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的晝和夜猶如黑白天使,一個可愛,一個迷人。
可愛的陽光灑進房間,一尊威武的關老爺塑像供奉在客廳的角落,一只年輕又無比好看的手抄起貢品盤里的蘋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一張帥氣的臉龐上卻寫滿了怨念,一位美人胚子的中年女人跟在他身后。
沒錯,隆重介紹一下,“美手少年”就是我的兒子關曉羽,為什么起這個名字后面會提到,“美人胚子”不用說自然是我的妻子,她叫郭彩靈。
郭彩靈像每個母親一樣嘮叨著:“曉羽,吃了早飯再走?!?p> 關曉羽也如大多數(shù)熊孩子的回答:“不了,回學校吃,昨晚就不該回來給他過什么生日。”
來到玄關,關曉羽叼著蘋果俯身換著一雙嶄新的白色籃球鞋。
郭彩靈頓了頓,說:“你爸他昨晚出車回來的晚,忘了自己的生日?!?p> 關曉羽拿著半拉蘋果,哼了一聲:“出車?媽,你倆結婚二十年了,他說什么你還都信,真是夫唱婦隨的典范?!?p> 郭彩靈有些生氣:“別這么說你爸?!?p> 關曉羽挺直身,回道:“我說錯了嗎,你沒聞見他一身的酒氣,哪個乘客不要命了敢坐他的車,哼,就你信他的鬼話。”
關曉羽轉身剛要出門,這時臥室門一開,我從房間里走出來,母子倆的這番話我都聽見了,一夜未眠大清早又聽到這么窩心的話,實在有些忍不住火,發(fā)出低頻的聲音:“站住。”
關曉羽皺了皺眉,轉過身望著我疲憊邋遢的樣子,沒吭聲。
我拿出余額已不足的父親威嚴:“上了大學,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管你,但有兩件事必須記住?!?p> 能感覺的到關曉羽在努力抑制著憤怒的情緒。
郭彩靈看出事態(tài)要升級,急忙打圓場:“好了,讓曉羽回學校吧,(把一袋零食遞給關曉羽)這些在宿舍餓了和同學一塊吃?!?p> 領導的發(fā)言剛開了個頭,必須展開詳述:“第一,今后不許對你媽用剛才那種口氣說話,我們是你的父母,有自己的生活,這是最起碼的教養(yǎng),第二。。?!?p> 關曉羽倏地打斷了我:“第二我來說吧,不許我參加3×3城市聯(lián)賽以及一切與籃球有關的事?!?p> 我的火瞬間被點燃,做總結陳詞:“沒錯,專心學業(yè),遠離籃球?!?p> 關曉羽聽完鼻孔哼了一下,那種輕蔑像極了一年前那個讓我后背發(fā)涼的冷笑。
關曉羽說:“你剛才說了,我考上大學是成年人了,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事業(yè),籃球就是我今生的事業(yè),誰也甭想阻攔我?!?p> 我真的急了:“你再說一遍?”
關曉羽瞪著眼睛回復我:“再說多少遍也不會變!”
緊張的氣氛被從樓下傳來的喇叭鳴叫聲打破。
郭彩靈急忙說:“好啦,你們爺倆見面就掐,曉羽,快下樓吧,別讓娜娜等急了?!?p> 關曉羽哼了一聲推門而去,我突然感覺一陣頭暈扶著墻邊站穩(wěn),然后走向餐廳,郭彩靈關好門跟在我身后。
關曉羽從單元門走出來,抬頭看見一位身材姣好的女生騎在摩托車上。
她叫栗娜,是曉羽的高中同學,確切的說是從高中到大學一起長大的摯友。
栗娜看見關曉羽連忙跳下車,摘下頭盔,微風輕拂著長發(fā),一副精致可愛的五官。
栗娜:“怎么這么久才下來?”
關曉羽提起那袋零食:“為了填飽某人的胃唄?!?p> 栗娜接過來,嗲嗲地說:“對我這么好呀?!?p> “走吧,來不及了。”
栗娜望著關曉羽的臉,說:“又和叔叔吵架了?”
