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挽起唇來勾了勾,他這么緊緊相逼到底是為了什么,如果是為了蘇映寒,那么他們的人已經(jīng)將他們擋在城內(nèi),她無力去相救,若是為了她,那大可不必,她于他來說當(dāng)真就沒那么重要。
駿馬漸漸停下來,軒轅澈抬高了手,眼前的晉軍俱都舉起了手中的弓箭來對準(zhǔn)了他們,只要他們膽敢有任何的反抗,接下來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
被軒轅澈喚出名字來的司夜離牽著灰絨掉轉(zhuǎn)過頭來,跑得氣喘吁吁的灰絨終于掩藏不住額間的一抹灰色絨毛來,證實了司夜離的身份。軒轅澈還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他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來,很是得意的看著他們。阿月不可置信的回頭去看抱著她的人,到了此時此刻司夜離也沒法再掩藏下去,他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他不知到底是哪里被軒轅澈看出了破綻,或者他一早就將這一切給看穿了,但他是絕不會放開她的。
箍著腰間的手更加深了力量,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小白,我從來沒想騙你,以前是,現(xiàn)在更是如此。我只想安全的帶你走,只要你能平安,你想怎么對我都行?!?p> 然而他的深情表白沒能打動到阿月,阿月冷冷地笑了下,繼而翻身下馬,她以一種墮馬的姿勢讓自己整個人栽倒在地。司夜離幾乎是驚恐地看著她以自毀的方式來離開他,就知道她在得知他真實身份后會這么的決絕,所以他才一直都不敢告訴她真相。然而還是沒用,所有的計劃都被軒轅澈破壞,他想看到的就是他們敵對的樣子。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司夜離伸出手去拉阿月,然而他只來得及拉住她的衣角,她的整個身子就在他的面前發(fā)出一聲悶響,他只覺得心突地一跳便是她趴著的背影映入了眼底。眼睛狠狠地發(fā)疼,就連這么摔下去都能讓他驟然變了臉色,若是從更高的地方摔下去,那她豈還有命活著。為了逃離他,她竟以這么決絕的方式,還有什么是她所不能做的?她就這么恨他嗎,恨到不惜自毀來讓他痛,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做到了,看著她痛他確實比她還要痛上百倍千倍。
身上疼痛的厲害,但她還是堅強(qiáng)的站了起來,倒退出去幾步與他拉開距離,想到被他幾次三番欺騙的恥辱,著實火氣上涌,拔了晉軍手中的劍指向了司夜離。那些晉軍原是受命要攔住他們的,但他們也是聽說過些傳聞,得知了阿月原是要封為皇后的女子,是以對她尚不敢做得更過分,萬一他們揣測錯了帝王的心意傷了她,事后追究起來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這才讓阿月得了逞,搶走了他們手中的佩劍。然而軒轅澈似乎并未有責(zé)怪他們的意思,反而看好戲似的看著阿月。
從相對變成了對立面幾乎是瞬間之事,司夜離眸色平靜,就這么看著劍指他的阿月,輕聲說道:“小白,過來,我?guī)阕摺!?p> 他是那么堅持的要帶走她,可他明明知道她不會走的,只要是他,她就什么都能做的出來。她指尖微微顫抖,可還是一允不允的指著他,她曾說過若再見他必將她斬殺于劍下,她現(xiàn)在不能像過去般那么從容的殺人,可不代表她就放棄了殺他的想法。她不需要他救,哪怕不能逃出來那也是她的事。他算什么,打一巴掌給顆棗子吃?他覺得虧欠了就來還她,她憑什么就得要?況且他們之間所虧欠的何止是能還清的。
軒轅澈哪怕是站在城墻上都嗅出了他們之間敵對的不同尋常來,他接過紫風(fēng)手中的箭矢,拉滿了整弓對準(zhǔn)了司夜離,此人不除難消他心頭之恨。他想要將西鳳徹底收復(fù)就要將他先除去,否則即便是鳳景行最終取得了勝利也是無用,西鳳還有個難以對付的司夜離。在過去的數(shù)年間此人一直在暗中與他作對,只要是他想要做之事,都會被司夜離或多或少的破壞。從那時起他就知道司夜離一直在關(guān)注著他,其實他并不明白為何司夜離要針對他,他若真是有野心想覬覦他國,借著西鳳的手來壯大自己,那么他最應(yīng)該做的就是去鏟除那些小國,并非是南晉這樣的強(qiáng)國,以西鳳的實力也并未能吞下。除非是此人野心太大,那些小國已不能滿足他,妄想吞下南晉簡直是癡人說夢。不管他是何種目的軒轅澈都無興趣知道,只要此人覬覦著南晉就是他的敵人,他活著就是軒轅澈的阻礙,所以他必須死。現(xiàn)在他又有了個非死不可的理由,那就是望月。
