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鳳帝一襲明黃色黃袍加身,只是身子比之從前清減了些,精神至少看起來是不錯的,比阿月面見時又截然不同,不知是強撐還是真的好了許多。他認真聽著軒轅澈的話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南晉身為四國中的強國,誰不想攀附著枝大好倚靠,然而南晉豈是誰都能攀附的。南晉帝本就是個戰(zhàn)帝,為南晉開疆?dāng)U土,他的兒子也是野心勃勃,覬覦著他國,又豈容旁人對他們覬覦著呢。所以當(dāng)軒轅澈說出這句話來,不管他是什么心思,至少他不敢再對西鳳怎樣,否則西鳳更加有理由發(fā)兵南晉。再加上此事本在前些年軒轅澈來時西鳳帝就有意無意試探過,他表面上應(yīng)付著內(nèi)心卻并無多大表示,那時西鳳帝就想將蕙平嫁給他,然而此事不了了之?,F(xiàn)在能讓軒轅澈親自說,西鳳帝自是欣喜不已。
“不知皇上能否考慮此事,澈至今也未有太子妃,父皇可一直都盼望著我能將此事給了了,好在繼承大統(tǒng)時一并將皇后給封了,眼看著已然著手登基大典,皇后卻仍是懸而未決?!彼@么說無疑更讓人心動,若是蕙平嫁入南晉當(dāng)皇后,當(dāng)真就應(yīng)了他的話,南晉與西鳳將永世交好,何樂不為。
西鳳帝沒理由拒絕,只是他既然來了他也不好那么快就下決定,總要擺足了架子才好讓他覺著西鳳的公主并非那么好求娶的,那將來蕙平在南晉才更有話語權(quán)。
“此事朕會考慮的,還請?zhí)拥钕略谖鼬P好好游賞幾日,待朕做出決策再同太子商量此事?!蔽鼬P帝嘴上應(yīng)承著,內(nèi)心卻盤算著軒轅澈的話。他未娶太子妃的事西鳳帝到是聽聞過,說是南晉帝想讓他娶位女子,說只有那位女子才配做南晉的皇后,還說娶此女子者得南晉,至于其中緣由南晉帝并未肯說,只是因為此事確實讓軒轅澈犯難了好一陣子,也因此他宮中美人眾多,卻無一人能得名分。據(jù)說為了此事他們父子二人本就不好的關(guān)系鬧得更僵,然而那成了南晉帝遺詔中的一部分,雖說他現(xiàn)在情況不太好,隨時都可能駕崩,軒轅澈本就掌控著南晉,就算無視遺詔也不會影響他繼位,但到底會成為史官的詬病。據(jù)說那位女子早就不在人世,這事顯然是南晉帝在刁難他,那此時軒轅澈來西鳳求娶公主是否就想告訴南晉帝,比那位女子身份更尊貴的大有人在,足以讓南晉帝臉上添光,無需再刁難。
西鳳帝因婚事一事心情大好,他早就有同南晉聯(lián)盟的想法,西鳳在他手中本就堅持的很辛苦,再加上他的兩位皇子又那樣,眼下西鳳若是不同南晉聯(lián)盟,那將來在他百年后又將何去何從,豈不要被他國瓜分完。就是他現(xiàn)在尚在都被環(huán)狼而伺,西鳳卻是連個好的君主都挑選不出來,不是對皇位覬覦著野心卻沒有能力的,就剩下幼小尚未懂事的皇子,若他能早些開竅學(xué)習(xí)朝事那加以時日必能成器,然而鳳翳卻像足了他,根本無心也不想學(xué),要么是偷溜著去玩要么就是仗勢欺人,哪里有半分皇子的樣子,將來若將西鳳交給他也是一團亂,犬吠聲一片??沙锁P翳西鳳就剩下還同他算親厚的鳳景行,其余的兄弟都在封地自是不行。然而鳳景行心中是什么想法若說從前不知,但經(jīng)阿月說過后他到底還是有了忌憚,就像是被石塊擊中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一旦起了疑心后就很難再對他保持信任,而這種疑心會隨著猜忌越來越深的。那個阿月無論是什么心思,至少她成功在西鳳帝心里播了顆種子。他嘴上說著信任鳳景行的話,可轉(zhuǎn)念想到也不是不無可能,他不能將江山交到鳳景行手中,那不是又被太后給得逞了嗎!
