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塵欲染
云霧縈繞的崖底,小女孩衣著不凡,一副絕好的臉蛋上滿是驚恐不安,清澈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崖底四周。
小女孩是天虞主君欒極上神的掌上明珠,名喚欒夙,小名叫夙兒,這一日以前,她還是受盡萬千寵愛的凰族公主。
那日掉下崖底的時候,她看著父母神族灰飛煙滅的地方,悲慟的閉上了眼睛,一片赤羽隨她滑落懸崖,那是長老與窫窳作戰(zhàn)時凝出的。
掉落間,赤羽竟化出一只小獸來,生得羊身馬尾,頭頂一對鹿角,健碩的翅膀上長滿鱗片,周身靈力縈繞,小獸歪了歪腦袋看著她。
欒夙忍著巨大的疼痛爬過去輕輕抱住它,一顆眼淚,落下臉頰。她們相依為命,在崖底呆了七天七夜,直到她看到身批鎧甲、風(fēng)塵仆仆的太華。
那時的太華君剛剛征戰(zhàn)回來,鎧甲未褪便趕到天虞,經(jīng)過幾天幾夜不停的搜尋,終于找到她和赤羽獸。
時間不生不滅,即便輪回闖入記憶的縫隙,也無法撿拾昔日的繁華痕跡。
數(shù)千年的孤寂似乎耗干了她所有的悲慟和眼淚,曾經(jīng)無法擺脫的噬骨的疼痛,如今,她已習(xí)以為常,心弗深吸口氣,未作停留。
上神殿竹林幽篁處,太華正扶磯飲茶。
他淡淡憂傷從來不與她說,只說明日便是昆侖山封神大典了,問她是否決心要去,她說她必須去,太華眼睛里充滿擔(dān)憂卻不再說什么。
心弗知道他會把一切安排妥當(dāng)。數(shù)千年來,她一直這么厚顏無恥的,享受太華給予的陽光雨露。
次日出發(fā),到達(dá)昆侖山的時候,夜幕已然低垂。太華作為天帝的親弟弟自是待遇殊勝,非她們這等小仙可比。前往行宮殿的時候,心弗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客房里心弗依窗而坐,外面又開始下起雪來,聽聞徭光池夜晚景色甚好,她決定出去走走,心想要是赤羽獸在就好了。
快到徭光池畔的時候,耳邊響起一波琴弦之音,她想還有如此美妙的樂音可聽,也算不枉此行。
但很快察覺事有蹊蹺,因為她開始不由自主地欣喜,兩頰緋紅熱浪燒的甚是難受,雪依舊漫天漫地的卷,她卻想要解開衣扣吹吹冷風(fēng)。
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身上蓋了件極其華麗的斗篷。
雪地里,一人正用靈力替她解毒。
那人說她方才中了迷情曲之毒,嗓音低沉、眼神清冽如霜。
然后他背過身去,心弗趕緊手忙腳亂的整飭好衣服,問道:“我……”
“仙子放心?!钡统恋纳ひ艉偷斤L(fēng)里的微笑,使心弗仔細(xì)地打量他。
少年身著一襲白衣清雅出塵,精致的袖口上繡著金絲九龍紋,腰間系一腰封,內(nèi)嵌一枚上好白玉,強(qiáng)大的靈力使漫天飛舞的雪花繞開他簌簌落地。
明眸皓齒,五官又極為精致,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少年不經(jīng)意間扯出一抹微笑,似乎足以顰美這世間一切的美玉。
好一派風(fēng)流倜儻之姿,心弗想。
隧又嘲笑自己何時這般花癡,她想大抵是“迷情曲”余毒未清的緣故罷。
次日的朱雀臺道禪因為做足了充分的準(zhǔn)備,所以總體來說還算順利,結(jié)束時,心弗按照規(guī)矩起身向天帝行禮。
天帝卻只顧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讓她腳底發(fā)虛。她擔(dān)心的跟太華交換一個眼神,太華搖頭示意她沉著應(yīng)對。
午膳后便有仙侍來敲她的門,說天帝宣她到大殿。她一時理不清頭緒,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隨仙侍而去。
行宮大殿里,九條金龍吞云吐霧盤柱而憩,它們大都瞇著眼,龍身匿在云彩里。只有一條赤目圓睜,似乎兇狠異常。
天帝則高座于殿臺玉階之上,云彩層層縈繞,看不清楚任何表情,手里把玩著一串水凝珠,心弗看著似乎也極為普通。他攥緊手里那串水凝珠似低喃:“絮垚,是你嗎?”
