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掛著金豆的眼眶和細嫩的額頭皮膚上掛著的汗珠交相輝映,月華君看在眼里,實在是又覺得心疼又覺得好笑。
“壞蛋!”疼的勁兒過了,默槿便一個勁兒要往外爬,想逃開月華君這個半鉗制的懷抱,偏偏后者力氣更大,還沒等她探出第一條小細胳膊的時候,已經(jīng)被摟著腰抱了個滿懷。
見自己跑不了,默槿干脆雙手在胸前一交叉,腦袋往過一偏,一副不想搭理他這個壞人的表情。越看越可愛,月華君忍不住伸手在她嘟嘟的小臉上捏了一下:“還生氣了?”
這個樣子的默槿別說是他,恐怕寥茹云也未曾見過,畢竟養(yǎng)在宮中的孩子和平常人家的女孩總是有些區(qū)別的。
倒是默槿,被扯了臉頰上的軟肉后立刻繃不住了,大約也是脖子不疼,立刻笑開了花,往月華君的懷里又靠了靠,“乏了,”她一邊兒細聲嘟囔著,一邊兒把腦袋點在了月華君的肩膀上,似乎是忘記剛剛自己的脖子是怎么落枕的,“為何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
一邊將她抱在懷里輕輕拍著后背,月華君一邊兒用側臉貼著她的發(fā)頂,輕聲問到:“你還想有誰,我陪著你,還不夠嗎?”
回答他的,自然是越發(fā)綿長的呼吸,默槿不時抽動一下鼻子,不過看得出來應是睡熟了的。將她抱回床上之后,月華君長舒了一口氣,最后又看了一眼默槿埋在被褥里的笑臉,身影慢慢消散開來,直至完全不見。
待月華君從夢境中醒來,他與默槿手掌相觸的兩道傷痕上的血跡都已經(jīng)干涸,凝水為刃,小心地分離開兩人的傷口后,自然有婢女走上前來要為默槿包扎,卻被月華君伸手攔了下來:“我來?!?p> 說話的同時,沾著清水的帕子已經(jīng)到了他的手上,一旁站著的女官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月華君,書房中似乎有什么動靜,您要不要先去看一下?”
月華仙君的府邸中,除卻收藏精魄的密室外,不能為旁人踏足的便是他的那個書房,有傳言說他書房中有一池被圈養(yǎng)其中的活水,而以水為介便能夠連通古今。
如果月華君有機會澄清的話,說不定他會愿意告訴眾仙,那并不是傳說。
說是有動靜,恐怕便是那眼活泉有什么動靜吧。
不過,此時這些事情在月華君看來,都比不上默槿手上這道傷痕,所以他只是動了動耳朵,表示自己聽到了,圈著默槿為她處理傷口動作卻一點兒沒變。細致地將血痂擦拭干凈后,再細細地撒上一層金瘡藥粉,最后是上好的云錦將傷口包裹住,在手背處打了兩個結,一直弓著背的月華君才直起了身子。
即便知道默槿此時根本不會醒來,可他還是將動作放得輕之又輕,生怕弄疼了她。
見他起身,婢女立刻靠了過來為他也將傷口處理完畢。月華君看著他與默槿傷在一處的口子,竟然不覺疼痛,反而生出些旁的感覺來。
再三叮囑不能打擾默槿休息之后,月華君才有空去管管自己書房中的那些個事情。
另一邊,唐墨歌早已等得不耐煩,不過他面上并不能看出來,只是在桌下的兩條腿一會兒是左腿搭在了右腿上面,一會兒又反了過來,在輪換了第七次之后,鏡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自己一直想見的人。
“你晚了。”
唐墨歌看著鏡中那張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更多的好感,卻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每次看到,就像是心臟被蛛網(wǎng)纏繞住了一般,十分難受。
顯然,月華君也有這種感覺。
他皺著眉頭,不過臉色并不差。
“唐墨槿呢?”
“休息了,倒是你那邊,那個魔道宗主怕是暫且無能為力,你可以想想辦法?!?p> “對他動手,對我沒什么好處。”
“嘖,”月華君看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怎么就覺得水中映出的自己看起來如此愚鈍,“并非讓你動穆幽,而是那個柳博銘,先前默槿能夠躲那么久,就是因為他?!?p> 唐墨歌挑起了一側的眉毛,顯然對這個人會被月華君提起感覺有十二萬分的意外,“柳博銘?柳博鋒的哥哥?”
“他的故事沒有任何價值,你只需知道,如果他死了,默槿就會回到我們身邊兒。”
“是我,”唐墨歌搭在桌子上的手猛然收緊,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越發(fā)靠近那面鏡子,“唐墨槿是我的,而你,不過是一個已經(jīng)不存在的輪回罷了?!?p> 對于他的執(zhí)拗,月華君倒是十分欣賞,也正是這份執(zhí)拗,讓他生生世世都對默槿如此執(zhí)著,無論如何都要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兒,他熟悉這樣的表情,每每求而不得時,月華君知道,自己臉上也會是這個樣子。
他點了點頭,對唐墨歌的話表示贊同:“不錯,我是已經(jīng)死了,可你還活著,你得在現(xiàn)世,將我們的妹妹,奪回來。”
這樣的戰(zhàn)爭,對于墨白來說,就像是遠古的記憶被喚醒了一般,無盡的恨意反倒讓他的殺意越來越重,即便能夠控制,可不得不承認,漸漸地,手中的墨白劍似乎已不再受他控制,反而變成是這柄利刃在控制自己。
血腥的氣味總是會讓戰(zhàn)士興奮起來,而穆幽和阿南的出現(xiàn),自然立即振奮了魔道中人的士氣。
墨白看著越來越靠近的一身漆黑的阿南,心下不禁苦笑,同時揮舞著手中的利劍讓身后的天兵們重整旗鼓,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恐怕就是一些與之前的小嘍嘍們有天壤之別的魔者了。
領頭的,自然是阿南,他抬起右臂手在耳側握成了拳,身后大片的士兵立刻停下了腳步,每一個都像拉滿了的弓,只等他一聲令下。
不過看樣子兩位都不著急,一是站在最后的穆幽,他騎著戟隼,只是靜靜地在那兒看著,眼神里是躲不掉的悲傷。
而阿南更為直接,他在眾目之下依舊孤身上前,沖墨白拱手行了一禮。
“許久不見?!?p> “許久不見?!?p> 相比于阿南,墨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乏,不過并沒有什么虛弱的意思在里面,想來剛剛一戰(zhàn),并未讓他浪費太多的氣力。
“她…還好嗎?”
阿南最終還是將最想問的話問出了口,可惜,他的聲音太輕,無法直沖天界,無法讓默槿聽到,哪怕只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