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航行第一日
凱西號上有3名船員，分別是身為老船長本尼特，和他的兩個兒子，伊迪和戴爾。作為一艘小型帆船，這樣的人員配置已相當充裕，然而杰羅不僅連夜加了不少貨物，現(xiàn)在又多了另外的乘客。
甲板上的位置還算充裕，但到了船艙，杰羅基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處。
——團里的女生是不是多了點？
因為這明顯失調(diào)的比例，杰羅有種被排擠的感覺。
貝爾姆湖曾經(jīng)被稱作貝爾姆海，在兩百年前還和外海連成一片。后來因為原因不明的水位下降，面積縮小了一半。即便如此，貝爾姆湖的出海口仍舊暢通無阻。杰羅這次的目的地，就在外海。
隨著凱西號的航行，所遇到的風浪越來越大，船身的搖晃也變得愈發(fā)強烈。
從海上吹來的海風掀起的波浪，完全不是南鎮(zhèn)湖邊看到的那樣溫和。艾莉除了一開始的興奮，現(xiàn)在只能臉色發(fā)白的躲在船艙角落。
還剛好是杰羅讓她隱蔽貨物的角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需要，但她似乎是認定般不想離開。
艾莉是頭一次乘船，還是這樣的帆船，有如此反應(yīng)也是理所當然。
反觀一開始就表現(xiàn)得很提勁的紅發(fā)女孩，現(xiàn)在也是抱成一團在船艙瑟瑟發(fā)抖。
看上去不是暈船，杰羅也搞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如果她能為自己之前闖的禍有一絲反省倒也不錯。
估計只是奢望了。
“好大的魚......”
比平常更有精神的聲音在杰羅的耳邊響起。
他和優(yōu)利卡并肩站在甲板上，滿帆的海風將兩人的頭發(fā)長長撩起。
優(yōu)利卡盯著水面下流過的陰影，有些呆呆的念道。
——這樣看來，優(yōu)利卡小姐有那么點孩子氣的樣子。
銀色的發(fā)絲胡亂飛舞，紫色的眼睛呈現(xiàn)懵懂的神色，大概在優(yōu)利卡的認知里是沒有比人還大的魚吧。
“這樣的魚，該怎么用餐盤裝下......”
——結(jié)果又是吃嗎？
就這樣，杰羅看到了每個少女不為人知的一面。
這時，滿頭白發(fā)的本尼特走到了兩人身旁。
“是飛鰭獸啊......”
自從被迪妮莎下達強制征用的命令后，老爺子整個人都頹廢了一半，連最寶貴的船舵都交給了長子。
“那不是魚，小姐，是異獸。”
他否定了優(yōu)利卡的說法，接著加了一句：
“不過味道也不錯就是了?！?p> “原來如此......”優(yōu)利卡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要足不出戶的她了解異獸和普通動物的區(qū)別還是太早，杰羅沒打算繼續(xù)解釋。
“但是......”優(yōu)利卡面容放松的笑著，讓一旁的杰羅心中輕微一跳，“好漂亮......”
像是回應(yīng)她的話，異獸群猛然沖向水面。
“唧、唧、唧......”
