第十九章 吃香
老村長太太的策略果然奏效，吃過午飯，就有人來找趙仁虎，問他打石磨。
趙仁虎把土歸置平整，按行距打好窩子。蹲下來，一顆一顆將蘿卜苗拔起來。
村人先不說打石磨，先說農(nóng)事。
“趙老三，你可不能這樣種蘿卜啊。這樣扯了又栽上，蘿卜苗蔫了半死再活回來，受了癥，以后長不好?！?p> 趙仁虎將蘿卜苗依次栽到窩子里，“我只有這一點點苗，只有育苗移栽，才能一顆都不浪費。”
工匠手藝人歷來受歡迎。
趙仁虎有手藝，以后說不準(zhǔn)就會求到他頭上，知機的立馬就說：“我家有白菜苗，你拿去栽呀?！?p> 先不管打不打石磨，打好關(guān)系總沒錯。
“我家有瓢兒白、牛皮菜苗。你沒喂豬，可能用不上?！?p> “要！我家沒菜吃，不論什么菜，只要能吃，我都種想種點呢。”
“我家有萵筍苗，能勻你幾顆?！?p> 就一功夫的時間，地里的菜苗就找齊了。趙仁虎心中一嘆，前世哪有這種好事呢，可見什么心計在實力面前都等于零。
趙仁虎高興得很，“謝謝你們。我都要。你們看，我的土還空一大半呢。你們好心送我菜苗，都能用上啦。以后大家有撒事兒，不拘是木匠活還是石匠活篾匠活，只要看得起我，我一定幫忙?！?p> 等的就是最后一句話了。
“喲，老三，你還會篾匠啊?！?p> “會喲。背簍啊撮箕啊，椅子啊還有嬰兒的座椅都會。我編得比我爹好，可惜我只有一株竹子，不然就編了趕場賣錢。”
越說越偏離主題了，平時從來沒打過交道的楊老大道：“老三，打磨子是個什么章程？”
這就是有心人不是純侃大山的了，趙仁虎連忙道：“自己出石料，我收手工錢五塊?！?p> “怎么出石料？”
“村里后頭的石頭山，你可以自己去開鑿一塊石頭給我。”
“我又不是石匠，又沒有開山的工具，怎么鑿？”
“我可以幫忙選料，幫你鑿?！?p> “那你收手工錢嗎？”
趙仁虎故作考慮了一下，“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我又拿了你家菜苗，就不收喲?！?p> “那行！你幫我打一個!”已經(jīng)少了石料錢，再講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趙仁虎道：“好呀。五角定錢?！?p> “還要定錢啊?！?p> “是的。”
果然摸出錢來，“要幾天？”
“最遲五天?！壁w仁虎收了錢，正色地說，“你要是急，我們現(xiàn)在就去山上選料！”
“急，當(dāng)然急?！卞X都給了，怎么不急。
當(dāng)趙仁虎拿出成套的石匠工具，交定錢家的男女主人心更踏實了。行家有沒有，一出手就知道了。這一看就是專業(yè)石匠，靠譜啊，
趙仁虎心中高興，手藝過了明路，以后就可以靠它掙錢養(yǎng)家了。
現(xiàn)在還不顯，以后修房造屋的會多起來，石頭哪里都能用上，要是以自己名義鑿石，就要被人講究了。他靠手藝吃飯，眼紅的大有人在，必須得把糾紛提前掐滅了。
趙仁虎動作很快，不到三天，嶄嶄新的石磨就出爐了。
買賣雙方都十分滿意。
有人起了頭，陸續(xù)又有四五家來定磨子。石磨的便利之處不言而喻，關(guān)鍵是不貴，要知道，現(xiàn)在做個村里那種大石磨現(xiàn)錢都得二十五，而且還管飯。人楊老大什么都不管，五塊錢就得個磨子，多合算啊。
趙仁虎卻說要箍桶裝自產(chǎn)的農(nóng)家肥，菜栽好了好下肥。
大家都樂起來，“你又沒喂豬，哪里的農(nóng)家肥。就是你拉的屎尿嘛，說的那么文雅，果然在外頭跑見識廣，說話都文雅起來?！贝謇锶穗[隱約約知道趙仁虎搞到好棉花的事兒了。這樣的能人大家更要賣面子。
趙仁虎嘿嘿笑，“我一直沒空箍桶，浪費了老多肥。你們不知道，我夜里常去的地方，草長得那是異常茂盛！”
全部的人都大笑不止。
工匠手藝人在哪里都吃香，趙仁虎是正當(dāng)理由，沒人有不同意的。
趙仁虎先將自留地滿滿地都種上了菜。
他砍了自己土地上唯一的一棵大柏樹，把枝葉樹皮去了，鋸成段兒，一節(jié)一節(jié)搬回柴屋。拿出刨刀鑿子，有模有樣地干起來。
圍觀的人絡(luò)繹不絕，現(xiàn)場看趙仁虎箍桶。
除了過年，趙家可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
女人眼睜睜看別人在眼皮子下掙錢，皆不爽。就是男人心里也不大痛快，恨人窮怨人富，弟兄之間的通病。
“天天敲敲敲，煩死了。要不要讓人睡覺了?！备舯趥鱽硭ご蚵?。
“哇啊啊……嗚嗚嗚……媽媽?。?！”趙大勇似睡非睡，一下被親媽嚇得大哭。
錢碧芬扯著嗓門喊，“哭哭哭，叫你哭。沒人疼沒人愛的東西。天天敲敲敲，怪你媽我呀。別哭了，真是討債的?！?p> 敲擊聲停下。
趙仁虎厭煩地收拾家伙帶上，重重地地拉上門，啪地一聲鎖起來，離開。
還是山上清凈，住這里，天天雞毛蒜皮，擾人無比。
錢碧芬還不知道趙仁虎上山了，罵罵咧咧，直嚷了半宿。第二日，才看見柴屋鎖了門，趙仁虎并不在。吵了一晚上，原來是對著空氣。她這口氣真是發(fā)都發(fā)不出去，憋得實在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