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州辰與沙余二人從暗道回到暗牢時,霜王后已經(jīng)不在,姚衛(wèi)也已身亡,他蜂窩似的胸口插著的簪子上血跡還未干,樓州辰將它取了下來,不語,牽上沙余的手出了冷宮。
一路上樓州辰都沉默不語,神情黯然,惋惜,憤怒,他為皇姐霜王后難過!一國公主,金枝玉葉,這十多年卻受盡脫皮剔骨的痛,滿心歡喜的人現(xiàn)在一心要報仇雪恨!
“樓州辰!”沙余停下腳步,“你……你別難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霜王后這些年受毒發(fā)之苦,心里的恨,非我們能理解!”
她幾乎沒有安慰過人,這些話說得異常尷尬,她自己也渾身起雞皮疙瘩,太肉麻!要知道她一直靠獨(dú)立自強(qiáng)活下來,除了沙金沙莫,身邊其他人不是要找她殺人就是要被她殺。樓州辰此時給自己套上外殼獨(dú)自傷神,她卻想要去安慰他!
樓州辰駐足,好一會兒,轉(zhuǎn)身緊緊摟住沙余:“謝謝你!”
“呃……”沙余更加尷尬,“沒,沒什么……”
“給攝政王爺請安!奴才是奉皇上之命來找王爺?shù)?,王爺這是去哪兒了?讓奴才一通好找!”林公公尖銳的聲音突然想起,他氣喘吁吁,翹著蘭花指,擦了擦額頭的汗。
“噗……”沙余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太監(jiān),這副娘娘腔模樣實在搞笑,她沒憋住,笑出了聲來。
“你!”林公公對沙余的異樣眼光異常敏銳,剛要發(fā)作,突想起最近出現(xiàn)在攝政王身邊的姑娘是未來的攝政王妃,便作罷!
哼,惹不起便不惹!
“本王與余兒在池塘邊玩鬧,不慎落水,還請林公公先帶本王去更衣,這樣衣冠不整不成體統(tǒng)!”樓州辰淡淡說道。
林公公借著傍晚的最后一點(diǎn)光仔細(xì)看了看,還真是,兩個人渾身都濕漉漉的,尤其是這姑娘,冷得小臉發(fā)紫。哎,這叫什么事,兩個人還沒怎么著呢,就這樣濕著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
“可是,攝政王爺,奴才奉命是來找您的,著急回去復(fù)命呢!讓皇上久等可不是規(guī)矩啊,您就別為難奴才了,奴才先帶您去見了皇上,然后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行么!”林公公為難地直皺眉頭,那樣子簡直急壞了。
虛偽!沙余對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從來不屑,一個只會翹著蘭花指尖著嗓子說話的太監(jiān)都會動不動拿皇上來壓著樓州辰,可見這宮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皇上針對樓州辰!不然這些奴才怎么敢騎到攝政王點(diǎn)頭上來!
“樓州辰,你混得可真差!”沙余在樓州辰耳邊悄悄地說,他自己的親侄子,勞心勞力地教導(dǎo),還勞心勞力地幫助守護(hù)江山,卻換來這個結(jié)果。
“所以,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樓州辰低頭在她耳邊,突然發(fā)現(xiàn)這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感覺很不錯!
“后悔?姑奶奶連投胎做人都不后悔!”她沙余的字典里就沒有后悔兩個字,隨即吩咐道:“公公,帶路!”
“你!”林公公氣的蘭花指在顫抖,好歹他是皇上的人!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放肆過,又是嘲笑,又是命令,這個沒大沒小沒規(guī)沒矩的野丫頭哪里來的!
樓州辰看著向來咄咄逼人的林公公在沙余這吃癟,頓覺好笑,這個女人還真是給他長臉,有氣勢!
“林公公,帶路!”樓州辰同樣的語氣命令道。
“……”林公公到嘴邊的“你們”兩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氣呼呼地不再說話,轉(zhuǎn)身說道:“王爺,姑娘,請跟上!”
“嘿嘿嘿……”沙余在太監(jiān)身后憋著笑,學(xué)著林公公蘭花指尖著嗓子的樣子,“樓州辰,我美不美!哈哈哈……”
“美,你最美!”樓州辰心情大好,剛才的黯然一掃而光。
“對了,你剛才說的后悔還來得及是指什么?”
“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
“快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人在林公公身后熱火朝天地聊著,時不時傳出笑聲來,氣得林公公狂扭腰身:這兩個不害臊的東西,居然在皇宮里公然打情罵俏,一定稟明皇上去!哼!
