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日的榮光,月有月的榮光,星有星的榮光。這星和那星的榮光,也有分別。
The sun has one kind of splendor, the moon another and the stars another; and star differs from star in splendor.(林前15:41)
南陌坐在沙發(fā)上,身上是秦醉強(qiáng)行給她裹著的一床薄毯,她吸著鼻子靠在扶手上饒有興致的看著秦醉在廚房給她煮姜湯,他腰間圍著一條淡粉色的格子圍裙,看起來又溫暖又滑稽,袖子挽到手肘處,不知道的以為他要做什么大餐,殊不知只是煮個姜湯罷了。南陌捧著熱水有點想笑,鼻子一癢又打了兩個噴嚏。
“藥吃了嗎?”秦醉快步走出來,結(jié)果一看瓶蓋里果然還躺著一粒白加黑,皺眉道:“這藥又不難吃,你趕緊吃了?!?p> 南陌舉著那杯熱水無辜極了,“水太燙了,涼一些再喝?!?p> “……”秦醉不太信的拿過那杯水自己試了試,才訕訕的還給她,“那你一會兒別忘了,也不知道藥怎么得罪你了,從來就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闭f完把她露在外面的腳拿毯子掖好,又拿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才又鉆進(jìn)廚房去忙活了。
秦醉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南陌掃了一眼,上面是宋妍菲的名字,她沖廚房喊了一聲,秦醉正好盛了一碗端出來,放在茶幾上,擦了擦手拿起手機(jī)一看名字,想也不想就掛斷了。
南陌對那杯開水吹著氣:“怎么不接?”
秦醉轉(zhuǎn)身又端了一碗姜湯出來,也吹著氣含糊道:“無話可說。”
南陌若有所思,然后看著他手里的姜湯說:“你又沒感冒?!?p> 秦醉頭也不抬:“萬一被傳染呢?!?p> “咳咳……”南陌想到剛才巷子里那個熱烈又綿長的吻,紅了臉。
結(jié)果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宋妍菲。
“接吧,萬一有什么要緊事呢?!蹦夏靶÷曊f。秦醉看著她猶豫再三,還是接了起來,走到一邊小聲說著話。
“有事?”
“……”
“既然你不同意,我已經(jīng)移交給律師去辦理了,他會直接和你聯(lián)系的?!?p> “……”
“你同意了?……你有什么要求?”秦醉臉上閃過一絲怒容,“你讓我放過付升?我怎么放過他?他出賣客戶信息給別人,公是公私是私,為什么我要為他對你的深情買單?”
“……”
“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已經(jīng)把曾經(jīng)的情分都消耗殆盡。而且不是我不想放過付升,我要是將這件事作罷,公司上下人人效仿,我該怎么辦?他無論是出于替你打抱不平還是自己泄憤,這種做法性質(zhì)都極其惡劣,他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p> “……”
“就這樣吧,如果是其他事,我或許可以給你這個面子。可這件事情沒什么好談的,”說完秦醉掛了電話,嘆了口氣坐下來。南陌看著他不做聲,只安靜又固執(zhí)的吹著那杯熱開水,屋子里忽然變得十分安靜,只有輕輕的呼氣聲,循著一個固定的頻率一聲接一聲,還有秦醉無意識拿湯匙攪動姜湯時碰撞在碗壁的清脆聲。
最后還是秦醉先開口,他指著南陌手中的水說:“涼了,可以喝藥了?!?p> 南陌吹氣的動作才猛的一頓,眉毛都擰在了一起,任命的把藥拿牙齒咬住,一仰頭灌了一大口水將藥送了進(jìn)去,果然又被嗆到開始咳嗽了起來,秦醉卻像早知如此一樣,拿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里盡是調(diào)侃:“得虧就是感冒藥,不然你這樣子非得讓人誤會我給你吃了鴆毒?!?p> 看著南陌有點窘的表情,他才又小心的說:“對不起……”
南陌再沒有剛才那樣激烈的反應(yīng),而且順了順氣,靠近舒服的大沙發(fā)里,眼神平靜的確認(rèn):“李子欽去找過你?”