眼下不管事情會變成什么樣,與南晉結(jié)盟都將是西鳳最好的選擇。他培養(yǎng)了蕙平多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天,所以他絕不會允許蕙平心中有其他人來破壞他的一番良苦用心。她能任性,她能驕縱,他都不會管她,哪怕是外界傳她養(yǎng)了男寵他都能爭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她高興他就能將她捧得越高,為的就是讓她明白,她與旁人不同,她生來就該是操縱他人命運之人。這樣她才能成為他最好的棋子,為西鳳做出更大的貢獻。這個女兒他是偏愛的,不止是從小就選中了她對她頗多寵愛,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有野心,可那份野心他絕不允許用在西鳳。她又怎能隨心所欲的活著,沒有人能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
“將三公主召過來。”西鳳帝瞇起眼來下令道。
徐暮領(lǐng)命而去??吹弁醯臉幼铀恢灰獙θ魈醾€醒,可想來萬一被西鳳帝猜到將怒氣發(fā)泄到他身上,還是算了,就讓西鳳帝去告訴她吧,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
待到蕙平前去華延宮中,正在揣測著西鳳帝要同她說什么,怎么軒轅澈來了他就急急的召她前去,到底為了何事?
“父皇,您找兒臣所謂何事?”蕙平恭敬行禮,心中卻在揣測著西鳳帝找她的目的。
西鳳帝也不拐彎抹角,抬手遣退了宮人道:“父皇有一事想私下里同你商量一下?!钡弁跄樕想y得顯現(xiàn)出謙卑之態(tài),也極少用這種客氣的語氣同他人說話。
蕙平有一瞬間呆滯,雖然西鳳帝平日里待她這位公主算是所有女兒中最好的,可這還是他第一次放下帝王姿態(tài),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同她講話,怎不令蕙平心中更加生疑。心底忐忑歸忐忑,然而她面上至少看起來還是平靜無波的。
西鳳帝見她情緒尚好,便接下去說道:“南晉太子軒轅澈此次出訪西鳳是為一事而來,說是訪國,實則是來求娶太子妃,以聯(lián)姻為由鞏固兩國友誼,朕覺著這個主意甚好?!?p> 他告訴她這些是為何?蕙平心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試探問道:“那按父皇的意思,是想讓誰去和親?”
既然她這么問了,正好合了西鳳帝的意,“朕的公主雖多卻無一人能比你出色,子璇,你能替父皇分憂嗎?”他認真同蕙平說道。
什么?竟然真的是她?怎么可能,她可是他最寵愛的公主,有誰能像她這般參與政事走向朝堂,便是能干如東燕明妃都還僅是皇帝的女人,終有惶惶不日的那天,說被取代就取代。皇權(quán)的更替就像是雷雨般猝不及防,然而皇室的子女就不同了,便是皇子想篡位都要精心謀劃許久,顧慮得多,不會像明妃般那么容易就被人除去。像她這般的公主怕是放眼整個天壑大陸都找不出來了,她已然走到這里,怎么可能會放棄那么唾手可得的機會,讓西鳳落入鳳翳這個孩子手中,更加不會任著鳳景行謀權(quán)篡位。但既然西鳳帝都同她說了,她能有回絕的機會嗎?
蕙平暗暗想著既然西鳳帝是私下找她說的,那是否也是在試探她的口風(fēng)?若她拒絕呢,她可不想被當(dāng)成棋子用作聯(lián)姻的工具。她總算明白過來這些年為何西鳳帝會對她這般寵愛了,其他公主就算再好他都不放在眼中,難道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將她培養(yǎng)好了送出去嗎?她禁不住顫抖了指尖,若真是這樣,那她的父皇可就真的太可怕了,為了西鳳為了皇位他什么都能出賣什么都能利用,就連對她都是口是心非的。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深怕自己想的都會變成事實,那要讓她對這過往的一切情何以堪。
蕙平臉色并不好看,一旦想到要將她當(dāng)成政治聯(lián)姻的對象她就忍不住要憎恨起西鳳帝來,怎么都無法使自己冷靜下來。她疊放在腿上的五指將宮裙都扯皺了,才抬眸看向西鳳帝道:“父皇為何單單選中了兒臣,兒臣可是您最疼愛的公主啊,難道父皇就忍心將兒臣送去那么遠的地方飽受思鄉(xiāng)之苦嗎?”她的質(zhì)問聲歷歷,言詞中大有種悲慟的失望。
西鳳帝看著這個被自己偏愛的女兒,對于她的任性他素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可如今看著只覺得厭煩道:“你身為公主,正是父皇對你的器重,讓你嫁去南晉做太子妃不好么,過不了多少時日你就可以登上后位,做南晉的皇后了,難道這就不是父皇對你的疼愛?朕什么都替你想好了,你卻來質(zhì)疑朕對你的一番良苦用心,這些又焉是其他公主能得享的……”
“那您就讓其他人去享好了,您明知道兒臣心中有喜歡之人,便是皇后又如何,那個軒轅澈說得好聽,可到了南晉還不是什么都要聽他的,即使兒臣受了委屈又要對誰說,兒臣不去。父皇您真的疼愛兒臣嗎,若真的疼愛又怎會忍心看著兒臣痛苦,強迫兒臣嫁與不愛之人,強行將兒臣的一顆心打碎?”她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