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太好了,你還活著?!?p> 伏衢面含微笑,此番笑意才真真兒有了股真情實意之感,連同眼睛藏著的都是暈染不開的暖意,像是久別重逢,像是失而復(fù)得。
他卻沒保持多久,面色一轉(zhuǎn),換了副嬉皮笑臉的面孔,朝著小四蹲了下來:“我可是很乖地跟殷夙退婚了,怎么樣,有獎勵嗎?”
他語氣極具孩子氣,輕昵間,仿佛真的與自己相識很久。小四蹙眉:“你認(rèn)識我?”
:“你問我,是不是認(rèn)識你?”伏衢長眉輕挑,霎時思緒萬千,伸出修長的食指,往她臉上戳了戳,嗯…雖相貌與之前比相差甚遠,可是眉眼間還是能看出她原來的模子,她身上帶著的奇異花香也與初見無異??墒菫楹危兂闪藗€凡人?莫不是那日回鬼族,誤入冥界輪回?
見小四的臉上已經(jīng)被他戳了個紅印子,一旁的鳶尾自是看不過了,一把打開他手,上前將小四護住:“不管你是一殿下,二殿下,還是什么三殿下,都不許欺負(fù)小四。”
伏衢燦然一笑:“不欺負(fù)不欺負(fù),”然后伸手往小四手臂上一拂,血淋淋地傷口消失,她的手又恢復(fù)如初。
瞧著鳶尾有些礙事,便將她薅開,上前抱起小四,想要踏云而去。
被第一次相見的陌生男子抱起,又因身上多處傷口讓小四沒力氣反抗,小四確有些驚慌:“你…你要干嘛,你要將我?guī)ツ睦铩!?p> 只聽伏衢懶懶答道:“回家阿?!?p> 家?自己常年常年的四處飄搖。天為屋,地為床,天地皆是家。
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要帶自己回家,她沒忍住問道:“何處為家。”
伏衢又附上他痞里痞氣地標(biāo)志性壞笑,輕答道:“有我的地方便是你的家?!?p> 他口氣輕浮,小四啐了他一聲無恥,晃蕩著雙腿不安分起來:“你放我下來,快將我放下來,我又不認(rèn)識你,我要回天樞宮!”
天樞宮?伏衢問道:“天樞宮可是住的貪狼?”
:“正是,你快放我下來?!?p> 伏衢表示有些頭疼,貪狼與自己在那些六界八卦寶典圖鑒中,并稱六界沾花惹草四處留情第一花花公子。伏衢自認(rèn)為自己人品沒有問題,只是人設(shè)的問題,可是貪狼確是實打?qū)嵉姆€(wěn)坐這個名號的呀,如今,又先他一步把魔爪伸到自己人身邊了。貪狼著實是個狠仙,不要臉,實在不要臉。
伏衢雙眉絞在一起:“你與貪狼是何關(guān)系?他對你做了什么沒有?他不會已經(jīng)玷污你清白了吧!”
他語氣怪異,表情怪異,行為怪異,且所思所想極為邪惡怪異,小四嗔了他一句:“玷污你個大頭鬼!”隨即用恢復(fù)地力氣一個鯉魚翻身從他懷中溜了出來,朝鳶尾拋了個眼神:“小尾巴,跑。”
鳶尾與她極有默契的捻了個術(shù)決,拉過小四,瞬間穿行到幾十里外的地方。
等到確定那個妖界三殿下沒有跟來,鳶尾才招來朵云,與小四朝著天樞宮慢慢地往回飄著。
稀疏的星子很大顆的在眼前閃爍著,小四枕在軟綿綿的云上,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摘到它們。夜色靜謐,回想這一路,自從認(rèn)識白延麇,進入墟空之所,中妖毒,上天界,而后種種,皆像黃粱一夢。譬如此刻,清風(fēng)皓月,她躺在云中任由星光月光灑在臉上,腦中放空,怎地都讓人覺得不現(xiàn)實。
鳶尾坐在云頭看她,空中涼風(fēng)略大,吹得她一頭青絲亂亂的,她有些委屈:“小四,你會不會覺得鳶尾保護不了你,便不想留鳶尾在身邊了?!?p> 小四回過神來,見她雙眼噙淚,有些可憐。
?。骸盀楹芜@么說?!?p> ?。骸皠偛湃舨皇茄缛钕拢∷幕蛟S會沒命,鳶尾無能,沒能保護好你,還讓你受了傷?!?p> 小四失笑,摸了摸她的頭:“你這算無能嗎?我可是連她們一招都招架不住,在我看來,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至于要不要留你在身邊,當(dāng)是你自己說了算,當(dāng)是你的心說了算?!?p> 鳶尾眼中了淚珠還未落下就收了回去,她又換上笑顏,笑瞇瞇地湊到小四身邊抱著她:“那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要在小四身邊,鳶尾日后一定勤加修煉,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小四?!?p> 一時間,小四覺得她有些熟悉。卻道想不起來。
反正她想不起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每當(dāng)使勁兒回憶,就像一頭撞進大霧里,伸手去抓的,到頭來什么都沒有?;蛟S是她忘了,也或許是她魔障了,或許所有,皆是大夢一場,或許自己仍在凡間,在司空身邊,只是這個夢太長,太長。
鳶尾靠在她身上,一股花香招搖地闖進她鼻子,雖從未聞過,卻覺得好生舒適。她聲音軟糯道:“小四,那個三殿下好像認(rèn)識你?!?p> 小四冥了一陣,自己是聽過他名號的,在修羅斗場中。
她輕道:“我與他素不相識,只是在魔界中聽妖族的一個小狼提起過他,好像是他的侍衛(wèi),不過我上九重天之前,小狼就已經(jīng)被白延麇殺死在修羅斗場之中?!?p> 鳶尾眨巴眨巴眼睛,一下拽住小四的衣袖:“你們殺了他妖族的族人,他該不會是想來找你報仇的吧?!闭f罷,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從來沒聽過主子為侍衛(wèi)報仇的,我覺得他好像真的認(rèn)識你,你當(dāng)真沒印象了嗎?”