秦醉點頭。
南陌說:“如果是為了他說的事情,沒有必要了,都已經(jīng)過去了?!?p> “對你來說可能是過去了,”秦醉只覺得自己的聲音干的發(fā)澀,“可是對我來說才剛剛開始?!彼笞椎闹讣庖稽c也沒有被滾燙的姜湯冒氣的熱氣熏的暖和,而是越來越冷,好像有寒意從指尖一直往他身體里擴(kuò)散,順著血液直達(dá)心臟的位置,冷的他情不自禁的一哆嗦,但他一直不敢開口的話此刻卻再也沒有阻礙的脫口而出:“阿南,過去的事可能是你再也不想提及的瘡疤,我可以再也不提,可是以后能不能讓我來照顧你?以前也是在這間屋子,甚至就在這個位置,我也曾說過同樣的話,可我沒有做到。之后我也嘗試過和別人在一起,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可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做到忘記你,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把你藏在心里,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屬于我的一部分硬生生的拆掉,太痛了,我做不到。既然我又將你尋了回來,那是不是可以再給我一個機(jī)會,讓我去彌補(bǔ)這幾年的遺憾?你愿意嗎?”
說道后面,秦醉的聲音已經(jīng)微微發(fā)抖。夜風(fēng)鉆進(jìn)開著一條縫的窗戶,吹的那條泛黃的白紗簾起伏不定,南陌垂著頭久久沒有出聲,像是某種審判前的寧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他定定的看著南陌的頭頂,曾經(jīng)她說過他最想聽的那句話,幾年前,他畢業(yè)的那一年,他和陳旭他們那一屆就要搬出宿舍。那個夏天熱的特別早,晚上他們在后山的小路上飯后散著步消食,正好走到了學(xué)校的小禮堂,他牽著她的手走了進(jìn)去,小禮堂里黑黑的,只有窗外照進(jìn)來的一點點也快要消失的天光,南陌坐在前排煞有介事的雙手合十不知道喃喃說了些什么。等她一睜眼的時候,就看到眼前舉著一枚銀色戒指,戒圈上只有簡單的纏枝裝飾,看起來大方又精致。她瞪大眼驚喜的盯著那枚戒指,心里的喜悅就要溢出來,嘴里卻說著:“人家不是說要看到鉆石才有誠意嗎……”秦醉好笑的佯裝要收回,“那就算了,等有錢買鉆戒的時候再說吧?!蹦夏皡s急的一把奪了過去帶在自己的中指上,不大不小剛好合適,她舉著手瞇著眼睛在弱光中努力的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天色越來越暗,連戒指上泛起的光澤都快要沒有了,才好像害羞似的拿手圈在嘴邊,好像是要大聲傳話一樣,卻只是發(fā)出了輕微的氣聲:“我——愿——意!”
明明是很輕很輕的聲音,可秦醉偏覺得整個小禮堂都回蕩著那句“我愿意?!蹦撬秸Z好像羽毛一般隨著風(fēng),在整個空曠的小禮堂里四處飄著,掃過那小穹頂,掃過窗欞,掃過燭臺,掃過他的心,他的心癢癢的,于是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臉準(zhǔn)確的找到她的唇吻了下去。
“我不愿意……”
秦醉的臉上還有一刻的怔仲,他生怕是自己聽錯了,喃喃道:“什么?”
