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荷猛甩了一個頭,想把那個絕美的畫面甩出去。
不,不可能是他,他可是救了整個場子,把她從極為尷尬絕望中救出來的那個人。
李蕭辰注意到女孩充滿糾結(jié)猶豫的眼神,抬起頭來,唐雨荷的視線躲避不及,兩人的目光就這樣沒遮沒攔的撞在一起。
“你......你說那個節(jié)目是你的?”
慌亂之中,唐雨荷冷不伶仃的憋出這句話,讓李蕭辰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晚會上他確實是這樣說的,那不是為了幫她,把責(zé)任攬到自己身上才這么做的么。
女孩這時候提出來,該不會是......
女孩的眼神明晃晃的露出質(zhì)疑,讓李蕭辰的心被刺了一下,他的嘴唇勾著,嘴角露出一絲的譏笑。
“怎么,懷疑我?你就是這樣報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唐雨荷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因為她確實想不出會是誰。情急之下,又憋出一句:
“不是你又是誰?你最會使壞了?!?p> 唐雨荷趕忙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她自己也感到很吃驚。
這像是在強詞奪理?無理取鬧?還是某種脫口而出的欲蓋彌彰?
好像都有,他的話他的眼神以及某種篤定的神情,都使唐雨荷有些莫名的感到慌亂。
“荷子,你不覺得自己就是只小白眼狼嗎?”
他的手伸過來,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記響栗。
唐雨荷捂著被他彈過的地方,疼。
“這是你懷疑我的代價,記住,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對你使壞?!?p> 兩個最親近,也最可疑的人排除之后,唐雨荷開始覺得腦仁疼。
那會是誰呢?桃夭?慕容淳?畢竟,節(jié)目是他倆策劃的,也是他倆把節(jié)目報給老師的,做些小動作是最有機會了。
難道節(jié)目錯了他們都不知道嗎?不,分明是有人故意加上去的。
而那個人明擺著就是想故意捉弄她。
瞬間,唐雨荷覺得全班的人都有了嫌疑,哦,她的腦袋更疼了。
算了,她的能力有限,這事就讓它翻過去吧。畢竟自己沒有什么損失,還蹭了李蕭辰的熱度,掙了一把眼球。
很多女生是做夢都想給他拿話筒呢。
再說,學(xué)期就快結(jié)束了,期末考試很快就要到來,前段時間落下了那么多課業(yè),如今簡直是有些焦頭爛額。
唐雨荷投入了慌亂的忙碌的復(fù)習(xí)中,自然是再沒有時間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
然而,羊放縱得久了,自然是想著草原的天空自由自在,現(xiàn)在要被重新趕回去,圈在羊圈的方寸之地里,啃著枯燥乏味的課本充饑,這日子當真是過得無比煎熬啊。
...
連續(xù)幾日,唐雨荷坐在教室里,沒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聽著刺骨的北風(fēng)呼呼的刮過田野,天地變了顏色,一片蒼涼與凋敝。
北風(fēng)一陣緊過一陣的敲打著玻璃窗,拍拍作響,天寒地凍的日子里,最溫暖最舒服的地方當然就是被窩,真想把自己裹在被窩里像動物一樣冬眠,讓冬天的寒冷北風(fēng)的蒼涼統(tǒng)統(tǒng)都見鬼去吧。
糟糕的是,老師布置的,李蕭辰扔給她的,堆積如山的課業(yè),逼得她把自己當成個機器人連軸轉(zhuǎn)著,沒有一絲空閑的時間,腦子里盡是詞句單詞原理和各種光怪離陸的題目,要瘋掉了啊。
她抓狂的抓著腦袋上的頭發(fā),看著窗外被寒風(fēng)肆虐得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的花草樹木,跟她一樣的神似,陰沉而哭泣的天空下,灰蒙蒙一片。
期末考試,唐雨荷的成績不上不下,處在中間的位置,還好,總算是有驚無險,分數(shù)沒有以前的刺眼。
李蕭辰給她做那么多的練習(xí),好像效果也不是很好嘛,他也是黔驢技盡,沒有辦法讓她出類拔萃一鳴驚人,只是和自己以前的成績比起來,稍稍的進步了而已。
慕容淳和李蕭辰毫無爭議的考了全校的并列第一,唐雨荷的腳步太遲鈍了,趕不上,心里總歸是有隱隱的失落。
放假了,李蕭辰說他要回城里過年,這是當初他父親放他回來上學(xué)的條件之一,讓她好好的照顧自己。
“在家好好呆著,別到處亂跑,別惹事,把我留給你的作業(yè)完成,就開學(xué)了?!?p> 兩人只是相隔了兩年的時間,再次見到的時候,怎么他就成了她媽一樣,各種各樣的管著她,學(xué)習(xí)的生活的,讓她沒有一點兒自由。
這不,連放假也不放過,簡直讓人抓狂啊。
小的時候他也沒這樣管過她,他還真把自己當成親哥啊。
唐雨荷的心里犯著嘀咕,滿臉愁容的看著他,難得的看到他冰融雪化的臉上,出現(xiàn)少有的溫和。
哎,家里有父母嘮叨就夠了,自己又多了一個親哥管著,也是夠了。
回到家的時候,天空已經(jīng)黑了下來。
唐雨荷把要洗換的衣服都拿了出來,翻到厚厚的書籍和練習(xí),手頓了一頓。
也好,鄉(xiāng)村日子又苦又長,沒有娛樂,沒什么事情做,看看書做做練習(xí)也權(quán)當是打發(fā)時間了。
...
