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完了桂圓,小女孩兒又困了,但在閉眼睛之前,她往后面看了一眼,“哥哥,那個胖胖的姨還沒走?!?p> 少年拍了拍她的頭,自從分了桂圓之后,少年覺得自己對這小姑娘好像又多了一份責任,“不用怕,哥哥一直在這陪你?!?p> 小女孩兒點點頭,然后趴在少年的腿上,慢慢地睡了過去,這時少年低頭看著她的睡顏,那鼓包包的蘋果臉說不出的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掐,看看是不是能掐出果肉來,但少年只是想想,并沒有這么做,他只是有點奇怪,這么吵鬧的大街,而且還在他這個陌生人身邊,怎么就能睡著呢?
回想到這里,鮮于意突然問已經半睡半醒的陰雪瀾,“我一直很好奇,當時你明明對那個婦人有戒心,難道對我就一點沒有戒心嗎?”
陰雪瀾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慢慢地說道,“小孩兒嘛,哪會分什么好人壞人,誰叫她長了一臉的橫肉,一看就不是好人,而你從小就長得正派。”
鮮于意無語,這些年來,他還一直以為他在她眼里是個特別的存在呢。
“說到這,我也挺好奇的,當時你怎么沒要我爹爹給你的錢呢?那時你需要錢的吧?”陰雪瀾這時慢慢睜開了眼睛,卻也只是半瞇著。
鮮于意把頭往石頭上靠了靠,想了想才回答,“我也不知道,不過那時好像覺得我要是收了錢,就好像和你之間只是一場交易,但我并不想那樣?!?p> 陰雪瀾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不過我也沒想到后來那么快又遇到了你?!?p> 占亂與天災把整個大商國傷得千瘡百孔,而朝庭對百姓不聞不問之外,朝庭的隊伍每過一地,更是如蝗蟲過境,天怒人怨,這讓原本就打著新帝無德旗號的明候一時間聲勢大振,有很多年輕力壯的年輕人,主動投入了明候的對隊伍之中。
然而,大商國立足于這個大陸幾百年,歷經十一任皇帝,這十一任皇帝雖然不是個個明君,但可能真是的夜家天命所歸,十一任皇帝的三百年的歷史,雖然不是個個明君,也不是代代太平,但總是能化險為夷,即使是先帝,雖然昏庸,但卻也沒有真的傷了商國的元氣。
所以,明候雖然有備而來,而且聲勢浩大,但這場仗并不好打,此時的朝庭還是人才濟濟。
陰雪瀾自從那次走丟之后,父兄就再也不讓她隨便出門,可是小姑娘卻又好奇,外面一有動靜,就想要出去看,稱著奶媽不注意,自己就跑出門口看熱鬧。
陰家現(xiàn)在還只是小富之家,陰正村是個鐵匠,他開始是打造農具的,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之下,他開始打造兵器,而隨著戰(zhàn)急的開始,兵器幾乎成了連普通人都要隨身攜帶的東西,他的生意也漸漸火了起來,從原本的普通之家,成了現(xiàn)在的殷實之家。
陰雪瀾推開大門,陰家的宅子占地不小,等她跑到大門口時,剛才的聲音已經弱下去了,但依然有人在說話,她把門推開一個小小的縫,沒有馬上出去,而是從門縫里看外面的情況。
外面雖然聲音小了許多,但是還有一群人圍在那里,人們站在那里朝著中間指指點點。
陰家對門就是一個大夫的家,這個大夫在當地小有名氣,可是為人并不怎么樣,用陰正村的說法就是醫(yī)者不仁,雖然陰雪瀾對于這個詞理解的還不深,但從陰正村的態(tài)度里就可以看出,這大夫不是好人,所以每次在大門口遇到那個大夫,對方想要逗弄她的時候,她都冷淡著一張小臉,不搭理。
奶媽從后面追了上來,拉著她的小手說,“小姐,外面有壞人,咱們還是回家去吧?!?p> 陰雪瀾甩開奶媽的手,然后指著前面的人群,“那里好像發(fā)生什么事了。”
奶媽往對面看看,眼里閃過一絲鄙夷,“肯定是那個孫大夫又拒絕給人看病了,可能是病人家里沒錢吧?!?p> 做為住在對門的鄰居,這樣的事情奶媽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只不過這次圍著的人有點多。
陰雪瀾又看向了人群,這時有人退了出來,人群中間露出個縫隙,從縫隙當中,她正好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瘦弱的人影,此時陰雪瀾小朋友還處于對什么都好奇的年紀,對于睡覺還沒有產生莫大的興趣,當時她看到那個跪坐在地上的人時,頓時杏眼瞪了起來,然后就抬起小短腿,爬出了大門的門檻,因為這門檻對于她來說有點高。
奶媽嚇了一跳,一個沒注意,她已經跑到對面了,然后順著人群的縫隙的就鉆了進去,奶媽追上時,人群已經又包圍上了一個圈兒,她只得用力往里鉆,等她剛鉆進去時就聽到了她家小姐的聲音。