“我說,我不愿意。”
攥著手里那張綠色離婚證,宋妍菲欲哭無淚。她看著秦醉內(nèi)心毫無波瀾往外走的背影牙都咬的咯咯作響,旁邊正看著墻面上掛著的照片喁喁私語的小兩口不知什么時候偷偷關(guān)注起了她,姑娘攀著男孩子的肩小聲說:“離婚了臉色都這樣啊?”男孩子握了握姑娘的手說:“表情這么猙獰……以后咱們離婚你可千萬不能擺臉色,多難看啊……”姑娘作勢要打,嘴里嬌嗔道:“去你的!烏鴉嘴!”卻沒想動靜突然大了起來,宋妍菲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姑娘覺得那眼神古井無波一般,看著瘆得慌,不由自主就往男朋友身后縮了縮。男孩子也自覺不該背后議論他人,便極不好意思的對她抱歉一笑。卻沒想到那一臉陰沉的女人朝他們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那對來排隊領(lǐng)證的小兩口驚疑不定的原地愣了半晌,才安靜的互相拉著坐下了。
秦醉將離婚證往口袋里一揣,站在樹下仰頭瞇著眼透著層疊的枝葉中間光影在跳躍,心情又暢快又空虛,好像終于落下一塊心頭大石,又覺得有一絲混沌罩在前方。
身后傳來熟悉的高跟鞋聲,秦醉沒有回頭就知道是宋妍菲朝他走來。
“這下子如你所愿了?!鄙韨?cè)宋妍菲冷冰冰的說道。
“到這里結(jié)束挺好的,省的大家都這么坦誠相對了,以后積怨成疾,相看兩厭,何必呢?!鼻刈磙D(zhuǎn)頭看了看宋妍菲,“何況這也不是你想要的吧。與其綁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好聚好散?!?p> 宋妍菲無聲的笑了,她轉(zhuǎn)過身看著秦醉:“不要說得好像大家都求仁得仁似的,你以為你跟我結(jié)束了,就能和她重新開始?你把女人想的太簡單,不是你丟了雙鞋,又重新?lián)旎貋?,就能重新穿上好好走一樣。有的東西,丟了就是丟了,時過境遷,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什么都會變的?!?p> 秦醉眼角沒有預(yù)兆猛地一跳,心里像是忽然溜掉了某樣?xùn)|西,慌亂又無措,情不自禁就想去反駁。沒等他說話,宋妍菲又說:“還是要謝謝你沒有把付升交給警察?!?p> “……”這一打岔,秦醉那點呼之欲出的辯駁忽然沒了著力點,本來好像擲地有聲重如泰山,落到一半忽的輕弱羽毛,四散飄開了。他一時僵在當(dāng)下,醞釀了好一會兒才不甚在意的說:“反正這件事已經(jīng)在圈里傳開了,以后他也別想在這一行混下去,我去銷案一是賣你這個面子,二是這兩年他為公司算是盡心盡力,功勞苦勞都得算上他一份,他不地道,我不能不地道,從此我跟他就算恩義兩清。”
秦醉這話說的社會極了,宋妍菲太陽穴直突突,偏從這話里聽出一百分的涼薄來,她忍著隱痛的頭說:“那我呢?”
秦醉不解的看著她。
宋妍菲語氣涼涼的說:“也兩清了嗎?”
秦醉沒有說話,笑了笑便邁開長腿往前走,走了兩步又扭頭說:“有時間再約?!比缓髶]揮手走遠(yuǎn)了。
宋妍菲原地站了會兒,也無聲笑了。分明就不會再約了,何苦還假模假式的在這兒粉飾太平。
秦醉車開到一半,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信息上只有三個字“對不起”。他想了想,順手就把信息刪了。對于付升和宋妍菲,秦醉沒有原諒的可能,無非就是已經(jīng)不在意了,所以也無所謂怨恨。
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
秦醉約了陳旭在他們家吃午飯,因為事辦的很快,所以他到的有點早。陳旭家住在郊區(qū)一棟洋房里,開過一條小路才曲徑通幽的看到三棟6層的老式洋樓,是他爺爺奶奶留下來的房子,因為進(jìn)城不方便,已經(jīng)沒什么人住了,只有幾戶老人家養(yǎng)老,以及周末才回來全當(dāng)呼吸新鮮空氣的住戶。
所以秦醉過來的時候,一路都靜悄悄的,只有郁郁蔥蔥的樟樹和不知名的鳥叫聲交雜其中,秦醉停好車看到附近車位已經(jīng)停著一輛車了,他拿著包走進(jìn)院子想先去看看陳旭養(yǎng)的一條金毛,陳旭有條養(yǎng)了快10年的老狗,叫陳堅強(qiáng),小時候養(yǎng)在家里,不小心從陽臺摔了下去,摔的都吐了一地血,拉到附近的寵物醫(yī)院醫(yī)生說情況不太好,臟器都摔破了,很可能活不了。結(jié)果治了三天,硬是挺了過來,抱回家又養(yǎng)了好一陣子,除了后腿跑起來還微微看得出有點跛以外,其他一切正常,這狗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之前叫什么秦醉已經(jīng)不記得了,那之后這條狗就改名叫陳堅強(qiáng)了。