若有印象,不早就與他相認(rèn)了,他說的話自己卻半句都聽不懂。小四回想起來,不過,他腰間的姣聲鈴確實與自己的是一對兒。定是紅香以扇攻之,碰巧驅(qū)動了鈴鐺,才將他召喚來的。哎!應(yīng)當(dāng)問清楚再走的,小四,你真是個糊涂鬼!
如此看來,他確實認(rèn)識自己。
小四有些郁郁:“鳶尾,我應(yīng)當(dāng)是忘了什么?!?p> 那朵云行得緩緩,等到飄到天樞宮上頭的時候,小四往下一探,看到宮門口立著三個人。還隱約感覺到,那三個人氣氛有些異常。
那個穿騷氣花衣裳的定是貪狼星君,一席白衣地肯定是白延麇,至于那個藍袍子的嘛,嗯!方才見過。
云朵徐徐飄下,三個人才不大眼瞪小眼,轉(zhuǎn)而瞪上了剛從云上下來的小四。
伏衢見她,又噙上抹笑:“你們也太慢了,讓你跟我走,你偏偏不聽話?!?p> :“小四,他是誰?”
目光掠過伏衢,落到白延麇身上,昨日吐他一身,小四心中有些心虛,乖乖答道:“他說他叫伏衢,是妖族三殿下?!?p> 白延麇的白衣沾染月光,在夜里卻比所有顏色都要扎眼。他面色又有些不好了,失了日頭下的暖意,整個人看上去散發(fā)著涼氣。他道:“我自然知道他是妖界三皇子,我是問你他是你的誰?”
:“他是我的誰?”小四絞盡腦汁想了一通,回想剛才,從口中蹦出,“救命恩人?”四個字,還略帶些不自信的語氣,不過想來剛才確實承他救自己一命,這樣說應(yīng)當(dāng)沒錯。
卻見白延麇仍不滿意,伏衢伸手很討打的撩了兩下小四額間碎發(fā):“我不是與你們講清楚了,她是我未過門兒的妖妃,”他面對著小四,玩味地看著她的眸子,也不知到底是在對白延麇說話,還是專門講給小四聽,“而且,她也不叫小四,她叫木犀?!?p> 小四腦中霎時如伏衢出場的驚雷滾滾給她來了個五雷轟頂,將她雷得皮焦肉脆,骨肉相連!
此時此刻,靜得松針落地,如雷震耳。
他又開口:“想必大家都知道玄女嫁你,是因為我與她退了婚吧,當(dāng)初天帝一紙婚書下來,我家犀兒鬧得不可開交,離家出走,好在我有先見之明,將姣聲鈴早早套到她手上。此番我也尋到她了,犀兒,跟我回妖界。”
:“我?犀兒?”伏衢伸來的手被她一把打開,小四躲到鳶尾身后,“我與司空在人間生活了十幾年,從未認(rèn)識你!我叫小四,不是什么木犀,更不是你的妖妃?!?p> 伏衢扶額,嘆道:“犀兒,這里一個兩個情敵還不夠,你怎么還在人間給我尋了個。”
木犀木犀,木犀不及美人香。
更深霧重,她腦中霧氣更重,自己想找答案,卻不應(yīng)該是這個答案。
白延麇一只手附在身后,緊緊握成一拳骨節(jié)白的陰森,小四察覺到他面色比方才又陰沉了兩分,原來玄女之前是與妖界三皇子訂的親,或是伏衢提及此事,讓他心中不愉快了。
:“伏衢殿下的名聲在六界中可不小,平日從天上到地下,可是有不少殿下的風(fēng)流韻事,倒是沒聽過殿下何時改邪歸正,有位妖妃了?”
貪狼話中藏著暗語,伏衢聽了也不惱不怒,依舊笑答:“自是不如貪狼君風(fēng)流成性,小王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p> 夜,深得更沉。一天下來,經(jīng)歷種種,小四身上幾處傷痕,有些無力,眼皮兒也快隨著越發(fā)深沉的夜落下來。
他們一人一句暗語,聽得她有些頭昏腦漲,只想此刻依舊臥在云間,軟綿綿地睡上一覺才好。
忽地,她頭一沉,重重地倒在鳶尾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