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接過盛有燕窩的碗,心里嘀咕道她才懶得想他呢,她又不是那些人要巴結(jié)他,這種事她做不來也不屑做。
“讓你去就去,現(xiàn)在學(xué)會和我頂嘴了?”朝夕舀了勺燕窩粥,心想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有的吃喝。
“奴婢方才從灶房過來的路上聽到幾個丫鬟在說相爺估摸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該到了,小姐是要去等嗎?”芷瀾喜笑顏開的看著她,換來朝夕一個鄙視的眼神。
她想的可不是要等他,而是希望他慢點回來,這點小心思又怎么能和芷瀾說。瞥了眼酣夢正香的白羽,小家伙毛茸茸的身體團成一個球,躺在床邊的小竹籃里,朝夕撫了撫白羽,對芷瀾道:“我就在府里走動走動消化一下,你幫我看著小羽,千萬別讓流錦來將它抓走,看它可憐驚嚇的樣子都瘦了。”
“是,小姐放心,奴婢定會保護好那小狐貍,奴婢可是打心里喜歡它,只它太過頑劣,經(jīng)常給奴婢搗亂。”芷瀾抱怨著,眼底有不明深意的笑意。
前院墨雨軒,朝夕左右觀察,一路小心翼翼避開府衛(wèi)和丫鬟,轉(zhuǎn)往樹枝下躲。一來可以遮擋烈日的驕陽,二來未免有人看到問起她也好回答說在欣賞景物,雖然這個回答略顯拙劣,了勝于無,總比被些挑撥是非的人看到說長道短的好。
她來墨雨軒主要是想看看有沒有關(guān)于陳政亦案子的資料,或他的一些生平過往。司夜離好歹是一國朝相,朝中官員的資料背景他定是會查探一二,說不定還真能被她查到些什么呢。別人的書房她不敢肯定,但司相的書房沒有點老底怕是誰都不信的。
朝夕彎腰躲進院中樹下,遠遠地走來幾人,她看不清人影,不會是這么快就回來吧,芷瀾還說要一刻鐘,她估摸著時間上有充裕才來的,真是要被這丫頭給害死了,莫非她是故意讓他們撞上的?誰要她好心了,白操心個什么勁。
“皇上今日已將擬好接替陳政亦位置的大臣圈出來,還請司相過目。這是其余幾個朝臣的職位?!闭f話的人從衣兜里拿出兩本奏折,將其交到走在前頭的男子手里。
“皇上有沒有說什么?”走在前面的男子一身墨藍色朝服,他腳步未停,邊走路邊問緊跟著他的男子。
男子一身侍衛(wèi)錦袍,想了下斟酌道:“皇上說名冊上所圈之人與相爺所提相差無幾,還請司相放心,至于寧侯那邊皇上會看著辦。”
司夜離不置可否,將奏折收起,如此那就再好不過。陳政亦本是皇帝屬意的人,他一死自是有多少人巴望著這個位置,前些時候有不少人往他的相府跑,還不是明里暗里的要他在西鳳帝面前推薦自己,即便是明知他為人廉明不會攪進這樣的是非中,也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誰讓他的身份決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呢。他向西鳳帝舉薦的自然是忠心之人,一個忠心的人比會做事的人更受人器重,而那樣的人必定是要忠心他的,表面上才是忠心皇帝。正如他的忠心在西鳳帝心中占的分量會越來越重,就如這次之事。他以為至少會有一半的人被選為寧浩舉薦的,誰料到西鳳帝會完全倚賴他,寧浩的人占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唯一令他感到驚詫的是,蘭淵竟然會出乎意料的參與進來,舉薦了幾個不甚重要的位置給他的門生??丛谔m晴語的面子上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這些人即便要爬上來沒個幾年功夫絕對不行,想來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在寧府遇刺客一事終究令西鳳帝動怒,雖不致牽扯到寧浩,總歸是責(zé)令他一個將軍護衛(wèi)不嚴,保衛(wèi)不周。反正皇帝要責(zé)怪一個人總能找出理由,怪只怪寧浩以為自己女兒的事西鳳帝心中還會有所愧疚,對他過去的功勞還有所忌憚,沒想到正是因此丟失了他在西鳳帝心中的地位,從而讓他取代。所以無論哪種結(jié)果,寧浩都勝不了。皇帝要倚重誰偏向誰,早已不是他寧浩能看的透,他還以為自己能功高震主,這西鳳畢竟不是寧氏的天下,從前不會今后更不會。
“有件事皇上派我來告知,后日將在華清殿接見南晉太子,會將晚宴安排在清延行宮,屆時朝中的大臣都可帶著家眷前往,為迎賀南晉太子,接下來幾日隨行的人都將住在清延行宮,行程都已安排妥當(dāng),還請大人務(wù)必帶著夫人前來,皇上可早就想見見夫人真容了?!比~裴意味深長的說道。
“勞皇上掛心,那是自然?!彼疽闺x不著痕跡的敷衍過去。對于西鳳帝怎會對寧朝夕感興趣大為不解,除非因著這層身份的原因。
朝夕忽然被人提到心中甚為竊喜,還是皇帝老兒靠譜,有什么好事能想到她。雖未見過,憑此事她就決計要好好巴結(jié)他,對西鳳帝的印象也莫名好起來。
“那微臣告退。”葉裴抬手施禮。
腦中靈光一閃,她怎么就沒想到他。與其去司夜離書房中找書冊來查閱,有時間不如去問眼前的人來的省力?葉裴好歹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總是跟在西鳳帝身邊,又多在宮中走動。宮中的事他該是比別人知道的多些,什么秘聞秘辛有他打聽不到的,且他官職不低,多有人要賣他面子,屬她最笨早沒想到他。只是葉裴會不會幫她呢?