秦醉沒想到會在這看到南陌,他本來也沒有要特意放輕自己的腳步聲,然而南陌正好背對著他在給陳堅強(qiáng)拿著大吹水機(jī)在吹水,看樣子是剛剛給它洗了個澡,聲音大的不行,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而陳堅強(qiáng)歲數(shù)大了以后愈發(fā)不愛動了,現(xiàn)在正老老實實站在那里,眼睛耷拉著一副懶得睜開的樣子,只有耳朵稍微動了動,好像聽到動靜,瞟了秦醉一眼,叫喚都沒有叫喚,只抖了抖身上還濕漉漉的毛,南陌沒想到它突然來這么一出,往后一坐邊拿毛巾擦著身上的水邊沒好氣的說:“陳堅強(qiáng),說得好好的你不動呢!你怎么說話不算數(shù)!”然后拎起它的耳朵晃了晃,“你們公的是不是都說話不算數(shù)。”
聽到這話秦醉臉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情不自禁干咳了兩聲,南陌這才發(fā)現(xiàn)后面來了個人,以為是陳旭下來了,也不回頭就開始埋怨:“胖子哥,你們家陳堅強(qiáng)給我也整一身水,你得賠我身衣服才行?!边^了幾秒鐘沒聽到回音,后背線條忽然就變得有點僵硬,轉(zhuǎn)過臉來看到是他,有點尷尬的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過了,然后又繼續(xù)打開吹水機(jī)默默的給陳堅強(qiáng)吹毛。
秦醉想上去幫她一把,然而腦海里想起了那晚南陌的話,腳卻活像生了根似的拔不起來。
“以前無所畏懼,總覺得愛就是豁出去要和他在一起,無論怎樣笑鬧都分不開。后來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心里的膽怯也越來越大。所以無論李子欽和你說過些什么,你對我或許還有些愛,更多的只怕是愧疚和同情,你自己也說不清吧。這么些年過去,我們都或多或少變了,再回頭太難,而且你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一切都在正軌上,離婚什么的……說說就罷了,還是回去好好過日子吧。我自己已經(jīng)過得很好,也從沒有想過要給你的生活橫生枝節(jié),大家如今再相處,老朋友似的不是更好……”
這話秦醉在腦子里翻來覆去咀嚼了大半個月,愣是被他解讀出一絲可能性來。那就是他自己身上的破事兒還沒了呢,談何其他。于是也不糾結(jié)著付升,聯(lián)系宋妍菲和他早早就去辦了離婚手續(xù)。
只是沒想到剛塵埃落定,就又看到了她。反而近鄉(xiāng)情怯不敢上前。
陳旭下樓倒垃圾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副場景。南陌面無表情給陳堅強(qiáng)吹著毛,也不梳,那一堆毛亂糟糟的都快打結(jié)了,秦醉跟石頭人似的站在墻根處一動不動。陳旭忙過來拉開南陌把狗搶救出來,“姑奶奶,我的狗都快被你吹成松獅了……”
南陌被拿走手上的吹水機(jī)才仿佛回過神來,訕訕的擦了擦手想站起來,卻因為蹲久了腿麻,一時沒站住往后一倒,慌忙伸手一頓亂抓,卻不想被一雙手架住扶著站穩(wěn)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南陌連忙扭過身推開他,邊整理衣服邊低聲說了句“多謝。”
陳旭自然是知道他們兩個為什么這么別扭,本來也是抱著撮合的意思,今天才背著秦醉把南陌也叫了來吃飯,此刻看他們這擰巴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邊梳毛一邊說:“你們快上去吧,別在這給我添亂了?!?p> 秦醉啞著嗓子問:“能走嗎?”
南陌頗不自在的捶了捶關(guān)節(jié),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當(dāng)然能走?!比缓笃蛔?,又在原地磨蹭了好一會兒,直被秦醉和陳旭看的臉都泛紅,才半怒半窘的甩甩腿走了。
一開門看到娜娜已經(jīng)做了一桌子菜,纖細(xì)的背影還在廚房里忙活,南陌顯然剛才已經(jīng)見過了,頗熟悉的走過去要幫忙,又被娜娜轟了出來。秦醉打趣道:“嘖,一定是胖子交代過,廚房這個地方,南陌與狗不得入內(nèi)?!?p> “……”南陌揚(yáng)眉剛想反唇相譏,結(jié)果看到秦醉嘴里雖沒說什么好話,凝視著她的眼底卻溢滿了溫柔,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覺得噎的慌,索性沖他翻了個倉促的白眼,自顧自的去倒水喝。
娜娜端著最后一道菜出來放好,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和秦醉打招呼,還一直東張西望看著什么,剛沖著秦醉開口問到:“你……”就被進(jìn)門的陳旭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把又拉回了廚房,關(guān)著門小聲說著什么,只看到娜娜在里面一臉詫異,又好像若有所思的頻頻朝外面看著,最后才開門倆人一起走了出來。然后沖著秦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陳旭趕緊招呼著大家吃飯,中途陳旭舉杯說:“慶祝秦醉重獲新生?!?p> 娜娜心照不宣的跟著舉杯,南陌則奇怪的問道:“怎么了?”