獸群急速拍動尾鰭，展開寬闊的腹鰭，躍出水面，如箭矢般劃破空氣，在空中留下一連串尖銳的鳴叫。
“這是警告的意思，他們認為我們闖入了他們的領(lǐng)地，”老頭從懷中拿出一個煙斗，點然的同時狠狠的吸了兩口，“不過，他們除了能讓浪大一些沒其他能力，這樣愚蠢的行為倒是讓漁民更容易捕撈它們?！?p> “......是嗎？”
更多的飛鰭獸躍出水面，這種有著魚的身子和長長腦袋的家伙看起來的確傻傻的。
——但是......確實很漂亮。
無論是被它們鬧騰的湖面騰起的彩虹，還是對著彩虹展露的銀發(fā)少女的微笑。
杰羅感到內(nèi)心無比平和，連魔力也純凈了許多。
“這不和有些人很像嗎？”
迪妮莎不知什么時候也來到了甲板，她和兩個隨從占據(jù)了船艙最寬敞的地方，而現(xiàn)在的她身后并沒跟著任何人。
“固守著和能力不符的地位，卻不知道自己早晚會被時代的潮流擊潰。”
金發(fā)少女壓著耳畔的長發(fā)，嘴角露出桀驁的笑容。
“迪妮莎小姐，船上顛簸，希望您還適應(yīng)?！?p> 杰羅本是禮貌的說些客套話，本尼特卻冷哼一聲叼著煙斗走開了。
杰羅有些無奈的向少女看去，迪妮莎卻如沒看見般毫不在意的說道：
“我曾隨父親出過海，這點風浪不算什么?！?p> 金發(fā)少女依舊是自信滿滿的模樣，杰羅很難將她和另一位金發(fā)少女聯(lián)系到一起。
但是——
“迪妮莎小姐的父親，”杰羅想了想，說道，“是萊弗帝公爵吧？”
少女露出微笑。
“我沒打算隱藏?！?p> 猜想得到證實，杰羅感覺腦袋痛了起來。
從一開始，對方就是有備而來，而對方的目的他沒有一點頭緒。
他知道用上“溫泉之友”的名號會給他招來許多方面的關(guān)注，但這次他招來的人，來頭似乎太大了點。
無論哪個方向，他都想不到能讓公爵之女親自出面的事情。
再加上——這個公爵之女，似乎也不是普通的大小姐。
“我能斗膽問一句嗎？”杰羅干脆拿出這幾天混跡地下世界的作風，直截了當?shù)膾伋鰡栴}，“公爵家的大小姐到這荒無人煙的貝爾姆湖做什么？”
大小姐像是早料到他的問題般，閉上眼睛，仍由發(fā)絲飛揚，臉上露出享受的模樣。
“當然是曬曬太陽，吹吹風，再參加一次難得的狩獵祭呀~”
她伸了個懶腰后，睜開眼。
“如果在這期間能和團長大人增進感情，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意味深長的笑著，杰羅感到一陣心慌意亂。
眼前的少女總讓他想起愛麗莎，這樣惡作劇般的挑逗眼神，徹底攪亂了他的思維。
“迪妮莎小姐又在說笑了......”
他只能移開視線，而這樣的小動作也沒逃過少女的眼睛。
迪妮莎唇邊揚起的弧度更深了。
“就算是說笑，我也沒有讓團長笑出來的能力嗎？”她轉(zhuǎn)向遠處的湖面，做出落寞的神情，“看來在團長眼中，我還真是缺乏女性魅力?！?p> 聽到這沒有一絲真心實意的說辭，杰羅無奈的撇了撇嘴。
“——是的，比起金發(fā)我更喜歡藍色長發(fā)?！?p> 雖然他很想這樣說，但現(xiàn)在的情況他只能禮節(jié)性的否認道：
“迪妮莎小姐誤會了，在我見過的女性之中，迪妮莎小姐的魅力也是前幾位?！?p> 這是杰羅誠懇的回答，而對方卻不怎么滿意。
“團長大人的異性緣真好，”金發(fā)少女沒有掩飾自己略微撅起的嘴，“那么我該怎么才能成為第一呢？”
少女的身高比杰羅矮上少女，杰羅卻覺得對方正用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他。
“呃......”
杰羅一時語塞，不知該怎么回答。
“算了~總之，愿意和我加深感情的話，隨時歡迎來找我?！?p> 少女收回視線，像失去興致般走回船艙。
望著她金發(fā)搖曳的背影，杰羅的思維有些停滯。
對話的節(jié)奏完全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真是危險的女人。
他回過頭，卻看到一旁的優(yōu)利卡低著頭，臉上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光彩。
“......果然......那樣的才好嗎.....”
她失神的用手掌覆在胸前。
杰羅的頭更痛了。
“優(yōu)利卡小姐？......這樣的動作，最好別在人前做哦......”