在學(xué)校里呆的時間久了,重新回到原來鄉(xiāng)村生活的軌道,好像有些不適應(yīng)了。
在學(xué)校的這些日子,唐雨荷不用大冷天的每天把手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衣服,手便再也沒長過凍瘡,手指纖細柔潤白皙,看起來很美。
可是,回到家里估計用不了幾天,這雙美麗的手就會遭受到無情的摧殘,變得粗糙紅腫不堪。
可惜了,唐雨荷看了看滿滿的一桶臟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纖纖十指,痛苦的糾結(jié)著。
冬天的早晨,稀薄的霧紗籠罩著大地,清冷的空氣中帶夾雜著泥土的氣息,慢慢擴散開來,田野里枯敗空曠,寂靜無聲。
唐雨荷吃力的提著一家人昨晚換洗的衣服,一路的踩踏著冰瑩的露珠,露珠打濕了她的腳踝,冰冷刺骨。
見過了荷塘十幾載的春夏秋冬,悲歡喜樂皆已習(xí)以為常,然而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枯枝殘葉上都結(jié)滿了冰凌,晶瑩剔透,水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很是好看。
唐雨荷呵著氣,搓了搓手,白白的霧氣帶著絲絲縷縷的溫暖停留在指尖。
在這呵氣成霜的日子里,你在干些什么?
唐雨荷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慕容淳英俊溫和的面容,他的微笑有種定人心神的作用,看書?下象棋?
記得他在班上是經(jīng)常找人下象棋的,時常因贏了一局而哈哈大笑,該是很喜歡的吧。
只在一瞬間,她的腦子里又出現(xiàn)了李蕭辰邪氣的笑臉,他唱著歌謠那帥氣迷人的樣子讓她的心有些迷茫。
他終歸是長大了,褪去了小時候的稚氣與頑劣,長成了一個沉穩(wěn)的少年。
她應(yīng)該是恨他才對,從小他就喜歡捉弄她,現(xiàn)在還用各種練習(xí)來逼著她學(xué)習(xí),各種管著她。
可她怎么也恨不起來,反而有些懷念和他一起度過的那些枯燥乏味的時光。
嗯,是有些想念他了,此刻,他在干些什么?
...
唐雨荷站在荷塘岸邊,迎著呼呼的北方,望著蒼茫的大地。
冬日里,很多溝渠河流的水都干涸了,只有那一望無際的荷塘,沒了荷的影子,裸露出波光粼粼的湖水,深不見底,涓涓流淌。
不見熟悉的人,不見熟悉的小船,一切都是寂靜而無聲的,連麻雀都躲了起來,不再嘰嘰亂叫。
天色有些陰沉,像是要下雨,偶爾有一兩只寒鴉,掠過孤寂的湖面和荒蕪的稻田,飛向天邊。
唐雨荷蹲下身去,手在碰到冰冷的湖水一瞬間,下意識的縮了回來,手掌里殘存的那點兒溫度,瞬間消失,真的是冰冷入骨啊。
唐雨荷皺著眉頭,咬著牙,終是忍著冷,把雙手泡在水里。
適應(yīng)一會兒就好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勇敢的去面對吧。
她用力的搓著衣服,冬天的衣服厚重,極其難洗。
衣服洗到一半,抬眼望去,在遙遠的對面,有一個極小的黑點,以極快的速度在向她移來。
是啞叔的烏篷船。
船越使越近。
隔著一段距離,唐雨荷就看到,他的眼睛笑得只剩一條縫兒,他似乎遇到了特別開心的事情。
她也有很久沒有見到他了,歡快的跟他揮手打招呼。
他戴著擋風(fēng)的帽子,依舊的健壯高大,只是止不住的歲月蒼老的痕跡逐漸的爬上了臉龐。
等坐船的人都上了岸,他便靜靜的坐在船上釣魚,那是他唯一的樂趣。
啞叔看著她把最后一件衣服洗完,他便向她揮手,示意她上船,還啊啊的打著手語,好像是有東西要給她。
看著他翻箱倒柜的一通好找,終于在箱子的最底層摸出一個用手絹包裹著的東西,又小心翼翼的打開,露出一個雕工精美的玉鐲,仿佛一段經(jīng)久的歲月蒙塵的記憶就此打開。
唐雨荷吃驚的看著他,他怎么會有這么貴重的東西?
他用手比劃著,說:
“這是你的親生母親留給你的唯一的物件,我?guī)湍惚9芰诉@么多年,現(xiàn)在你也長大了,也該還給你了?!?p> “你認識我的親生母親?”
他點點頭。
“她在哪里?”
啞叔搖搖頭。
不知道?
“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他沉默了一下,用手語比劃著,磕磕絆絆的說出那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你的母親長得很美,當年因為觸犯族規(guī),身懷六甲的她在黑夜里被族人沉塘,是我潛水到深處割斷了她手上的繩索,把她救了上來,躲過了一劫。第二天,你就出生了,就在這艘船上,在這片荷塘里?!?p> “你的母親把你托付給我,叫我找個人家把你養(yǎng)大。我本來是想著自己把你養(yǎng)大的,可是我一個糙漢子沒有家,不會帶孩子,怕你跟著我四處流浪,朝不保夕,害苦的你一生?!?p> “我把你放在岸邊的草叢里,你現(xiàn)在的母親常來這里洗衣服,她是個善良的人,定不會虧待你,所以就有意的讓她把你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