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星辰被裝入了箱內(nèi)的瓶子中,默槿看著面前這一個個琉璃瓶子內(nèi)如星云一般環(huán)繞的霧氣,和墨白對視了一眼,兩位皆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只有阿瑤微微弓著背站在寥茹云身邊兒,隨時準備聽從她的吩咐。
在許多的瓶子中挑挑揀揀了一番后,寥茹云從第二層中挑選出了一瓶紫色的云霧一樣的東西,相比于其他的瓶子,這瓶內(nèi)所承裝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星的夜晚。
寥茹云將瓶子遞到了阿瑤的手中,自己則在箱蓋內(nèi)的的布兜內(nèi)摸索了一下,大概里面放的都是些針,她挑選了一下,抽出一支中等偏小一點兒的。
“解開他的衣服?!彼c阿瑤都不好下手,默槿也是個姑娘家,話自然是沖著墨白說的。
墨白先前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寥茹云看向他,他才反應(yīng)過來,幾步上前湊到了床邊兒。
阿南的衣服穿得利落,腰上腰封拆去后,將幾個活扣的帶子解開,衣服自然也就敞開了。沒有了衣服的遮蔽,這一下默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阿南的身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小麥色的皮膚上像是鬼畫符一般布滿了青綠色的線條,看起來…就像是細嫩的藤蔓在體內(nèi)生根發(fā)芽了一般,而這些藤蔓的目標,都是他狂亂跳動的心臟。
默槿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一張小臉嚇得慘白,可擔(dān)心阿南的心情又逼迫著她直勾勾地盯著寥茹云和阿瑤的動作。
銀針入胸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結(jié)結(jié)實實地捏了一把冷汗,床上的阿南雖然呼吸依舊十分急促,但看起來這根針對他倒是沒有什么影響。
寥茹云的手很穩(wěn),手掌長短的銀針被她穩(wěn)穩(wěn)地刺進去了一半,默槿看著都覺得心口疼,她卻還能十分鎮(zhèn)定地吩咐阿瑤的動作。
瓶內(nèi),沒有星月的夜一般的云霧像是液體一般,隨著阿瑤傾斜瓶身同時,流了出來。在最開始倒出的云霧接觸到銀針的末端后,它們仿佛真正的藤蔓找到了樹枝,攀附著那根針,在屋內(nèi)各種各樣的眼神的注視下,鉆入了阿南的身體。
他的反應(yīng)比默槿想象中要來的強烈,不過看起來,這一切都在寥茹云的預(yù)計之中,因為在施針后,她早早便用綢布將阿南的四肢分別拴在了四周的床框上,令他分毫掙扎不得。
四肢不能自由活動,阿南的脖子和不斷起伏的胸腔成了他唯一宣泄的渠道,依舊是閉著雙眼,阿南不斷左右晃動著腦袋,后背也因為疼痛而不斷挺離床板,又重重地落了下去。
混亂之中,默槿隱隱約約聽到他在念著什么。
此時,她至少全身沒有再繼續(xù)打擺子,也沒有再出虛汗。默槿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向床邊兒靠近了幾步,站在寥茹云身后半步的地方,探著脖子、抻著耳朵去聽他的喃喃自語。
“姐…姐姐…”
打從她認識阿南開始,就不曾知道除卻穆幽之外,他還會有關(guān)心和在意的人,這個姐姐,也不知道是他的親姐姐,還是什么旁的人?
看著床上不斷扭動身體的阿南,穆幽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炸裂開了,最近魔道的事情本就不斷,覬覦默槿的身體的那些長老變著法地暗示他,倒是從之前的單刀直入變?yōu)榱伺郧脗?cè)擊。
穆幽苦笑了一下,先前的記憶夢境中他只記得將阿南派了出去,其余的一概不知,后來是柳博銘闖了晨會的大殿他才知道阿南已經(jīng)昏迷了多半天。帶著大夫們趕來,卻都是束手無措。
柳博銘在一旁抱著劍,臉色沉沉地一會兒看看床上的阿南,一會兒看看坐在床邊兒皺著眉頭的穆幽,一言不發(fā)。
“都下去吧?!?p> 既然沒用,那這些大夫留在這兒也只會礙眼,穆幽干凈利落地打發(fā)了他們。誰都聽得出來如今這位的心情可是已經(jīng)差到了極點,再不快點兒溜走,恐怕連胳膊腿都要保不住了。
小院內(nèi)很快安靜了下來,穆幽不死心地又一次伸出手在阿南的臉頰上拍了拍,試圖喚醒他。
可是,同所有的大夫所做的事情一樣,他這也是注定的徒勞。柳博銘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聲,直起身往床邊兒走了兩步,站在穆幽余光的范圍之內(nèi)。
“默槿你抱不住,如今連你最忠心的手下,你也要失去了?!?p> 冷漠地如同極地寒冰一般的語氣,穆幽體內(nèi)的怒火幾乎是一下便燒到了他的腦子里,但他很快又恢復(fù)了神志,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柳博銘,一言不發(fā)。
兩人的對視幾乎要炸了著間可憐的小屋,一觸即發(fā)的恐怖氣氛令人惶惶不安,幾乎是在柳博銘的劍刃剛出鞘三分的千鈞一發(fā)之時,床上一直昏迷的阿南突然開了口。第一遍兩人都沒聽清楚說的是什么,穆幽立刻將目光轉(zhuǎn)到了阿南身上,同時身子低了下去,把耳朵湊近了阿南的嘴邊兒。
“姐…姐姐…”
姐姐?
穆幽思索了一下,立刻回憶起了許多許多年前發(fā)生的那一樁案子,可偏偏又想不明白,阿南的姐姐和如今他昏迷不醒,又會有著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
這樣子的掙扎實際上哪怕是對于一個昏迷的魔來說,也是極耗費體力的,阿瑤身體搖晃了一下后,堪堪后退了兩步,將已經(jīng)空了的琉璃瓶子塞到了趕來扶住她的默槿的手里。
默槿扶著她先坐了下來,隨后才走到阿瑤之前所在的位置,弓著背,看向不再掙扎的阿南。
“怎么樣了?”
寥茹云同樣是一額頭的薄汗,看起來穩(wěn)住銀針這件事情對她而言也并沒有所看到的那么容易。不過,寥茹云用袖口抹了一把額上汗后,依舊溫和地勾了勾嘴角:“不妨事兒了,約莫睡上兩天就會好了?!闭f完,她要站起身,默槿的手剛伸出去,一直等在后面的墨白已經(jīng)從背后將寥茹云扶住,穩(wěn)到了自己懷里。
他看了眼床上的阿南,又看了看伸著一雙手的默槿,沒好氣地說到:“我送你回去?!闭f是送,根本就是強制性地扶著寥茹云將她帶了出去。
阿瑤和默槿對視了一眼,皆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原因卻是不盡相同,阿瑤是覺得,自家姑姑這么多年,怎么就栽到了一個才飛升的小屁孩手里?
默槿則更為委屈,天底下哪里有爹爹跟女兒為了娘的事兒過不去的啊,可不就讓她給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