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人,現(xiàn)在出城還來得及。”
“那你們怎么辦?”
“我二人受大王重恩,唯有以死相報!”
范蠡經(jīng)歷昨晚之事后,長了個心眼,并有沒跟隨進宮,而是跑到城外軍營與文種會合,以防萬一。
菼執(zhí)一得到兵符,馬上派心腹接管軍營,二人發(fā)現(xiàn)事情不妙,急忙溜出軍營,趕到驛館,剛好遇見被“押送”回來的蒙荻等人。
“在你們眼里勾踐是你們可以為之赴死的二王子,而在我們眼里,栗是我們的袍澤,袍澤有難,豈能一走了之?”
“但你們在這里也救不了殿下,況且菼執(zhí)心狠手辣,不會顧忌楚國使者身份的?!?p> “那倒未必,明日要在城外禹王陵祭祀,正好趁機下手?!泵奢恫皇歉市某蕴澋娜?,在王宮被菼執(zhí)擺了一道,怎肯善罷甘休。
按照越國的規(guī)矩,新王登基這種大事要先行昭告祖先,地點就在城外會稽山的禹王陵。
菼執(zhí)控制王宮后當(dāng)場召集大臣朝議,決定次日就祭祀祖先。對他來說,遲一個時辰登基都是一種煎熬。
幾個忠心的老臣被明晃晃的長戈剁下腦袋后,沒有人再敢反對,至少表面上如此。
“唉,蒙大人不了解越國情況,通往禹王陵只有一條道路,到時必是重兵把守,就憑數(shù)百親兵,恐怕連上山的路都到不了?!狈扼贿B連嘆息。
大家又陷入沉默,蒙荻自從一把火燒了吳營,對用火很有心得,尋思索性夜里火攻王宮。以寒族人的攀爬本領(lǐng),加上王宮剛經(jīng)過一場大亂,極有可能成功。
寒湛也被叫來商議,見狀悄悄在耳邊低語數(shù)聲,蒙荻兩眼一亮,便要求范蠡和文種暗暗帶著第一曲偷出城門。
蒙荻不習(xí)慣楚國的軍隊編制,按前世的記憶將寒族青壯編為第一曲,一曲五百人,寒湛任曲督。
兩人不解,問蒙荻為何獨自留下,卻得不到任何回答,無奈只好搖頭離去。
天還未亮,蒙荻就被“請”去觀禮,身邊只帶著秋兒。
從城門到山上,一路布滿士卒,菼執(zhí)早就盛裝立于陵前。作為楚國使者,蒙荻得以和幾名族中元老一起站于前列。
勝利者總是需要一些觀眾,勾踐也被帶了過來遠(yuǎn)遠(yuǎn)站著,雙眼冒火盯著菼執(zhí)。
做為王族成員,祭祀的時候必須到場,但大家目光都有意無意繞了開去,或許這是他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這里。
興許是太過得意,菼執(zhí)舉止有些輕挑,笑著招來蒙荻說:“蒙大人好興致,聽說還帶了侍女過來,越國多的是美人,寡人賜你幾個可好?”
“多謝殿下,殿下既然得償所愿,何不讓勾踐跟我回楚國,也好讓天下人夸殿下仁厚?”
“回楚國?哈哈,蒙大人認(rèn)為自己還能回的了楚國?”菼執(zhí)一臉揶揄。
“殿下不怕我楚國怪罪?”
“楚國?亡不亡還未可知,你覺得寡人會在意嗎?”
“還是等殿下成為真正的大王之后,再考慮此事吧?!泵奢恫焕洳坏卣f。
見蒙荻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菼執(zhí)更開心了,下頜向勾踐方向點了點:“真正的大王,不是我難道還會是他?”
族老遠(yuǎn)遠(yuǎn)聽到不覺皺眉,如此場合,竟談?wù)撌膛怀审w統(tǒng)。允常已死,菼執(zhí)身為嫡子,又是太子,理當(dāng)繼位,即使有些不滿,也只能閉口不語。
幸好祭祀很快開始,繁復(fù)無比的儀式并沒有讓菼執(zhí)感到絲毫厭倦,相反,一直是興致勃勃的樣子。
儀式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是有繼位資格的王子獨自進入陵中昭告祖先,聆聽祖先的意志,只有得到認(rèn)可的王子,才能繼位越王。
按理說,勾踐也有進去的資格,可是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根本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
進入轉(zhuǎn)一圈,隨意呆上一小會兒便是。出來自然是說先祖對自己如何如何滿意,難不成禹王還會從墓中爬出來告狀不成?菼執(zhí)開心地笑著,昂首挺胸走了進去。
時間慢慢過去,并不見菼執(zhí)出來。漸漸有了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族老們也開始議論,想不到菼執(zhí)平時行事有些張揚,祭祖倒頗為誠心。
然而越發(fā)有些不對了,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真有這么多話需要溝通?莫不是在里面睡著了吧?
雖然是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但一直在太陽下曬著也不好受,不少年邁的大臣開始昏昏欲睡。
族老們商議了一會兒,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輩清咳一聲,請祭司進去看看。
祭司先向禹王告罪之后,小心翼翼地邁入陵中。
出來的時候仍是獨自一人,臉上一片迷茫。
“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殿下……不在里面?!?p> 不在里面?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要不是知道祭司決不可能在這種場合開玩笑,問話的族老差點一拐杖砸了過去。
儀式早就彩排無數(shù)次,可不包括這種情況。
最終還是選定幾名族老進去再找一次,地方就這么大,當(dāng)然不可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
大禹王顯靈了!這是唯一想到的可能性。
能溝通鬼神的只有祭司,見大家的目光又聚集過來,郁悶得都快哭出來了,抱著能拖一時算一時的念頭,裝模作樣地開始祈禱。
耳邊輕輕傳來一句:“莫非禹王太過喜歡殿下,帶去身邊服侍?”
猛然抬頭,看見蒙荻意味深長的眼神,心里一激靈,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在近乎瘋狂的節(jié)奏中,祭司突然僵住,渾身顫抖幾下,大喊一聲:“太子深得禹王歡心,帶去身邊侍奉!”然后假裝失去意識,撲倒在地上,閉目偷聽大家的反應(yīng)。
沒有人會懷疑祭司說謊,畢竟事實就擺在眼前。一時間議論紛紛,驚嘆者有之,羨慕者有之,腹誹者更有之。
當(dāng)然也有慌張的,像共布這些親信手下,完全懵了,不帶這么玩的,殿下如果不在,自己這些人跟螻蟻有什么區(qū)別。
范蠡也在發(fā)懵,直到蒙荻眼神示意,才突然福至心靈,站了出來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王子勾踐孝悌仁厚,當(dāng)為大王?!?p> 蒙荻也當(dāng)場表示,楚國愿意支持勾踐為越王。
菼執(zhí)的親信不服,被砍成亂泥。用范蠡的話說就是太子既然侍奉禹王,你們作為心腹,就該到地下繼續(xù)追隨。
就這樣,勾踐糊里糊涂的進入陵中走了一圈出來,在祭司的配合下,完美得到祖先的認(rèn)可,當(dāng)場就舉行了登基典禮。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整個越國都在議論此事,禹王顯靈很明顯比誰當(dāng)越王更令人感興趣,祭拜的香火竟因此空前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