朝夕尾隨著葉裴走了一段路,正想著怎么和他自然的打招呼。葉裴轉(zhuǎn)身停住腳步,望著花叢的方向,笑道:“出來吧,跟了一路不累嗎?”
朝夕半蹲著爬的狼狽,此刻被發(fā)現(xiàn)總算松了口氣,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她做個賊容易么。半吊著的一只手無力的垂落,腳酸的站不起來。
嘟囔著瞪向笑的一臉明媚的人,“你早就知道是我跟著了對不對,你從哪一段發(fā)現(xiàn)的,為什么不早叫我?”害她揣測了一路。
“從我與司相踏進這墨雨軒起就看到你了,既然你躲著我們那我怎好意思叫你,弄不好你是偷偷跑進來的,被司相發(fā)現(xiàn)你不得怨死我?”葉裴笑著將她攙扶起來,查看了看她的手,嘆息道:“早聽說你的手是為救司相傷的,沒想到傷的還挺重,你可真是不怕?!?p> 朝夕無所謂的撇撇嘴,她哪里是不怕,不過是中邪罷了。
“你方才與他說的事可算話?為何皇上會想見我?”
“自然算話,是皇上的口諭。至于皇上為何會關(guān)注到你么,那就要問你自己了。往年你在京中的風(fēng)頭都沒有如今勁盛,哪里還是當(dāng)年那個躲在人群里怯懦嬌羞的小姑娘,現(xiàn)在可是連御狀都敢接了,還幫著弱小智斗軒轅啟,你的哪一樁哪一件不是大事?膽小之人還真是想都不敢想?!比~裴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從小你就認識?”朝夕不敢置信道,那她在葉裴面前豈不是很容易就穿幫?
“算認識吧,京中的名門淑女有哪個不認識你的,彼此身份顯貴,照過面是常態(tài),就是你從小不愛與人搭話,也甚少出門,后來又出外養(yǎng)病,我看是游歷過的經(jīng)歷才改變了你吧?!?p> “那御狀是什么,誰去告的?”
“還不是柳絮她爹娘,也不知從哪打聽來的消息,竟借著南晉太子隨行的巡訪使團進宮朝貢時躲在其中,悄悄入得皇宮在勤政殿前喊冤,攪得皇宮不得安寧,丟盡了皇上的臉面。人家可是說的很清楚是你查出柳絮假孕卻在臨死前矢聲哭喊自己懷孕的,又說你猜測其中有冤屈,但礙于女子的身份不得再查此事,聽得皇上在使臣面前的臉色一陣青紅皂白。”
“不會吧,這何大娘何大叔膽子竟這么大啊,好歹別供出我來啊。后來怎么樣?”朝夕雙眼睜亮,何大娘這次為了柳絮這僅剩的一個女兒也是拼了,真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闖。
“后來能怎么樣,皇上將此事壓下了。這件事在刑部已經(jīng)結(jié)案,不可能再翻,他們知道無望就回去了?;噬下犃四愕氖卤砬楹苁悄?,我揣測不出他對你是何意,但這次他特意讓你一同前往,你可千萬別再出頭,當(dāng)心腦袋上會是一刀。你也別擔(dān)心,我說的是最嚴重的后果,你現(xiàn)在畢竟在鳳都眾世家女子中身份最為貴重,皇上不會真的要動你,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別被人抓住把柄,你要護好自己?!彼捴杏性挘c到即止。
朝夕能猜的出他是指誰,這里最有可能往她背后捅刀的就是與她同住在這個府里的人,那個人她看不清也看不透,以那夜的情形來看她爹寧浩似乎確然與他不對,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就她一味的看他們表面。那么說她阿爹又怎會同意讓婁嫣過來,還是他其實有別的目的。這樣懷揣著敵意的他們,又怎么可能會有未來呢。司夜離從最開始時那么對她是對的,是她一直搞不清狀況,是她在幻想著與他的可能。而他們,一開始就沒有可能。那么有一天當(dāng)他們終于站在敵對的位置,她又該如何抉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