“哥哥,哥哥?!?p> 奶媽有點意外,她家小姐的性格雖然談不上冷淡,但是因為從小就聰明,又經過父兄的嚴格教導,除了特別親密的人,她基本都顯得生疏,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姐這么熱情地叫著一個不熟悉的人。
跪坐在地上的少年身邊有張草席子,上面躺著一個臉色灰敗的婦人,婦人閉著眼,蒼白的嘴唇微張著,看起來出氣多進氣少,要不行了的樣子。
少年這時聽到陰雪瀾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到是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頹喪,他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搭理陰雪瀾。
陰雪瀾雖然只有六歲,卻因為天生聰穎,再加上父兄的悉心教導,比起同齡人的孩子她更多了一份小心思,當此時她看到地上的婦人時,又想到奶媽剛剛說的話時,馬上就覺得自己明白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站了起來,然后在眾人眼前走到那位孫大夫家的大門前,矮小的她碰不上上面的門環(huán),于是她就用小腳足著朱紅的鐵門,同時還用稚嫩的聲音喊道,“孫大夫,孫大夫,我爹讓我來找你?!?p> 她喊了兩句,里面沒有應聲,她就停下了來,歪著頭想了想,然后又開始踢門,“孫大夫,我是對門的陰雪瀾?!?p> 這時,周圍的人都在看她,這里也有住在附近的人,這些人都挺驚奇的,平時這陰家的小姑娘性格雖然有禮貌,可是看著是個挺冷淡的小丫頭,這回怎么這么熱情?
于是,眾人看少年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索,此時少年也有些驚訝,可是剛才已經死灰的眼底,卻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看向地上的婦人,然后又看得陰雪瀾,而這時,大門開了,走出來的是一個小廝打扮的,一臉的笑容,“喲,是陰大小姐,不巧了,我們家孫大夫現(xiàn)在不在家,要不等他回來,我立馬讓他過去您家?”
陰雪瀾沒理他,小身子一矮就鉆進了孫家,不一會兒,就聽到了有人痛嚎了一聲,熟悉的人都聽出來了,就是那個孫大夫,然后不一會兒,陰雪瀾拽著那個孫大夫出來了,孫大夫因為這里一堆人看著他,再加上因為自己做的事兒,有些臉上過不去,原本還忌諱陰雪瀾父親,此時卻有些臉色不對了,“陰大小姐,你這是干什么?”
這時奶媽上前來,奶媽其實也挺看不上這人的,此時陰雪瀾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她當然不能看著自己家小姐被人擺臉色。
“孫大夫,我家老爺不舒服,想請您過去看看,您這明明在家,怎么還說不在家?是老爺請不動您,還是您覺得老爺付不起您的診金?”
這孫大夫一直就是個軟硬人,本來以為陰雪瀾自己跑過來的,可是這時看到有大人在場,頓時也不敢再擺臉色了,立馬陪著笑,“這是說哪的話啊,我這不是剛回來,回來的時候這小廝不在,便以為我沒有回來?!?p> 奶媽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話,就連陰雪瀾都不相信,住在了附近的人,甚至是這汾陽城的人都知道這個孫大夫是個什么樣的人,要不是他的醫(yī)術的確不錯,走路都可能被人打死。
奶媽這時不知道好家小姐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白了一眼孫大夫,然后便沒有說話,陰雪瀾這時站到了奶媽前面,仰頭看著孫大夫,“你給他看病,看病的錢我出。”
“這……”孫大夫這時看向奶媽,說白了他不信陰雪瀾可以拿出錢來,要是他的父親不同意,到時他不是白忙活?
奶媽這時低頭看陰雪瀾,她家的小姐雖然小姐,可是主意很定的,而且老爺少年極疼小姐,她做的又不是壞事,估計是不會反對的,于是在看到陰雪瀾堅定的小眼神兒后,便說道,“你放心就是,老爺這么疼小姐,而且小姐做的是天大的好事兒,他會反對?”說話的時候她帶著似笑非笑的鄙視。
這孫大夫雖然也看不起奶媽是下人,可是媽奶在陰家的地位可不一般,她是去世的陰夫人帶過來的丫頭,在陰家連陰正村也得給幾分面子的,此時她發(fā)話,應該就不會有錯了,于是孫大夫就權當沒看出來他的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