*
從地圖上看，貝爾姆湖就像一把長劍，直直的刺入羅里安王國和基維爾王國之間。
凱西號從靠近劍尖的南鎮(zhèn)出發(fā)，向著劍柄的出?？诤叫?。
一路順風，經(jīng)過一個上午，他們便駛離了被羅里安王國包圍的“劍尖”，航行在羅里安王國和基維爾王國隔湖對望的“劍刃”中。
期間路過不少航船，還有幾座不大的島嶼。這些航船都飄揚著傭兵團的旗幟，島嶼上也早有營地駐扎。
杰羅一行的目還包括了捕獵異獸，由于出發(fā)較晚，位置比較好的狩獵場早被各大傭兵團包場，他們只能到遠離陸地的外海碰碰運氣。
而那里，正好也是走私販掩人耳目的交貨點。
一路上，路過的船只和島上的傭兵都向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他們的船上沒有旗幟也沒有團標，就連租用的帆船也是最小型的。傭兵們大概是把他們當成違規(guī)出港的漁民了吧。
這讓杰羅并不好受，一方面，太過顯眼對他的任何一個目的都是阻礙，另一方面，他更擔心這些素來不守規(guī)矩的傭兵，可能會盯上他們，借機訛詐一番。
這種事情并不少見，狩獵祭早已被傭兵視為自己獨享的狂歡，就連有正規(guī)出港許可的船只都可能受到他們威脅，更別說凱西號這樣一看就勢單力薄，一副歡迎宰割的小帆船。
杰羅并不是沒想到這點，他事先便做了一副傭兵團的旗幟，拿到公會去申請的時候，又被那個戴眼鏡的接待員否決了。
“你這是把哪間溫泉旅館的門簾摘下來了嗎？”
杰羅無法反駁，他除了這個——半圓圈上畫著三個歪歪斜斜代表熱氣的線條，讓人一眼就聯(lián)想到溫泉的標志以外，實在想不出其他標志。
那就從船只規(guī)模下手吧，只要租用的船只夠大，就能讓一般傭兵團望而卻步。
結(jié)果......
“又來找我要錢？我不記得什么時候養(yǎng)過這樣一個小白臉~”
阿爾薇拉一臉厭煩的拒絕了。
杰羅后悔自己沒能利用“兩個要求”好好榨她一波，但現(xiàn)在再想這些也已無濟于事。
總之，因為各種原因，他陷入了現(xiàn)在這樣引人注目并隨時可能被人堵截的境地。
“姑且還是把那個門簾掛上去吧。”
杰羅的提案沒有人反對，本尼特的兩個兒子還在他掛上旗幟后，安慰了他一番。
——想必自己的臉色是相當?shù)碾y看了吧。
但不知為何，看到自己親手所畫的旗幟在桅桿頂端迎風飄揚，杰羅的心中仍有不少自豪的情緒。
雖然磕磕絆絆，但終歸是走上了正軌。這是自己的傭兵團，現(xiàn)在還很弱小，但總有一天會茁壯成長起來的。
——只希望新團員不要再來小不點了。
“陰影先生，今晚要選擇一個島嶼露營嗎？”
本尼特的兒子之一，伊迪向他問道，他現(xiàn)在取代了父親擔任船上的舵手。
凱西號空間本來就不大，現(xiàn)在又多了這么多人，在船上過夜想必會相當擁擠。加上船上只有3名船員，夜間的航行比白天更加困難。
“如果能找到合適的島嶼，我還是想靠岸休息?！苯芰_想了想，回答道。
舵手露出整齊的牙齒笑道：
“那樣的話，我知道一個地方?！?p> 他對杰羅擠了擠眼睛。
“是一個貴族統(tǒng)治的小島，不限制對平民開放，島上什么都有，已經(jīng)發(fā)展成一個小市集了，”他越說越興奮，仿佛島嶼的樣子已在他的眼前，“那里的人特別好客，我們每次路過都會在那里歇息一晚~”
說完后，他略帶神秘的對杰羅露出笑容。
“到時候，我還可以帶陰影先生去一個好地方，你絕對會愛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