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聽著自己的聲音,默槿愣了一下,另一只沒被少年握著的手一下摸上了自己的喉嚨,又摸到了臉上,圓嘟嘟的小臉和過分稚嫩的皮膚,怎么看都不像已及弱冠的樣子,“我…”她想問自己是誰,張了張嘴,卻什么也問不出來。
面前的小少年讓她覺得臉熟得厲害,可不知道自己是誰這件事兒,也委實太過奇怪了。
少年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原本摁壓著她的虎口的手進(jìn)一步將默槿的手握在了手里,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的手背:“睡迷糊了?怎么這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默槿又試著張了張嘴,卻連自己要問什么都決定不了,整個寢宮素雅地像是不曾有第三個人踏足一般,床榻很矮,周遭還掛著純白的帷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她完全不知道的空間一般。
少年伸出手來,先是摸了摸她的臉頰,隨后在她額心輕輕彈了一下,帶著幾分笑意看著默槿捂著額頭不解地看向自己。
“發(fā)什么神兒?”說著,少年伸長了手臂弓著背,把原本放在一旁的碗端了過來,先是用嘴唇碰到碗沿試了試溫度,放開了默槿的手,“不燙了,來。”隨后將勺子放到了默槿手中,默槿想伸手去拿碗,卻被少年的手腕繞了個圈躲開了。
“我來吧。”
將碗又往默槿的方向推了推,少年好整以暇地看著有些迷糊的默槿,淺淺地笑出了聲。
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怎么了,默槿最后吃最后幾口的時候差點因為手軟而把勺子掉在了被褥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一下嘴角,悄咪咪地抬起眼簾看向少年,對方依舊是那副帶著三分笑意的模樣,只是身子微微動了動,將勺子從她手里拿了過來。
“都涼了,別喝了。”
口中這么說著,少年卻一仰頭,兩、三口把碗中余下的粥都喝到了自己嘴里,“哎…”默槿半伸出手想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像是故意學(xué)默槿的樣子,少年微微低著頭,也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隨后一手端著碗,另一只手拉扯住了被子的邊緣:“再睡一會兒吧,時辰還早。”
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默槿并沒有聽話的躺下,反而是抻著脖子想去看一看外面的天空,不知道為什么,從醒來開始,默槿總覺得哪里不對。
可是窗戶外面漆黑一片,連應(yīng)有的星宿與月輪都不見了蹤影,仿佛他們置身與一個巨大的黑洞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了,”少年彎下腰,輕巧地在默槿的發(fā)頂落下了一個親吻,“快休息吧?!彼稚衔⑽⒂昧Γ瑝褐鹊募绨蜃屗匦绿闪讼氯?,隨后又為她拉高了被子,好好地壓在了她的下巴下面,“睡吧?!?p> 也許是真的累了,也許是少年的話起了作用,默槿閉上眼睛不消一會兒,便覺得身體像是漂浮在了空中,連帶著魂魄也越發(fā)安逸起來。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踩著床邊兒翻到了里面,緊接著便是一個還帶有幾分涼意的擁抱。
胳膊小心地貼著枕頭從她脖子下的縫隙中伸了過來,另一只手臂則搭上了她的腰,微微收緊之后,默槿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一個完整的懷抱之中。
又是那種虛無縹緲的聲音,這個聲音似乎一直在她的耳邊兒低語著什么,可默槿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真切了。
床邊兒,月華君像是擦拭什么精美的瓷器一般,用手中柔軟的帕子沾了溫水,一點、一點細(xì)致地擦拭著默槿臉頰上的皮膚,然后是纖細(xì)的脖頸,滑過鎖骨的時候,默槿像是睡不踏實一般把腦袋轉(zhuǎn)向了里側(cè),還吧唧了兩下嘴巴。
月華君看著好笑,一邊收回手將帕子浸濕后又?jǐn)Q干,一邊自言自語道:“倒是一點兒沒變…”
摸索了幾下,他從被褥下面牽出了默槿的胳膊,將袖子推上去后又分別為她擦拭了胳膊,在擦到左臂上那個牙印的時候,月華君的動作頓了一下,帶著點兒報復(fù)的意思,俯下身子在上面輕輕咬了一口。
即便知道現(xiàn)在默槿并不會醒過來,可他也不敢用力,生怕驚動了夢境中的,那個她。
女婢進(jìn)來了三次提醒月華君該休息了,等日頭起來還要去面見天帝,可他應(yīng)著“知道了”,坐在床邊兒的身體卻一動不動。
第四次,女婢已經(jīng)不敢再抬頭看他,即便今天月華君的心情看起來好的離譜,可是如此頻繁地打擾他…女婢開口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月、月華仙君,您該休息了…”
意料之外的,月華君只是偏過頭瞟了她一眼,隨后忽然站起身雙臂伸展開來。
“更衣?!?p> 桌上唯一的燭臺被熄滅,屋內(nèi)的女婢全數(shù)退了出來,空蕩蕩的房間內(nèi),只有月華君和默槿兩個人。隨著搭在墨跡肋骨上的手臂,月華君能感覺到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他的神經(jīng)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來,不自覺地又將默槿抱得更緊了些:“晚安…妹妹…”
不同于這邊兒的安逸氣氛,寥茹云的府邸幾乎是炸開了鍋,不說外面的守衛(wèi),就是坐在屋內(nèi)的幾位都是臉色鐵青,阿南剛剛轉(zhuǎn)醒,要不是墨白眼疾手快恐怕他這會兒都已經(jīng)沖到月華君哪里去了。
“主子!”阿南捂著后頸,一陣陣的暈眩讓他根本無法從床上站起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除卻他之外,屋內(nèi)的所有仙、魔都像是啞巴了一般,一言不發(fā)。
挨過有一陣襲來的暈眩,阿南的指甲設(shè)置已經(jīng)扣入了自己后頸的皮肉內(nèi),他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踉蹌地站起身,到穆幽身邊兒不過三、四步的距離,可他仿佛走了一生那么久。
“主子…”他的聲音沙啞地厲害,像是兩片砂紙來回摩擦一般,穆幽的袖口被他死死地攥住,“主子,你得救救默槿,你得救救她…”說到最后,阿南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我沒有保護(hù)好姐姐,上一次,也沒有保護(hù)好默槿,她、她的手臂上,”阿南扯著穆幽的手給他指自己左胳膊上相同的部位,“還有齒痕,齒痕啊主子!”
“求求你…”自身的力氣已經(jīng)無法支撐阿南繼續(xù)站立,他像是一座頹然倒塌的山,狠狠地跪在了地上,連穆幽都被他拉扯地踉蹌了一下,“主子…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