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被眯g(shù)正巧進(jìn)來,聽到芷瀾的話厲斥道:“你小小一個奴婢哪里有資格同主子質(zhì)問,主子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置喙,你當(dāng)你是誰,不過是主子可憐你才將你留在府中罷了,真當(dāng)你家小姐還活著呢。就算是她還活著,這里也沒你說話的份。”說這話時幻術(shù)身后正好跟著一同進(jìn)門的流錦、攝魂等人,每人面上都是喜笑顏顏,乍然聽到幻術(shù)怒氣沖沖的話傳來,一時間來不及收回笑意,就那樣尷尬的看著芷瀾。
無論在這府中有多特殊,芷瀾依舊是個丫鬟,不過是借著寧朝夕的光才被區(qū)別對待的,旁人不敢對她怎樣是看在寧朝夕的面上,而他們幾人平日不與她計較是覺著終究對寧朝夕有那么一分愧意,她身前他們未能對她好些,對她也一直都保持著警惕,就算后來她與主子在一起后他們都未真心待過她,在他們心中的女主人只有一個,是以直到寧朝夕死去,他們心中對她的那分?jǐn)骋獠呕?,是而覺著她其實(shí)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自始至終都未能在相府中快樂生活過,若是早知她最后會落得這個下場他們又是否能對她稍稍好些呢?可那畢竟是對寧朝夕的虧欠,與旁人無關(guān),芷瀾一介丫鬟憑什么以為自己與他人不同了?難道她還想恃寵而驕不成?那她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到底夠不夠格。
那么多人都在看著芷瀾,即使司夜離厲眸掃過去示意幻術(shù)閉嘴,但芷瀾到底還是臉皮薄,沒能忍受住旁人異樣的眼光,捏緊了手中的拳頭,怒極道:“相爺就當(dāng)奴婢沒有說過,反正小姐遲早都會被他人取代,又何必裝得那么情深。”她說罷不等眾人有什么反應(yīng)起身拂袖離去。
結(jié)魄也氣道:“她一個丫鬟哪里來這么大的怒氣,架子到不小?!?p> 幻術(shù)哼聲道:“還不是讓主子給慣的,越發(fā)的沒有規(guī)矩,若是將來沈小姐嫁進(jìn)來她還是這副態(tài)度該怎么辦?那不是給人添堵么?!边@話說的并非沒有道理,眾人這才想起來他們先前就是舊識,心中難免更為氣憤,大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然而事實(shí)已然是如此,是誰都沒法控制的。若非是他們早有想混入相府之心,事情也沒這么復(fù)雜,也不會弄成彼此心中都有一道無法愈合的傷,這些既然無法改變只能努力接受。
芷瀾在相府說起來總歸是個麻煩,每每看到她難免就會在不經(jīng)意間想起寧朝夕來,莫說是芷瀾會不會給新夫人添堵,就是沈暮娩見了難道內(nèi)心就能毫無波動嗎?她就能將寧朝夕與他的那段過往徹底抹去嗎?以她的胸襟應(yīng)當(dāng)是能放下的,畢竟她曾經(jīng)以局外人的身份親眼看著他們走到一起的,那時她都能忍,如今更不可能同個死人去計較了。
眾人不敢去勸,卻又不知司夜離真實(shí)的想法,只能惴惴不安的想著該如何去安置芷瀾,將她再留在府中顯然已不合適。
婚禮是定在上元節(jié)那日,整個鳳都的人都在期待著此事,比之上元節(jié)還要令人歡樂。這些人中受過司夜離恩惠之人多數(shù),且他在當(dāng)政時減免賦稅,許多舉措都利國利民,雖說他在指使人刺殺賢王的事上脫不了干系,可百姓才不管這些,且更多的人是未必知曉這些的,他們只知道誰對他們好,誰能有利于他們,那人就是好官。畢竟這些年來司夜離所做的事都對得住百姓,他的好口碑也非能刻意就收買的,百姓對他的回饋也是擁護(hù)的很。無論是他在官場沉浮,還是娶妻,于百姓來說都是件值得一提的事。今日相爺娶親,鳳都多數(shù)的百姓都自發(fā)跟著沾一沾喜氣,商鋪搞活動,百姓去寺廟為之祈福,到是將上元節(jié)都比了下去,熱鬧的很。
要說在偌大的鳳都城中還有誰人不知的,怕也只得一位了。那位會不知也皆是因有人刻意的隱瞞了起來,其原因自是不必多說,怕她情緒上來難以自控,不知會做出些什么來去攪局。
上元節(jié)那日鳳都的天色格外的好,外面雖還是一派蕭瑟景象,但卻是難得的晴暖,連冬日里的氣溫都拔高了好幾度。沿著相府而出的花轎蔓延數(shù)里,蜿蜒著隨行的隊伍皆一派喜氣紅色,鼓聲鞭炮聲響徹了錦繡坊。浩浩蕩蕩幾百號人分工著各司各職,八抬大轎做工精美華麗,氣勢如云。是誰曾說過要給她最好的一切,就算并非是她所求,可但凡是女子又有幾人見到此情此景不觸動的。有人說司相失勢,不過是想借著娶西鳳帝身邊得寵的醫(yī)女來重新攀附上西鳳帝,有人說相爺失勢必然更舍不得花費(fèi)錢財,且他本來就不喜鋪張浪費(fèi)。然而這次令人沒想到的是婚禮異常豪華高調(diào),與之性格截然相反,令人瞠目結(jié)舌。
