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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70.番外:你是前世未知的心跳

宿罪 清歌如觴 3232 2020-09-30 16:30:00

  她蜷了蜷衣衫,眸色黯淡,合衣而眠。待扶桑仍要在她身后追著上藥,她卻是揮了揮手道:“無礙,我們修道之人這點傷算得了什么,隔幾日自會痊愈。”她只是覺著冷,不止是身,更是心。

  扶桑想想也是,不再打擾她休息,替她掩好門道:“那你且歇著,若是有事自可喚我?!彼婅笠舴砣雰?,蜷縮著身軀,只當她是入了眠。

  待扶桑走后,梵音才輕輕啜泣出聲。他們入住在秋荷殿一禺,夜色靡靡,殿內幽深寂靜,無一點星光,她就著暗色緩緩將自己抱緊。阿爹阿娘,阿音很痛。她忽然不知自己拋下了那么多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如果說當初舍下那些只為了進這二十四天,那么如今進了二十四天,看到了從來不曾記得她的他,又是否入了迷途的重重荒野中,迷失了自己呢?

  當年尤是魔界公主之軀的梵音尚能承受得住天雷之刑,那是因她得天獨厚,生而魔胎,自有魔力護體,亦務須像旁人般修煉??勺詮乃蔡ト忤T,便是重新修煉得道后與天生天養(yǎng)自是不同了,她不僅不再是擁有尊貴身份的高貴公主,更是連受的傷都不再那么輕易好。逆天改命的代價在她身上已經開始隱現出來。她的仙身已趨向于凡人,動輒傷痛沒個十日半月好不了,而傷痛也是實實在在的傷痛。是以天刑于她來說幾乎是要了她半條命。她在一日日的折磨中發(fā)起了高燒,就連傷口都滾了濃不肯愈合。

  起初靈犀仙子只當以為她是故意為之,為了躲懶而裝病。再者就算是受了天刑,那九記天雷當真算不得什么,便是失了百年靈力最多也就腳步虛浮了些,未必再像其他人般輕易使用仙術,或許連最簡單的筋斗云都未必翻得上去。但她本來就靈力低下,在靈犀仙子眼中便是如那凡人無異,大不了教導她重新修煉,到是便宜了那個小仙婢能習得這正統(tǒng)的修道之法門??伤贿B幾日都下不了榻,每每去催促只道是病情一日重過一日又算怎么回事?他們修道之人難道連天刑都挨不過嗎,她當初又是如何得道飛升的?靈犀仙子難免不將信,莫不是這小仙不滿她先前對她的教訓故意為之,好將罪名扣在她頭上教天界之人都看看她是如何苛待他人的,以此來報復吧?若她真是如此,心機不可謂不深。然她既能有頂撞天帝的魄力,足見以不簡單,怕是她也著了她的道了。

  靈犀仙子掌管這琉璃宮來至今都無人敢在她眼皮底下耍手段,若說幾千年前有那么些不知死活的敢混入琉璃宮,也斷被帝君的冷情給傷了心,再不敢放肆。是以靈犀仙子極是厭煩那些撥弄手段者,清靜了那么久慢不是又要卷土重來了?是人是鬼她總要查清楚的好,方可整肅這琉璃宮的風氣。

  靈犀仙子遣了扶桑一同去看個究竟。彼時梵音正臥在榻上喝扶桑熬給她的湯藥,湯汁苦澀,極難下咽。不過扶桑說這有助于她的傷勢,是她特意托了道友去太上老君處求來的。因著這份辛勞梵音也不敢辜負了扶桑的情誼,只是她從前便頂頂厭絕喝湯藥,每每為著此事都要鬧好大一通脾氣,宮婢為此沒少受她的氣。其實她不愛喝湯藥是有緣由的,因著幼時沒少做荒唐事,打架打的多了難免要流血受傷,為此也沒少受阿娘的責罵。阿娘知曉她總也不長記性,每每都弄了那些苦死人的湯藥來喂給她喝,美其名曰是為了她好,天曉得阿娘是為了懲戒她。她卻確然是嫌藥汁苦,自被逐出魔界后,她將養(yǎng)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傷,那時她傷得極重,躲在凡界的一處洞府中休養(yǎng),說是休養(yǎng)實然是動彈不得,已然是入了彌留之際。要知道剝骨抽筋并非是一般的小傷,就是她這等心性堅定之人都難以承受,若非是天生魔胎自有根底不錯,換了尋常魔人怕是難逃飛灰湮滅之苦。便是她僥幸活了下來,也不過是苦苦熬著撐日子,難怪阿爹阿娘對她只剩下了嘆息,只當從未生過她。那時的她從未想過失敗會如何,只知道那是她必須要做的事。她此生未曾對一件事如此執(zhí)著過,唯獨他,成了她心中抹不去的魔障。

