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岐周城養(yǎng)了幾天傷,玄姜的舌頭終于好了,可以捋平說話了。
宜臼看她身體恢復(fù)好了,便繼續(xù)同乘五駕馬車,向東往郿邑飛奔而去。
郿邑,是諸侯國申國在京畿之地的采邑。
所謂“采邑”,是周天子給各個諸侯國,在京畿地區(qū)的一種俸祿形式。采邑內(nèi)的所有賦稅、權(quán)利等,歸這個諸侯國所有。
申國,因地處九州之豫州,距離鎬京有段距離。所以,太子宜臼大多數(shù)時間在郿邑住著,方便周旋于鎬京城以及各個諸侯國之間。
因宜臼在郿邑,所以,他的舅父——申國國君,稱“申侯”,也經(jīng)常出入郿邑,還有一個玄姜的老熟人,申國公主靜姝,也常常在郿邑待著。
剛下了馬車,玄姜看著一條大河湯湯東去,正是旁晚時節(jié),夕陽如揉碎的金子一般撒落在河面上,粼粼波光,恍如點金碎玉一。
大河的淺水處,有莼菜、荇菜、萍藻,還有不少荷花,恰逢荷花盛開的時節(jié),陣陣荷香襲來,都要沖淡了一直繚繞著玄姜鼻翼的蘭芷香。
“殿下,這是渭水吧?這河邊的景色如此柔美,好似江南一般。怕是吳國、楚國的水韻,也不過如此吧?”玄姜沉浸在河邊的美景中。
“正是渭水。小玄兒竟然知道吳國、楚國的水韻景致。去過嗎?”宜臼看著她,笑著問。
玄姜有些泄氣,“我一個閨閣女子,怎么會去過吳國、楚國,那么遠(yuǎn)的地方。只是聽爹爹說起過而已。我只去過秦國,是一種曠達(dá)之美,也與京畿之地不同?!?p> 宜臼聽她贊賞起秦國,心中突然有種酸酸的感覺涌上來。
他拉起玄姜的手,清輝寂寂的眸光里,滿是深情,“小玄兒,待我登基之后。便帶你游遍九州,不管我大周北境的曠達(dá),還是南境的水韻,我們都一起去看看,可好?”
玄姜滿眼都是興奮,閃著星星一樣的光芒,道“好??!”
殊不知,宜臼此一言,竟成為他今生永久的劫!只待來生!
兩人正在美好的暢想未來,打破美好的東西,便來了。
申國公主靜姝,步履款款地走來,看著正在卿卿我我的兩人,很不和諧地、柔柔媚媚地向太子一拜,“靜姝見過太子。早就知道太子今天到郿邑,靜姝早早就在這里等候?!?p> “嗯——,有勞公主?!币司实卣f。
玄姜覺得自己是個大度的姑娘,雖然多次與申國公主有過節(jié),但是,此次來郿邑,自己為客,申國公主也算是主吧。好歹有點作客的樣子。便斂衽一拜,道:“妾玄姜,見過申國公主!”
靜姝拿眼角撇一下玄姜,鼻子里,“哼——”一聲,沒理會。
卻又對宜臼媚媚地笑道:“爹爹也從申國來了郿邑,正等著太子。殿下,我們趕緊回申府吧?!?p> “好!靜姝,你上你的馬車吧。玄姜繼續(xù)與孤同乘?!?p> “太子,這不合禮制。玄姜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世家女,怎可與太子同乘五駕馬車。這一路過來倒也罷了。但是,要進郿邑城了,如果讓爹爹或者申國的臣工知道,定會……”
“閉嘴!孤的事情,還輪不著他們置喙。況且,申侯他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這些小事,他才不會放在心上。”
靜姝很生氣,撅著紅艷艷的嘴唇。
不得不說,靜姝卻是一等一的美人,孟姬固然美貌,但是她比孟姬,卻另外有一番公主的貴氣。
而玄姜的美,不僅在于俏麗、精致的五官,更重要的是獨特的氣質(zhì),活脫的性子。
如果是其他男子,看著靜姝如此受了委屈的小樣子,定然心疼不已。但是,宜臼不是一般男子啊,他只看著也同樣不是一般女子的玄姜,拉著她的手,準(zhǔn)備上五駕的馬車。
靜姝不服氣地又道:“太子,那靜姝也要與您同乘!”
宜臼沒有回身,只給她一個背影,說到:“馬車地方??!坐不下!”
“怎么會坐不下,您這是五駕的大馬車?!”
宜臼沒有理會,拉著玄姜直接上車了。
靜姝氣的一臉哭相,直跺腳。
一旁站著的掘突,終于看不下去了,心愛的人兒,受了委屈,他心疼地上前,作揖,道:“公主,要不,您和在下同乘一車。在下的馬車,四駕,地方夠大!”
靜姝看看他,有些嫌棄地說:“誰要坐你的四駕馬車。不稀罕!”
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掘突有些尷尬地笑笑,心想,終有一天,靜姝會明白自己的心的。
郿邑,申府。
第二天一大早,玄姜正在自己新的房間中,整理衣物。突然,聞道一股濃濃的香味撲面而來。
噯——,不用猜,找茬的來了。定是靜姝,無疑。
剛能歇歇,就不能讓人省點心!
昨日,在渭水邊見著靜姝時,玄姜行禮,靜姝沒理會自己。
玄姜覺得,自己絕對不是,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今天,干脆也沒起身,也不行禮。
她跪坐在軟墊上,繼續(xù)整理自己的東西,春去夏來,要更換的衣物有很多,侍女整理著不方面,還是自己親自動手的好。
靜姝居高臨下,仰著下巴,看著玄姜,“我知道你在岐周城時,和孟姬有些過節(jié)。玄姜,我可告訴你,我沒孟姬那么蠢。對付你,我還是動腦筋的?!?p> “哼——,多謝公主看重!”玄姜繼續(xù)整理衣物,冷冷回到。
靜姝忍忍氣,道:“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對你很重要的事?!?p> “你有這么好心?!”
“真的對你很重要!你不想聽嗎?”
“隨便!你愛說不說!”
靜姝又忍忍氣,也同樣跪坐下來,看著玄姜,很謹(jǐn)慎地說:“我知道你和太子,是在卷阿初遇。那樣的初遇,很美好吧?”
玄姜沒吭氣。
靜姝又繼續(xù)道:“可是,玄姜,我想你應(yīng)該懂得太子的權(quán)謀與手段。我想告訴的你的是,那樣美好的初遇,其實,是太子故意安排的。那些追殺你們的人,其實,也不過是太子手下的死士?!?p> 玄姜顫抖了一下身子!
靜姝看到,笑了笑,又說:“太子需要你爹爹姜司工的支持,也需要你伯父呂國國君的支持。他知道,姜司工就你一個女兒,珍愛的很,便打聽你的下落。故意設(shè)計了這場看似偶然,實際必然的相遇?!?p> “你,也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