醉央宮
天色已黃昏,宮燈正逐一點(diǎn)亮,沙余忍不住駐足走廊上,看見來回忙碌的宮女,巡邏的大內(nèi)侍衛(wèi),恍如隔世,仿佛自己置身在古畫中一般:“感覺像在做夢!”
樓州辰陪著站在走廊上看著她看的:“皇宮,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他們不僅想要這里的錦衣玉食,權(quán)力也是他們終其一生想要得到的東西!”
“我說我都不稀罕是不是沒人信?”沙余問。
“那你稀罕什么?”樓州辰反問,他一直不解,這個女人身手了得,突然出現(xiàn)在大盛,劫富濟(jì)貧,幫扶落難的人,剿滅狼頭山;開了一家讓人想入非非的怡紅院,暗地里收集了不少朝廷大臣的隱秘之事;卻對他這個攝政王的態(tài)度,完全看心情!
“我……”
“哎呦,我說兩位祖宗,可快些吧!皇上怪罪下來,奴才就一顆腦袋不夠砍的!”林公公有些不耐煩,這個姑娘真是個沒見識的野丫頭,還“感覺像做夢”呢,平常人連宮門都看不著,她能來走一趟都是皇上的恩典!
“是該快一些,我還要找皇上好好聊聊呢!”沙余無心與一個太監(jiān)計較,但他卻提醒了她。
林公公卻被沙余突然的陰柔嚇地心里沒了譜,打了個哆嗦,乖乖閉嘴趕緊帶路去了。
進(jìn)了醉央宮,沙余已經(jīng)無心再欣賞豪華的宮殿,精美的食物,也無視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霜王后,她眼里只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年輕皇上。
就是他下的命令,捉了沙莫嚴(yán)刑拷打,致使她現(xiàn)在生命垂危。
“皇叔,您來了!快入座!”樓璟元熱情地朝樓州辰招手,看到沙余時笑容凝固了一瞬間,隨即笑道,“這是怡紅院沙余姑娘吧,百聞不如……!”
“您是皇上吧!我先說,我行不來你們的禮,下跪更不可能;再說一下,我們來的路上,我家州辰一直囑咐我,不能隨便動粗,我聽了,所以你現(xiàn)在還能坐著!”沙余沒有給樓璟元繼續(xù)虛偽的機(jī)會,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宮內(nèi)的人震驚不已,這個野丫頭她剛才都說了什么?最后一句話甚至驚動了大內(nèi)侍衛(wèi),他們沖進(jìn)大殿將這里圍著水泄不通。
樓璟元的臉?biāo)查g黑地能滴出墨來:“放肆!”
樓州辰站著聽著,摸了摸鼻子,其它的話他一句也不在意,但那句“我家州辰”聽著悅耳至極!
“這樣吧,我先跟你翻翻我們的賬皇上你說好不好?”沙余對皇上的雷霆大怒嗤之以鼻,繼續(xù)說道,“你派人暗中抓了我的人,還派你的暗衛(wèi)嚴(yán)刑拷打,我沒說錯吧?”
樓璟元瞪著她不語。
“說,怎么解決!”沙余逼問。
樓璟元依然瞪著她不言語,皇叔是找了個不知禮儀不知尊卑的野女人來對付自己了?
“你別瞪我,也別看他!我家我說了算,”沙余瞪了樓州辰一眼,“你說是與不是?”
“是,絕對是!”樓州辰低著頭趕緊附和。
“乖,聽話我就是你的堅強(qiáng)后盾!誰欺負(fù)你,我便替你做主,我上天入地也要替你出氣!”沙余順手操起一個酒杯砸到地上去。
引得大內(nèi)侍衛(wèi)舉著長矛將他們二人圍在了中間。
“怡紅院大當(dāng)家,沙余!你膽子真不小,居然找朕對峙!”樓璟元終于出聲,龍顏大怒,“朕的暗衛(wèi)姚衛(wèi)已經(jīng)下落不明,你如何證明是朕叫人綁了你的人?”
沙余頓時語塞,他是要抵賴?也怪自己疏忽,現(xiàn)在死無對證了!
樓州辰牽上她的手,示意她冷靜,沒有證據(jù)一切免談,更何況指控皇上,有證據(jù)也不能輕易拿出來。
“朕看在你是皇叔喜歡的人份上,不計較,你卻不知好歹誣告朕!”樓璟元一拍桌子,嚇得周圍的宮人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