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在街上的這場戰(zhàn)斗是無聲無息的,一旁的路人還在奇怪剛才的這一陣風怎么會這么強。
花芷裳身為這一代的玉花源主,要是和其他人像街頭斗毆一般打上一場,不知道會傳出多少莫名其妙的傳言。
街上的行人都知道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件主角是那對父女,反正他們偶爾也會鬧矛盾,動靜最大的一次還一不小心將街邊一顆燈籠樹硬生生打斷了。
在那些人眼里,現(xiàn)在多半是因為花聆音與花落語交往過密,引得花芷裳不滿,這在玉花源里并不少見,只是如果是玉花源主的家事的話,整個性質(zhì)就有了微妙的變化,甚至涉及到玉花源主的繼承問題。
大家對花芷裳還是很愛戴的,沒有繼續(xù)在那里看笑話,不會還是會忍不住說些自己的看法,相信不過幾分鐘,這個小道消息就會傳遍整個玉花源。
一些人看著花落語的樣子,覺得小公主的眼光不錯。
一些人覺得花落語是花落語用那副可愛的模樣吸引了小公主的芳心,有什么目的還不好說。
一些人覺得小公主就是玩玩,源主的反應未免有些太大。
而去迎接過墨問閑的人大都認出了花落語,知道他是墨問閑身邊的人,愈發(fā)猜不透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玉花源的居民們關于這件事眾說紛紜,看來這很快就要成為玉花源里最大的八卦。
……
街上的這對父子依然在戰(zhàn)斗,但在旁人看來,他們只是站在那里像兩個小孩子一樣斗氣。
事實上,如果有人敢在他們兩個中間的那段區(qū)域,便會被其中澎湃的靈力渦流生生撕裂。
空氣中不斷地傳出爆炸聲,但這爆炸聲很微弱,就像是青蛙氣囊被刺破后的漏氣聲,幾乎不會被其他人注意到。
偶有幾片落花落葉飄落,都在半空中被擠壓撕裂,落地之時已是面目全非。
花落語依然站在那里,只是衣衫上多了幾道劃痕。
花芷裳自退了那一步之后,再也沒有移動過絲毫,看上去云淡風輕,很是輕松,面色卻是愈發(fā)凝重。
他已經(jīng)用了全力,但感受到對方并沒有用全力。
這說明對方的修為在他之上。
畢竟是墨問閑身邊的人,他早就有了心里準備,但看到對方一味忍讓,不出全力,他也沒法像他那個祖宗一樣不要老臉的繼續(xù)出手,當下緩緩收力。
花落語察覺到花芷裳的想法,也是撤去了自己的靈力。
剛剛暗潮涌動的長街,現(xiàn)在已是風平浪靜。
花聆音終于是松了一口氣,有些后怕的拍著自己的胸脯。
既擔心父親下手重了打傷哥哥,又擔心哥哥一不小心出手重了打傷父親,現(xiàn)在這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她這才想起來,父親剛剛沒認出來哥哥的身份,努力不去看父親的臉色,說道:“父親,他是落語哥哥啊?!?p> 花芷裳本想質(zhì)問花落語什么時候和自己女兒勾搭在一起的,聽到花聆音的話也是微微一愣,努力回想著女兒的玩伴中有沒有一個叫洛雨的家伙。
花落語看著父親,知道他依然沒有認出他來,不免有些黯然。
剛才的戰(zhàn)斗,雖然他之前想讓花芷裳受些傷,為以前的自己報個仇,但想到妹妹還在一旁看著,自己又沒法下定這個決心,最終還是選擇了留手。
要是姐姐在的話,一定會說自己又心軟了吧,花落語無奈想著,看向花芷裳,欲言又止。
花聆音看看花落語,又看看正在思索的花芷裳,心里總覺得現(xiàn)在這個狀況很奇怪,有些急切的對花芷裳說道:“爹,落語哥哥修成人形回來了,而且現(xiàn)在修為這么強,你怎么一點都不驚喜呢?”
花芷裳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就變了,在看向花落語時便有些愕然。
花落語朝他點了點頭。
花芷裳有些失神,轉而縱躍而出,朝著自家方向掠去。
他要向墨問閑做一個求證。
花聆音想叫住他,卻沒有得到回應。
小姑娘撓著頭,想不明白父親和哥哥相見后的局面怎么會變得如此古怪,有些苦惱的嘟起小嘴。
花落語牽住她有些發(fā)涼的小手,說道:“沒事的?!?p> 他想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他可能是太激動了。”
花聆音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哥哥,你真的不會說謊?!?p> 花落語尷尬的笑了笑,這回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釋好了。
花聆音有些苦惱,扯了扯花落語的衣袖:“那我們先回去?我會去問爹的?!?p> 花落語想了想,笑著摸摸她的頭:“好?!?p> ……
劍南行對自己之前的那個決定很是后悔,尤其是看到身前堆到一米多高的書之后。
但看到墨問閑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也只能不情愿的翻看著最上面的那一本。
那一本是文星耀寫下的對于意宗功法的隨筆,放在世間,絕對是會令人趨之若鶩的珍寶。但對劍南行來說,就像是對牛彈琴,除了能提升睡眠效率,別的什么功效都沒有。
正當美夢朝他招手之時,門被有些急切的打開,當時便將他驚醒。
劍南行茫然四顧,發(fā)現(xiàn)來人是花芷裳,因為來的太急,竟是連玉花源主的風度都沒能保持住。
墨問閑知道他為什么來,只是有些不滿他打斷她的教學進度,所以沒有直接說明。
花芷裳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tài),連忙道歉,調(diào)整了一下儀表方繼續(xù)說道:“墨仙子,請問您身邊那個小童……到底是何身份?”
“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花芷裳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話。
“你只是不敢相信而已?!蹦珕栭e輕抿一口茶,繼續(xù)說道,“但事實就是如此?!?p> 花芷裳點頭,行禮后默默離開,心中卻是再難平靜。
那個……是自己的兒子?真的是那個廢物花落語?
但看他的樣子,并不想認自己這個父親,自己當年的決定,也確實不是一個父親該做的。
他不禁回想著,自己當年為什么會做出那個決定,明明這條祖訓就是個擺設,明明家里多養(yǎng)一盆花也不會怎么樣,明明……
他想的太過投入,以至于一頭撞在樹上。
對于他這種境界的修行者來說,這種低級錯誤可能是永遠都不會發(fā)生的。
但偏偏就在花芷裳的身上發(fā)生了,他還磕破了頭。
他擦去頭上的血跡,看著手上的血若有所思。
撞破頭,原來也會有點痛啊。
那他被連根拔起,會有多痛?
撞了這么一頭,他也想通了,當年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有這么個廢物兒子罷了,那么,就當他永遠沒有存在過就行。
作為歷代玉花源主中資質(zhì)最好的那位,他不允許自己有這么不成器的兒子。
就是這么一個荒唐可笑的理由,但當年的他確實用了。
花芷裳苦笑著,一生中第一次感到仿徨。
良久以后,墨問閑的房門再度被打開。
花芷裳長揖一禮,姿態(tài)更是恭敬。
墨問閑微微頷首,示意他不用客氣,玉指輕點桌上墨跡未干的一個“家”字。
花芷裳心領神會,鄭重拜謝后離去。
不知道這一次,他會怎么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