  她在洞府中混沌著度日,每日能睜眼的時辰不足半日,她渾渾噩噩地看到了六哥,雖說她的意識不甚清醒,但她能感受到那是六哥的氣息,他們雖怒其不爭,卻又怎忍心真的看她去死。那段時日六哥照顧著她,喂她吃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蕈幽草她才慢慢有了氣息。蕈幽草是他們魔界的神草,雖未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凡是傷痛必能助其恢復,于妖魔來說能助長功力,于神仙來說能精進修為,于凡人來說能得道飛升,故而六界對蕈幽草覬覦者趨之若鶩。然而蕈幽草極難種植,百年才得一株,且服食之必遭反噬之苦。她那時病入膏肓,所謂反噬又為如何,況六哥也用魔力幫她化解了。然而只要一想起服用湯藥她就免不了會想起家人,想起他們她就很悲傷。

  梵音一勺一勺攪拌著藥汁,這里沒有她最愛吃的甜棗,又如何過得了藥?彼時的她也無甚氣力,卻是入得少,漏得多。她不知為何背后的傷總也好不了,她想看看傷口,扒拉的手堪堪停在半空就聽得腳步聲。

  梵音臉上是一副病容之氣,僅著褻衣靠在臥榻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到不像是裝出來的。且她病了幾日后不止臉色不好,就連身子都瘦了些許,這讓靈犀仙子滿腔的怒火頓時消了消,莫不是當真自己下手太狠了?這讓她生了絲愧疚之心。

  入得榻上,讓扶桑扶了梵音道:“我且替你把把脈著看。”

  梵音擱下舀匙,將手腕橫過去道:“多謝姑姑好意,梵音無甚大事,不過是上次受刑好得慢了些。是梵音太過無用,害得姑姑擔心,也累了姑姑名聲?!?p>  靈犀仙子著眼看著她,終是不忍再苛責,嘆氣道:“瞧著你病了后到安分了些,早知這般聽話就不用受那許多苦,天界不比別處,天規(guī)森嚴,不是爾等任性胡來的地方。我責罰你且是為你好,免教你日后不知輕重怎么丟了小命都不知。如此,你可還怪我嚴厲?”

  “梵音萬不敢怪罪姑姑,梵音初入天界能得姑姑指點是梵音之福氣。”她誠懇道。

  靈犀仙子雖不能看透梵音到底是個怎樣之人,不過對于她方才的那番話到是有了稍稍改觀,但愿先前的一切是她先入為主多想了,她若不再惹事生非這琉璃宮自然是容得下她。只不過這脈象細細探去卻是讓她暗暗心驚,她原是以為她不過受了幾記雷刑并無多大之事,況且得道之人哪個沒有受過天刑,怎就是她病得如此厲害熬不住呢。然而梵音這脈象虛沉浮弱,似有受過重傷未愈之勢,且她明明是修道之人,為何底子這般孱弱,她的修為全然不能對她的傷勢起到任何作用。靈犀自覺解不了這種疑難雜癥,她聞了聞梵音擱置在一旁的湯藥,她能聞得出這是太上老君所煉制,一般的傷勢即可用此藥,莫不是對雷刑無用?

  “姑姑可是看出了什么?”靈犀仙子診斷了良久都抿唇不語,梵音好奇道。慢是她與常人不同被靈犀仙子給看出來了?若連她都看得出,又如何能瞞得了那人?不會的,她如今既能安然進得了二十四天,又怎還能被人看出她曾經的身份來?

  靈犀仙子將手收回道:“這副方子你且先用著,老君的東西自是好的,莫要多想,再將養(yǎng)些時日即能大好?!本退愠圆缓靡矓嗳怀圆粔摹V劣谄渌孕柙偌毾?,畢竟是琉璃宮中的小仙,她總要上心些。

  然而靈犀仙子并非岐黃仙官,對醫(yī)理一知半解,著派了小仙細細去詢問之。

  神帝近來無甚瑣事,除卻南殊仙君偶爾來之,便就閉門謝客。靈犀仙子通常親自料理液池宮,鮮少假手與人,不過液池宮往日也沒什么事,于神帝來說便是那凡人一日三餐的裹腹之欲亦是可有可無,靈犀仙子素來可做也就是撣落塵灰,清理清理御案之類。

  神帝近年來已不再參與六界之事,除非是連天帝都為難的棘手之事。但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使之無事時會閱集大量兵書,靈犀仙子知曉神帝秉性自也不會去多打攪,到是神帝抽空挪開兵書閑閑問道:“近來宮中可尚安泰?”他如此問便是之前被遣派了兩名小仙婢來。他雖不管這些瑣事,但既來了他宮中自當需照拂一番,免得天帝尋借口說他冷情。

  先前得她令的小仙婢從宮外探頭探腦進來,神帝大約也見到了,靈犀仙子本就要回神帝的話,便讓那位小仙婢進得宮中道:“到是有一事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鄙竦鄄徽f什么,靈犀仙子便接茬下去道:“帝君上次讓下官警戒的那位梵音小仙在受了天刑后一病不起,時值兩月有余仍是不見起色,下官私以為未對其用重刑,可她這病勢洶洶到顯得琉璃宮是在欺負人了,以是容不下她。謠言傳出去難免對帝君不利,下官就去瞧了瞧她,探其脈下卻是一驚。梵音脈象虛浮,內耗虧損,就連那余下四百年的靈力都所剩無幾,怕是有飛灰湮滅之勢。下官怕自己斷錯,這才著仙婢去往岐黃仙官處問詢。”示意那名小仙婢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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