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沒多久,葉星燦就被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所驚醒。緊接著外面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一男一女慌慌張張、匆匆忙忙地走了進(jìn)來,先抱走了旁邊那兩個迷迷糊糊的孩子,最后那女子再抱著葉星燦走出了屋去,葉星燦看到外面正停著一輛比較陳舊的面包車,那男子向車前座一位戴黑墨鏡的司機嘀咕了幾句,女子已經(jīng)把葉星燦等幾個孩子挪進(jìn)了車的后座,然后自己也上了車。
葉星燦聽到前座的男子和那個司機交頭接耳地在說:
“事不宜遲,趕快離開這里,老大已經(jīng)把那幾個買家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我。錢也已經(jīng)到賬了!現(xiàn)在就先往月寨村出發(fā)吧!”
墨鏡司機點了點頭,然后就迅速發(fā)動了車子。葉星燦敏感地察覺到自己要被帶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去了,因為“月寨村”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一意識到這一點,他心里感到了無比的難過和害怕,難過是因為要到很遠(yuǎn)的地方,害怕是因為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壞人,拐賣兒童的壞人。
但自己被用膠帶封住了嘴巴,葉星燦根本無法喊救命,所以只能瞪著一雙惶恐的大眼睛看著他們。
車子在大街小巷里左彎右拐,接著就駛上了一條寬闊的高速公路,葉星燦這時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自己生長的城市了,不知道要被這些人販子賣到哪里去。但總之,那一定是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于是,漸漸的,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
同一時間,許海德卻經(jīng)受著巨大的精神折磨。他已經(jīng)把葉星燦失蹤的事情告訴了許家的所有人,大家紛紛對葉星燦的失蹤感到無比憂懼,因為照這個情形看來,葉星燦是被人販子拐賣了。而且經(jīng)過了一天一夜,警察方面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這就更令他們一家人憂心如焚了。
時間不停地流逝著,日子對許海德來說變得沉重而充滿痛苦懊悔。一眨眼間,一個星期過去了!
一天晚上,許海德帶著無比沉痛的心情,獨自一人走在空曠的沙灘上。然后,沿著那長長的海岸線,他走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最后看著那夜空里閃耀著的無數(shù)星辰,他竟默默拭淚了。半晌,他終于對著那滿天星辰、對著那廣闊的海面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星燦,我的小孫兒,你在哪里?”
繁星依舊閃爍,海水在他的腳下低吟,海浪在不停洶涌起伏,像是在回答他的話似的……
而許海德不知道的是,此刻他那心愛的小孫兒葉星燦正在一個叫“月寨村”的山間小鎮(zhèn)里,和他一樣也正在經(jīng)受著巨大的精神折磨。
“外公,我要外公!哇——”葉星燦推開了那個布娃娃,嘴里兀自在大哭大叫著。
“哎喲,我的小祖宗呀,你怎么還哭不停呢!”說話的女子叫翠芳,年紀(jì)大約三十五歲左右,她手里正拿著一碗稀飯,要去喂葉星燦吃。
“哇——我要外公,我要爸爸——我要回家——哇——”葉星燦哭得更激烈了。
“哎呀,去你奶奶的!怎么弄到這么一個愛哭鬼!都來了快一個禮拜了,還這么愛哭鬧!”旁邊桌子上坐著一個穿短汗衫的男子,年紀(jì)差不多三十七八歲左右。他握著酒瓶吮了一大口酒,對那個女子不滿地說:“我說你啊,就不能讓他安靜點嗎?吵死人了!”
“你還說我?我都已經(jīng)這么哄著他了,該買的玩具樣樣買齊了!他還是要哭,我……我有啥法子呀!”翠芳也不滿地說,然后,就干脆放下了那碗稀飯,自己坐在床沿上生悶氣,嘴里嘀咕著說:“要哭就去哭吧!最好哭死了,我不管了?!?p> 葉星燦依然靠在墻角里大聲哭喊著。
“小鬼!你再哭!你再哭!再哭,我就把你拖到山野里喂大灰狼去!”旁邊那個男子已經(jīng)無法忍耐葉星燦這幾天以來動不動說哭就哭的性子,這吵得他心緒不寧。又吮了一大口酒,他就站起來,握緊拳頭走到葉星燦面前,大吼:“小鬼,不要哭了!”
可葉星燦依然哇哇大哭,鼻涕都流到嘴巴里了。
“該死的!這熊孩子!”男子無法忍耐的,順手就給了葉星燦狠狠一個巴掌。葉星燦有一瞬間的懵懂,大概是哭了太久猛然遭到挨打的緣故吧!然后,就又哇哇哇的哭了起來。這一次的哭聲更加洪亮了。
“哎喲,這……造孽??!早知道就不買這個孩子了!老天爺一定是在懲罰我們……”翠芳掩著臉嘀咕著說。
“還不是你自己選的,其他的那兩個孩子年齡都比他小,而且身體也健康。就不知道你咋會選這個跛腳的呢?是看中他的那副可憐兮兮的長相嗎?”男子大聲埋怨道。
“嗚嗚……”翠芳低低哭了起來?!罢f到底,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正常生育,沒有不孕癥,那就不用買別人家的孩子了,嗚嗚……都怪我自己不好!”
那男子指著縮在墻角大哭的葉星燦,大聲吼道:“你靜不靜!靜不靜!”
葉星燦不為所動地依然在哭。
那男子猛地沖到他的面前,拉著他的手就要往外面走去。
“好!你哭吧,等下到了山上,今晚你就留在那上面吧!”男子咬牙切齒地說。
“不!楊平,別這樣!”翠芳急忙沖上前來攔在他們面前?!八么跻彩俏覀兓ㄥX買來的呀!你把他拉到山上去干嘛呀?”
“我要把這個愛哭鬼拖去喂狼!我已經(jīng)受夠了!”楊平忍無可忍地說著,推開了翠芳,就又拉起葉星燦的手要向外面走去。
葉星燦一面反抗著,一面依舊大聲哭叫:“我要外公——我要爸爸——哇——”
這時,院子里的柵欄門外有一個人影在探頭探腦。夜色朦朧之中,楊平看不清外面是什么人,于是叫著說:“誰啊?是誰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說著,依然拖著葉星燦往門口走。走到門外,楊平“咦”了一聲,發(fā)現(xiàn)原來是他家附近的鄰居周家的女兒,于是略帶詫異地說:“小諾?你來干嘛?”
“俺爹叫俺來,說讓你去喝茶呢!”那女孩兒有些畏怯地說,大概是因為看到楊平怒氣沖沖地拖著一個小孩兒的原因。
葉星燦看到她和自己差不多大,圓圓的紅撲撲的臉蛋,同樣圓圓的一對眼睛,扎著兩條小辮子,于是,竟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哭喊,直直地望著她。
那小女孩也以一對好奇的眼神望著葉星燦,然后過了一會兒,女孩就咧著嘴笑了,跑上前來拉著葉星燦的手,說:“嗨,你是誰啊?要不要我陪你去玩?走吧!”說著,就拉著葉星燦向屋子里跑去了。
楊平愣愣地站著,望著兩個小孩手?jǐn)y手地跑回屋子里去,有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他的妻子翠芳在他耳邊說:“好啦!老周不是要找你喝茶嗎,快去吧!這孩子已經(jīng)有同齡人陪著,就不會再哭鬧了!我要去喂他吃飯了……”說著,翠芳就進(jìn)屋去了。楊平呆了一下,頓時感到心情輕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