“你不知道?”娜娜說:“秦醉今天離婚了?!?p> 南陌張著嘴看著秦陌,手里的杯子滑脫倒在桌上撒了一桌的飲料,然后淅淅瀝瀝的順著往地上滴,很快就積起了一小灘。娜娜手忙腳亂的趕緊拿了抹布和拖把來清理,南陌卻端坐如鐘面色發(fā)白的看著秦醉,娜娜給她擦沾濕的衣角時,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有點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陳旭也咂摸出不對來了,忙朝娜娜招了招手,悄悄退回房間去了。
南陌難以置信的問:“你離婚了?”
秦醉看著她點點頭默認(rèn)。南陌覺得十分荒謬,不敢相信的喃喃:“是……是因為我?”
秦醉倒是面色輕松的笑了笑,又給她遞了兩張紙巾,“當(dāng)然不是了,怎么會是因為你。”南陌仍舊狐疑的看著他,秦醉哭笑不得,又無奈道:“真不是因為你,因為我們自己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過不下去了?!?p> “什么事?”
“……”秦醉撓撓頭,這糟心事兒讓他可怎么說,一時間五味雜陳,支支吾吾的發(fā)出點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就……被欺負(fù)了……”
“什么?”南陌果然一萬個沒聽清。
秦醉提起肩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呼了出來,然后扯著脖子說:“聽說你當(dāng)時來找我想跟我說你媽媽的事情卻看到我和一個女的摟摟抱抱,我跟你說這事兒絕不可能,除了你我沒別的女人!”
南陌:“……”
他們說是這個事兒嗎?南陌都快被氣樂了,剛才心里那點忽然涌上來的罪惡感被他這么一打岔,不知不覺就煙消云散了。緊繃的身體也不知什么時候放松了下來,懶懶散散的重新給自己倒了杯飲料,順便擦了擦衣服上沾到的,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時候,忽然自己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沖屋里喊:“胖子哥,你非得賠我件衣服,我衣服上都是陳堅強(qiáng)的洗澡水和飲料了?!?p> 話音剛落就見臥室門被打開條縫,露出陳旭那雙小心翼翼觀察的眼睛來,似乎是發(fā)現(xiàn)外面氣氛沒那么緊張了,才拉開門牽著娜娜走了出來,邊走邊說:“賠你件衣服是小事,但是有件事是大事,我還真得和你說道說道?!?p> “你還有大事呢?”南陌揚(yáng)眉,正好對上陳旭不服氣的臉,又正色道:“胖子哥你說!”
陳旭洋洋得意,“浪琴說的事兒我應(yīng)該知道,就你們吵了架,我們拉著他去喝酒,他喝多了,我們上外面叫車,讓啤酒妹把他扶出來,什么摟摟抱抱,你思想不純潔呀……”
南陌:“……”
她事后當(dāng)然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這一點,只是當(dāng)時正逢她媽媽病危,又被查出懷孕,心緒不寧,哪有什么理性思考的空間留著,當(dāng)時火急火燎的讓李子欽送她去找秦醉,捏著代表一生一死的兩張診斷書,遠(yuǎn)遠(yuǎn)便瞧著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孩子和他摟在一起,當(dāng)時腦袋里只覺得像什么東西炸了一樣,眼前一黑就跌到了地上,李子欽過來扶起來她,明明就在耳邊一直喊她的名字,聽起來卻好像遠(yuǎn)在街對面一樣,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暈過去算了,可是她不能,她還要趕回醫(yī)院照顧媽媽。那一刻是她人生中的噩夢,好長一段時間,只要一想起那一晚,就針扎一般疼的直不起腰來。
可是如今都過去了。南陌覺得那一晚以后,她就長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哪怕在當(dāng)時,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晚到底失去了多少東西。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走出來了,而且并不打算再回頭。
幾人正有說有笑的吃著飯,南陌的電話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南陌接起來聽著聽著臉色就變的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