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霧里看花

　　小船側(cè)晃，船夫托舉，卞翩吃力拉梁康上船。

　　氣力有點透支，柔媚的彎眉斜飛，面有微不可察的緋紅，人更加呈現(xiàn)出一種驚心動魄顛倒眾生的魅惑。

　　然后卞翩就覺得眼前生死不明的男子有點眼熟。

　　好像不久前在酒肆中陪客時看過。

　　單桌一人，自斟自飲，目不斜視，一種酒中有乾坤的姿態(tài)。

　　不曾在應(yīng)天府遇見過這等氣質(zhì)出眾又嗜好飲酒的公子哥，所以當(dāng)時多看了幾眼。

　　短時間隔，想不到竟然以這種方式遭遇。

　　船夫是‘晴嵐舫’的人，對卞翩惟命是從。雖以色娛人求生，但比較秦淮河聲名鵲起的才藝名伎，卞翩獨立獨行且對‘晴嵐舫’下人始終善柔。

　　雜役也是知恩于心。

　　“小姐，此人雖然面善但來路不明，身受外傷明顯是打斗所致，還是不要趟這個渾水，扔到岸邊，干干凈凈，已經(jīng)算是救人一命”

　　卞翩搖頭：“酒肆中見過此人，獨坐獨飲，不似奸惡之人，多半遭遇了劫財盜匪，殺人滅口投入河中，豈能見死不救”

　　卞翩拿捏，小船分流逐浪快速蕩向河道遠(yuǎn)處的畫舫。

　　梁康又感覺到了那種超然的輕盈感，有形無質(zhì)，松散飄忽，感覺整個人毫無重量的滲透在無窮無盡、深邃而令人恐懼的黑暗當(dāng)中。

　　梁康精通水性，但莫胭拍在梁康左跨向上的一掌造成了嚴(yán)重傷勢，這還是在梁康借力逃逸以及未經(jīng)人事的莫胭驟然之間被梁康按住胸口散力之下造成。

　　如果毫無障礙的全力一擊，后世的混合格斗冠軍絕對已經(jīng)兇多吉少。不明不白穿越，了無痕跡離世。

　　莫胭掌力沖擊向腹部神經(jīng)三角區(qū)并貫入五臟六腑，導(dǎo)致梁康躍入河水直接昏迷，反倒是落水之前的刀傷只是皮外之疼不涉及生命。

　　感覺不到時間，感覺不到空間，意識告訴梁康自己還活著，但身體的飄蕩、游移又讓梁康焦急、迷惘。

　　求生的本能讓梁康不斷掙扎著，瞬間感覺有千萬重力驀而從四面八方壓了下，意識也出現(xiàn)了各種朦朧不清的畫面。

　　破敗的房舍、手持雁翎刀的錦衣衛(wèi)、持刀劍男女，混亂的場面，殘酷的打斗，側(cè)踢、鞭腿、抱摔、寸勁、刀殺。

　　凌亂的畫面，紛擾的思緒，各種朦朧的、模糊的畫面紛至沓來不斷沖撞著梁康意識，野村、枯藤、破舍、錦衣衛(wèi)、刀客………

　　有光亮在晃動，開始強烈，也有影像飄忽的搖擺，似真而虛，似幻而真，宛若模模糊糊的隔在一片霧翳中．梁康極力掙扎，想辨析清楚意識中不斷閃晃過的畫面，持劍男女是誰？黑衣刀客又是何人？

　　“嗡”意識一片炸響，畫面崩塌，黑暗潮水般襲來！

　　畫舫；

　　心神不靜，琴音就有雜意，卞翩知道自己還在為營救的那個人在亂心。

　　梁康被送到畫舫后卞翩第一時間請了郎中。

　　郎中把脈后給了肯定的結(jié)論，熬不過去。

　　包扎外傷，郎中搖頭離去，始終陪同的船夫倒是沒有再一次建議將梁康棄之河岸，但希望梁康無力回天后報官。

　　卞翩內(nèi)心還在期待著，同意天明不管梁康死活，均由船夫處理。

　　子夜之后氣若游絲的梁康呼吸粗重吐出黑色淤血，郎中再一次被請到畫舫。

　　把脈之后已經(jīng)斷定梁康生機全無的郎中連呼不可思議，雖然梁康依舊處在昏迷當(dāng)中但生理機能卻在復(fù)蘇。

　　郎中離去，留下的卻是對卞翩無以復(fù)加的震撼，眼前這呼吸變得粗重以來就在不斷掙扎、鎖眉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人，竟然在應(yīng)天府最有名氣之一的郎中斷定結(jié)論后能起死回生。

　　卞翩不認(rèn)為郎中存在判斷的失誤，只能說明這個公子擁有不同凡人的體格、體能、生命力、求生的意志。

　　船夫沒有從梁康身上找到任何能查詢身份的信息，卞翩很好奇，這個公子到底是誰？為何在秦淮河從來不曾相見過，既然在酒肆獨飲，說明眼前公子也非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就是陌生。

　　梁康昏迷了兩天兩夜，期間董婉兒、李香香登門拜見無果，以為梁康忙碌巡檢司事物并沒有多心，哪料到梁康昏迷在秦淮河的一艘畫舫中，而且曾生死一線。

　　真正讓梁康熬過生命之危的就是本身體格的強健，論承受能力，從混合格斗擂臺摸滾打爬的梁康真沒有少受過各種打擊，而梁康穿越之后所依附的身軀比穿越之前的體格更加的完美。

　　體格、擂臺錘煉出來的生存意識支撐著梁康熬過了生死一劫，梁康不知道但實實在起著作用的還有體內(nèi)那股始終無法窺視奧秘的力量，或者說是內(nèi)勁氣息。

　　兩日期間梁康一度接近蘇醒，但意識執(zhí)著在混亂的影像尋找蛛絲馬跡卻又導(dǎo)致沉迷，期間梁康似乎感覺到身邊有嘆息聲，偶爾還有琴音落下。

　　兩日后梁康終于蘇醒；

　　瞇著眼，呼吸均勻，不動聲色的察看周邊環(huán)境。

　　已經(jīng)有前車之鑒的梁康首先要確定自己是否再一次的穿越。

　　九世善人在奈何橋、忘川河好像就來往過數(shù)次。

　　周邊空氣帶著許微的香氣，應(yīng)該是女子閨房或者女子居住、活動的場所，隨后梁康就聽到水浪聲及其已經(jīng)習(xí)慣的清雅流暢、抑揚頓挫官話。

　　應(yīng)該沒有穿越，但這又是在那里。

　　沒有直接睜眼，梁康還在整理著意識中的一切殘影以及蘇醒之后如何解釋事發(fā)的一幕。

　　可以肯定那些紛亂畫面中的持劍男女、刀客和自己絕對有關(guān)聯(lián)，梁康也絕對的相信作為一名穿越者，并沒有什么鴻運當(dāng)頭、不死之軀，有時候甚至比這個社會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普通人更容易成為眾矢之的，這就不難解釋自己搜集信息中血魔、九世善人躲不開一劫的原因，自己生死也只是一步之遙。

　　最后就是如何解釋被刺殺的一幕，莫名其妙殺出一個絕色到無雙、冷艷到極致的女子口口卻稱自己為賊子，關(guān)鍵是自己還對女子一無所知。

　　被女子咬牙切齒如此稱呼，對方不惜和自己同歸于盡的打法，這讓梁康對自己身體的原主人身份、善惡充滿了猜測。

　　莫非是和自己擒拿的郭威同一屬性。

　　梁康周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