軒轅澈瞇起眼眸,對準(zhǔn)了司夜離,既然他那么想來救望月,又對望月有虧欠,那么就讓他來償還好了,給他次機(jī)會。
“嗖?!彼募瓶斩觯驮诎⒃屡c司夜離對峙之時,軒轅澈趁機(jī)偷襲了司夜離。即使司夜離面對著阿月,又怎不知軒轅澈這個小人的行徑,他凌空迫出軟劍,身子靈巧的閃過一邊,劍尖就精準(zhǔn)無誤的擋住了軒轅澈射來的箭矢,非常的漂亮。箭應(yīng)聲而落。
司夜離冷冷看向了軒轅澈,他與他之間的賬遲早都要算清,然而此時他卻無暇去管這些。他只想帶走阿月,還要計算著在那么多人面前如何才能安全的沖出重圍。
“嗖?!痹偕涑鲆患龝r卻是阿月的劍阻擋了軒轅澈,他似是不可置信的將半邊身子從城墻上探出來,整個人都處于震怒邊緣。他是在幫她,可她卻為了仇人反對來對抗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望月——”軒轅澈終于忍無可忍怒吼道。
“我跟你走,但我們只是一程,出了南晉你我還是敵人,別妄想我能原諒你?!本薮蟮捏@喜伴隨著她的話而至,他甚至不知她后面還說了什么就伸出手去拉她,管它還會發(fā)生什么,只要這一程有她就好了,他就不會感到絕望。
阿月看著他臉上明顯露出的笑意來,那種違和了許久的笑刺痛了她的眼。她有多久沒見過他的笑了,好像久到連她都以為是上輩子的事了。這張臉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曾無數(shù)次在夢中輾轉(zhuǎn)難眠,質(zhì)問自己究竟是為什么他要那么對她,直到麻木,再也不想去想這樣的話題。就算理清了又如何,也改變不了已經(jīng)定性的結(jié)局。在那無數(shù)個苦痛的深夜中,只有絕望伴隨著她,無人知道她是怎么熬過來的。其實只有仇恨,讓她一路艱難著走來,如果連恨都沒了,她不知自己還要如何支撐下去。
今日做出這么艱難的決定是花了她極大勇氣的,她沒有選擇,她不會讓軒轅澈得逞的。司夜離伸出的手近在咫尺,阿月眼看就要抓住他,軒轅澈的箭又射了過來,從他們中間一閃而過,似是種警告般告訴阿月休要妄想逃走。他這下可真將阿月給惹怒了,若說她先前拿劍指著司夜離是要做給軒轅澈看的,那現(xiàn)在她將先前的那支箭射向軒轅澈就不是虛晃了。流錦攝魂幾人在經(jīng)過了浴血奮戰(zhàn)后都趕了上來,見司夜離將面具給摘了他們也就不在阿月面前掩藏。阿月順手從他們手中取過弓,她姿勢優(yōu)美,對準(zhǔn)了軒轅澈,向著另外幾人道:“我將箭射出的那刻你們就殺出去,他們必會因軒轅澈而大亂,此時便是我們最好的時機(jī)?!睅еN命令的語氣,展示出了她望月令人懼怕的風(fēng)采。
她的話毋庸置疑,就連四大暗衛(wèi)都不約而同聽從她的調(diào)令,紛紛按照她說的去做。此時的阿月不再是他們當(dāng)年討厭的樣子,經(jīng)過這些年他們見證了他們二人的感情,也終于明白很多事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就算偏離了軌道,只要是主子想要的,那他們就會義無反顧的去追隨。
阿月拿箭對著軒轅澈的同時他也對準(zhǔn)了她,他大抵沒想過阿月會這么對他,然而她竟為了保護(hù)司夜離而射他,這是軒轅澈接受不了的。但他誤會了阿月的意思,很顯然的阿月也誤會了他。
“嗖嗖?!眱芍Ъ瑫r射出,軒轅澈輕巧的避開,緊隨著的是底下響起的廝殺聲和被淹沒的人潮中的悶哼聲。軒轅澈瞇了瞇眼,等他再看去時只能看到司夜離騎馬帶著阿月遠(yuǎn)去的背影,及他后背上正中的那只箭矢。那是他對著阿月射的,最終為何受傷的卻是司夜離呢?就在軒轅澈射出箭的那一刻司夜離驅(qū)動韁繩,將阿月護(hù)在懷中,掉轉(zhuǎn)了方向的灰絨疾馳出去,然而那支箭未能射中阿月,卻將司夜離給射中。射箭之人并非是軒轅澈,而是躲藏在他身后之人——顏九。顏九就知道他舍不得射殺阿月,無論她做什么,無論他有多生氣,最終他還是下不了手。那就讓她來幫他好了,她手中輕巧的箭弩對著阿月射出,她的箭尖上抹了劇毒,只要射中阿月,那她心中的仇恨就能徹底化解,她所有的苦痛都能找到宣泄的出口,雖然她不知那會不會使她快樂,但阿月不除她就只剩下了無處發(fā)泄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