儀仗一路鋪沿著向皇城而去,鑼鼓聲喧天,像是在向世人展示著對新娘子的重視和寵愛,看來相爺對這位女子確實(shí)是看重。相比前兩次的婚禮,又怎能及之一。
沈暮娩自天未亮?xí)r就開始起床梳洗,由宮中的一介女官伺候著上頭篦發(fā)、挽妝、更衣等。其實(shí)她自昨夜起就未曾睡著過,不過是怕自己上新妝時不好看努力閉上眼想要睡著,然而總是在睡夢中睡睡醒醒,半夢半醒間想到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她也會在快要睡著時被驚醒,在意志潰散下猛然嚇住,然后更多的是對往事的嘆息。一晃已近二十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原以為再沒機(jī)會,就算是指腹為婚那又如何,這一切本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也會在夜深人靜時質(zhì)問自己值不值得,放下所有名利權(quán)勢想要追求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她這么做,當(dāng)她做這個決定時她已沒了退路。若說當(dāng)時的她足夠堅定,可是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又親眼見著他變心后她還能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堅定下去嗎?她知道是在欺騙自己,可有時候她寧可是欺騙也好過去相信那殘忍的事實(shí)。如今她已不想再去想那些對與錯,無論過去如何,只要結(jié)局是完美就好的,她不在乎過程。那人活著時她都能隱忍,與之成為親密之人,更何況是死了,這點(diǎn)容人之量她還是有的。
沈暮娩在一片恭賀聲中穿上了赤紅喜服,她是以郡主身份出嫁,這件禮服的規(guī)格就是參照其奢華式樣完成的,在沈暮娩身上彰顯出尊貴之氣來,精美卻不失典雅。宮中與之相熟的不相熟的都借著這個由頭想攀附一下她,是以西鳳帝單獨(dú)賜給她的宮殿早被人將門檻都要踩爛。到是沈暮娩性子好也不計較,都一一接待了,在這方面她情商確實(shí)高于他人。
淑妃與蕙平也都先后去看過她,賞賜了她不少珠寶首飾。對于這個曾經(jīng)是淑妃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她多少都有些忌憚和抵觸,心里到底還是膈應(yīng)了。若非是沈暮娩最終要嫁出宮,以她在西鳳帝身邊受寵的程度,都快要趕上她這個貴妃了。然而那不過是個醫(yī)女,卻事事都能說得上話,西鳳帝對她也是極其信任,光是這點(diǎn)就足以讓人對她產(chǎn)生戒心了。若說她沒有野心那她又是如何靠著淑妃一步步走到西鳳帝身邊的,可若說她有野心這幾年她似乎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甚至連皇妃都不愿當(dāng),含糊著混了過去。且不論她是什么樣的人,她有著怎樣的心機(jī),這些都過去了,會隨著她的出嫁而讓人心安定。為此淑妃特意選了很多好東西送給她,能夠趕走個強(qiáng)大的敵人與她來說送些東西又算得了什么,至少今后她都能睡個好覺,至于她去相府后會怎樣又能幫著司夜離多大的忙都不是她所要在意的。彼時淑妃言辭間對沈暮娩客氣了許多,不再夾槍帶棒,沈暮娩應(yīng)對得體,不冷不淡的應(yīng)付了過去。
她與蕙平之間的關(guān)系到并不算親近,因著司夜離的關(guān)系蕙平也只是走個過場,從前兩人就算不得太熟,自是沒什么太多的話說。蕙平也只是多看了她兩眼,對于面前這位深得西鳳帝器重的醫(yī)女確然有著其不凡的手段,可她又是怎么同司夜離有聯(lián)系的?對于他們的婚事相信很多人還是迷茫的,這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婚事來得太過突然,讓人措手不及,而西鳳帝竟也同意了,當(dāng)真是看得人云里霧里。
說起來讓人措手不及的還有那個鬧著要出闕仙樓之人。杜麗娘手中持劍與荀子墨保持著對立的姿勢,她眼中有著熊熊燃燒的怒火,惡狠狠看著面前之人道:“荀子墨,你竟然幫著他們瞞我?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么,一個你高興了招惹一下,隨時都能為了別的拋棄之人?”
“愫愫,你聽我說,我并非有意要瞞你,而是你若知道……”他辯解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杜麗娘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