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延福宮湖心的涼亭里,兩個風(fēng)姿迥異,卻都極為俊美的男子一邊飲著茶一邊聊這天。這兩個人一個劍眉星目,慵懶中帶著貴氣,只是微挑唇角,就會讓人覺得心神都被勾去。一個面如冠玉,雪衣墨發(fā)如畫中仙,又似水中蓮,只可遠(yuǎn)觀。
人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當(dāng)今陛下僅剩的四個皇子和一位公主便是這般,各有風(fēng)采卻是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容貌都生的極好。這殷長卿和殷長玨此時坐在一起,卻是兩種不同的賞心悅目。
涼亭頂部的邊沿,每一面都掛了許多特制的鈴鐺,風(fēng)一吹過就會發(fā)出空靈的聲音,煞是好聽。這亭子是殷長玨最喜歡的地方,也是他親自設(shè)計的。
“聽說近幾日出了件轟動臨安的大事?”
“這才多久,宮中的消息都傳到你這清幽僻靜的延福宮中來了?!?p> “鎮(zhèn)北王府家的小郡主遺落了十多年,如今竟能尋回,也是奇事一件了,自然就動靜大了些。”殷長玨笑了笑,他也不是多愛聽是非,只是人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自然就變得敏銳了些。延福宮的下人們都在談?wù)撨@個事,他想不聽到也難。
“都丟了十幾年了,說找回就找回了?!币箝L卿話里藏了些諷刺,他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這個找回來的所為郡主,必不是真的。
“這也應(yīng)該算是極大的幸事了吧!”殷長玨一向都是如此善良,凡事都只會往好的地方想。
“那也未必,是福是禍尚不可知?!?p> 鎮(zhèn)北侯府找回來的所為郡主不是別人,正是風(fēng)月閣的花魁初雪。這個初雪自從在風(fēng)月閣掛牌先是憑借著一只《霓裳羽衣》舞奪下花魁之名,名動臨安城。之后在靈隱寺相助老夫人,得了鎮(zhèn)北王府一個大人情。不管陸離之事是不是她所為,殷長卿正想好好整治一下她的時候,她又成了鎮(zhèn)北王府的郡主,直接被接到了王府。
若說這一切不是刻意為之,有人在暗地里謀劃相助,殷長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即便是當(dāng)初在破廟的相遇,只怕也是早在初雪的計劃之內(nèi)吧,讓他也成了她局里的一部分。
“三哥此話何意,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隱情?”殷長玨聽出殷長卿話里對這件事似乎并不看好。
“這位認(rèn)回來的小郡主,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說不定將來會掀起什么大風(fēng)浪來。”殷長卿喝了口茶,緩緩道來。
“這么說來,三哥是認(rèn)識這位小郡主了?”殷長卿對于他這個三哥還是了解的,雖然有個風(fēng)流名,但是也就是圖有個名而已,從來就沒有什么女子能入了他的眼。他可是從來沒在自己面前提過什么姑娘,還是帶了些別樣的情緒。
“就是年前名動臨安的風(fēng)月花魁,你之前提過跳《霓裳羽衣》的那個。”
說到這,殷長卿想起了那日的初雪,一襲白衣,眉目如畫,身姿輕盈的像是花間精怪,只是一個眼神似乎就能勾魂奪魄。即便很是不愿承認(rèn),但是那日的初雪真的驚艷到了他。
“哦!竟然還有這么巧的事?”這么說來,殷長玨對這個女子就更是好奇了。
“還少有能讓你感興趣的人?!币箝L卿看著自己這個五弟。
少年閉著雙眼,臉上總是帶著淺淺的笑,似乎是享受這時間的一切,似乎萬物于他盡是美好。他的性格也一直是溫潤如玉,潤澤如水??瓷贤耆幌褚粋€自小患有眼疾,始終活在黑暗里的人。
皇子間也只有殷長玨和他關(guān)系最好,大概是兩人沒有什么權(quán)利權(quán)位之爭的關(guān)系。也因為殷長卿能體會殷長玨的痛苦。即便再淡然處之,被無盡的黑暗籠罩始終會讓人發(fā)狂。
“三哥,你這又是在取笑我了。我日日在這宮中,從不見人生百態(tài),又不像你,看盡了世間繁華?!币箝L玨的笑里帶了幾分黯然。他只怕自己要在此處終老,永遠(yuǎn)也不知道宮墻之外是何風(fēng)景。
“這有什么,等個時機,三哥帶你去游歷臨安城。”殷長卿瀟灑的一笑,只要殷長玨真的想要去外面,只怕以陛下對他的疼愛,也不會多加阻撓。
“好!”殷長玨也沒有拒接殷長卿的好意,不管殷長卿這話是否當(dāng)真,或只是為了寬慰,都是為了讓他舒心。
殷長卿看著檐角上晃動的鈴鐺,想到了某次他去風(fēng)月閣。彼時初雪還沒有掛牌,每日里被安排了諸多的功課。那次他去找蕓娘,初雪正在練一套新學(xué)的舞步。
她的舞衣上掛了許多精致的小鈴鐺,舞動起來叮鐺作響,清脆的鈴鐺聲和樂聲合在一起,竟有種別樣的風(fēng)情。
他將她送進(jìn)風(fēng)月閣,就是知道她將來必能在臨安城翻弄風(fēng)云。只是如今她這諸多手段讓殷長卿都有些驚訝,這風(fēng)云起的比他想象中的還快,掀起的風(fēng)浪也是不小。倒讓他覺得自己被利用了。
只是看這姑娘的手段,只怕背后還有力量扶持。那么想要在帝京有所作為也不是難事,當(dāng)初為何要找上自己。這是殷長卿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想用新月威脅自己?他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在朝中不得勢,宮中也不受陛下重視,就連母妃也是幽閉宮中,母妃娘家姜氏更是多年前就被滅門。她想在他這里得到什么?
還有陸離,為什么要對陸離下手?陸離不過是一個醉心醫(yī)術(shù)的大夫,他有什么讓人忌憚的地方?她只是讓陸離神志不清如癡兒一般,并沒有要他性命,看樣子只是不想讓他知道什么,或者是……不想讓他說出什么?
想到此處殷長卿皺了皺眉,他和陸離相識多年,陸離的事情他幾乎都知道,若說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只有十多年前他與藥王和姜家的事。自從姜家滅門后,這件事就成了陸離的禁忌,他從不愿提起。
這個初雪看來不是和姜家之事有關(guān)就是和藥王之事有關(guān)。現(xiàn)如今她被認(rèn)作鎮(zhèn)北王府的小郡主,只怕更有可能是和姜家有所關(guān)聯(lián)。
“三哥,你在想什么?”殷長卿許久沒有說話,殷長玨察覺到他的情緒有所起伏。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個十分有趣的人。”殷長卿回答的云淡風(fēng)輕,卻不自覺的上了心。
殷長卿不知道的是,初雪其實有想到他會推斷出這些,她不讓陸離清醒并不是怕殷長卿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不能讓他知道鳳淵和新月的聯(lián)系,不能讓陸離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