關曉羽立刻板起臉:“能別提他了嗎?”
栗娜:“關叔叔年輕時遭受過那么大的打擊,你要理解他?!?p> 關曉羽回答:“我當然理解,但我就是不明白他可以每天一蹶不振渾渾度日,為什么要阻止我打球?”
栗娜把頭盔遞給關曉羽,邊說:“關叔叔挺可憐的,他這么做一定有苦衷?!?p> 關曉羽有些不依不饒:“可憐的是我媽,你會接受年輕時最愛的男人遭受打擊后二十年萎靡不振,家庭重擔都壓在自己身上?我真有點瞧不起他?!?p> 栗娜嘆了口氣沒回答,戴上頭盔剛要片腿上車。
關曉羽說:“干嘛,我不是那樣的男人,我來開。”
栗娜笑了笑,關曉羽騎上車,栗娜坐在后面。
“扶穩(wěn)了。”
栗娜兩只手輕輕搭在關曉羽的腰間,關曉羽抓起栗娜的手向前使勁一拽,栗娜整個人貼在關曉羽的后背上。
“抱緊。”
栗娜有些害羞地說:“讓同學們看見不好?!?p> 關曉羽卻有些得意:“我就是想讓那些見了你眼睛就拔不出來的色狼知道,你這朵名花已經(jīng)有主了?!?p> 關曉羽啟動摩托車開走了,栗娜雙手抱著關曉羽的腰,頭依偎在后背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看來他倆不只是“執(zhí)手”朋友那么簡單了,難道還要偕老不成?
這小兔崽子,剛上大學就。。。此刻的我還有閑心考慮這些?當郭彩靈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我面前時,我有點發(fā)懵。
我問:“什么意思?”
郭彩靈回答:“我們超市下崗員工的補償款下來了,夠還半年房貸了?!?p> 我的眉頭動了動,說:“房貸的錢我有辦法?!?p> 隨即把銀行卡推向郭彩靈,郭彩靈沒理會拿起杯子喝著牛奶,送到唇邊卻難以下咽,淚水在她的眼圈里打轉,我的手停下,說:“對不起?!?p> 郭彩靈放下杯子,抿了抿嘴唇:“晚上我去參加街道組織的再就業(yè)培訓講座,你路過媽家跟她說一聲,我周末再去看她。。?!?p> 這句話讓我實在受不了了,真想跳進那杯牛奶里淹死。
我說:“彩靈,我們離婚吧?!?p> 一滴淚水從郭彩靈的眼眶中落下。
我控制著情緒:“前些年為了不影響曉羽的學業(yè)你一直不同意,現(xiàn)在是時候了。”
郭彩靈抬頭望著我:“這就是結婚二十年后,你給我的結果嗎?”
我不敢與她對視,眼神逃避著:“我知道這么多年你為了我和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但我真的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還年輕,不想再耽誤你。”
郭彩靈有些激動:“我想要的是有一天你能振作起來,哪怕是最平淡的生活,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也會過得有滋有味,可。。。(哽咽著)關鍵,比賽輸了,球隊散了,你想一輩子都活在陰影里,讓最親的人和你一起痛苦今生嗎?”
這番話令我無言以對,下意識地伸向銀行卡,但不爭氣的手又抖起來,幾次都沒拿起來,最后我狠狠地拍向桌面:“我這個樣子還能做什么?”
郭彩靈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說:“周末我掛了專家號,陪你去檢查,你的病不能再耽擱了?!?p> 郭彩靈起身走開,我痛苦地垂下頭,拳頭攥得發(fā)紅。
郭彩靈將一個紙袋放在面前,我慢慢抬起頭。
郭彩靈說:“這是曉羽送你的生日禮物,你們父子倆的脾氣一模一樣,有什么話都喜歡憋在心里,這是最后一次,不想再做無意義的快遞?!?p> 郭彩靈的意思我明白,關曉羽穿的那雙新籃球鞋就是生日時我同樣通過“快遞”送給他的禮物。
郭彩靈轉身走了,我從紙袋里掏出一個邁克爾喬丹的玩偶,萌態(tài)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