心弗當(dāng)下一驚,愣在那里。
天帝口中的絮垚,正是她母神的名字。
心弗冷著眼看,借著云彩的掩護(hù),手底開始試圖操控靈力。
還好太華及時趕到,輕輕按住她的手,心弗收起靈力,換上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表情。數(shù)千年來,只有太華能如此輕描淡寫的化解她的憤怒。
太華似乎知道天帝的用意,便叫心弗先下去。退出大殿的時候,心弗又抬眼看了看那九條金龍,其中一條赤目圓睜,也正看著她。
回到客房不大會,天帝的圣旨就到了,果然是雷厲風(fēng)行的君主。她被天帝封為心弗上仙,從此以后也算是有了個仙階。
百無聊賴的在客房里小憩了一會,她踱步來到昆侖之顛。
有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沒有表情,沒有呼吸,沒有情緒,沒有一切。很長一段時間里這讓她害了一種怪病,總是莫名其妙毫無征兆的昏死過去。
她想這大抵是身體的一種求生反應(yīng),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告訴她她還活著,醒來之后雖然會忘記一些人和事,那與她來說無關(guān)痛癢。
“小鳳凰!”冷不丁一張帥氣的臉把她拉回現(xiàn)實,她定定神方看出來者是天帝大兒子慵炎。
“大殿下?!彼止Ь吹南蛩卸Y。
“小鳳凰……有心事?”慵炎燦然一笑星辰無光。
“大殿只管好身邊美人便是?!彼韵轮馐遣灰喙荛e事。
八荒四海各方勢力錯綜復(fù)雜,各種動向她都必須了如指掌,這其中也包括一些足已影響大局的風(fēng)花雪月之事,而面前這位大殿正是最佳男主本尊無疑。
“我身邊的美人此刻只有一位……”慵炎嬉皮笑臉的靠過來,一雙好看的眼睛直視著她。
“殿下是火龍真身,本鳳凰恐被燒焦了羽毛,還是遠(yuǎn)一些的好……”她往后躲了一丈。
慵炎剛想說話的時候,天色突轉(zhuǎn)異像,濃云滾滾烏云蔽日,她來不及反應(yīng)便被一股強(qiáng)大的靈力吸入半空中:“這是殿下的新歡?嘖嘖,果然是傾世之貌。”原來是太淵的魔殿少翀。
“放開她!”那條火龍的脾氣確如傳聞中不那么好。
不得不說魔殿后半句話她很受用,因為知道魔殿傷不了她,是以她并不急于掙脫。
魔殿算得上八荒四海的美男子之一了,他也是心弗一直以來想拉攏的對象,只是數(shù)千年來天帝無所不用其極的籠絡(luò)人心,使得八荒四?;蚋┦追Q臣或來往甚密,她得承認(rèn)天帝的手段十分高明,有如此厲害的對手她又怎能不處處小心。
正雷火交接之際身后來一人道:“魔殿好雅興,怎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好讓陸吾為魔殿引路,如此這番,豈非顯得我們失了禮數(shù)?”來者竟是昨夜救她的少年。
“二殿下,在下不敢勞陸吾上神大駕?!蹦У钚σ庥蛩笆值馈?p> 陸吾是上古時期的昆侖山神,一直以來替天帝打理昆侖山還有天界九部,上古時期很多事他都參與其中,只是后來大抵亦夢亦幻早就記不得幾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