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蕪和李安雪今晚的住處,安排在了謝墨書這邊的房子里。
當居民燈熄,南香街只剩下昏黃的路燈在亮,漆黑一片的歸兮書屋,一盞油燈被點燃。
白執(zhí)坐在案桌前,手未動,身未動,閉著眸也并不是在假寐。
油燈忽隱忽現(xiàn),長發(fā)及地的顏蕪緩緩從黑暗處走了過來,盤腿坐在白執(zhí)對面。
白執(zhí)輕輕淺淺地掀開眼皮。
他從顏蕪和李安雪進入歸兮書屋的那刻起,就知道他們不是簡單的來坐坐,沒有宿處。
顏蕪,感覺到了今天他又做了什么。
白執(zhí)眸光淡漠,“何必多跑一趟過來?”
“聽你這意思是承認畫了陣眼了?”
“嗯?!?p> “你這是在把自己的生路給斷了?!?p> 有了陣眼,顏蕪就察覺到白執(zhí)設的是什么陣法了。
白執(zhí)的嗓音平淡如水:“本沒有生路,何來的斷字一說?!?p> 顏蕪哽住,半晌才開口:“我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p> “如果如此你覺得好受點的話,隨你?!?p> “白執(zhí),我知道你歷經(jīng)了千百上萬年的時間變化,而我,只是從那過去穿破時間空間到了十年前,比不得你經(jīng)歷得多,可在我眼里,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感情雖說談不上甚篤,但我真做不到無動于衷,而在乎你生死的我想也不止我一個,所以你別這么無所謂。”顏蕪認認真真地說道。
“是你說的,我沒有回頭路可走?!?p> 白執(zhí)眼底壓抑的復雜情緒,看得顏蕪心驚且心疼。
顏蕪站起來,對白執(zhí)鞠了一躬,緩緩道:“對不起?!?p> 怎么可能真的無所謂。
最有所謂的就是白執(zhí)本人了。
沒誰比他更想要活下去,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活著,哪怕那個人不在,也還有人去記得曾經(jīng)的所有。
活著,等到那個人歸來,才可以去問一問,玉笛的名字想好了嗎?才可以再在一起,煮酒論劍,棠梨煎雪。
故人歸來后的活著,千百上萬年的尋找與等待,都可以變得無所謂,可以再慢慢去填補那些了無生趣的歲月。
怎么會不想活著呢。
顏蕪越想就越為白執(zhí)心疼。
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怎一個苦字了得。
若他知道今日的結(jié)果必定,他當初就不會告訴白執(zhí)那么個辦法。
沒有回頭路,沒有生機,是白執(zhí)現(xiàn)在所必須面對的。
卻又死亦安然。
顏蕪心想,雖然當初說無退路,不代表這么長時間過去了還沒有解決的辦法,他一定會加大力度去找,在陣法完成之前給白執(zhí)尋得一線生機。
不然,等那人回來了,非得殺了他不可。
“明天一早我就會和安雪離開?!鳖伿徴f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歸兮書屋內(nèi),油燈閃閃爍爍,在一陣風起時熄滅,屋內(nèi)陷入黑暗。
白執(zhí)未動,黑暗卻恰好掩去了他眼里瞬間所泄的沉重痛苦。
空氣之間,多了份沉寂悲涼。
怎么不想活下去呢……
――小執(zhí),等把這些礙眼礙事多管閑事的仙道者毀了,這世間,就任我們倆翱翔游玩了,到時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執(zhí),等我回來,你取一半我取一半,這樣,它們便都有了名字。
――小執(zhí),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喜歡你的小名呢,小心以后你想叫人叫你都沒人叫。
――小執(zhí)……
所有的話,皆歷歷在目。
如果能活著,在對方回來后一起活著,他怎還會愿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