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流
在離弧縣城東三十里，有一座村莊，叫做薛吳集。
薛吳集就緊挨著黃家莊，兩個村子的關系還不錯。
薛吳集，顧名思義，是由薛吳兩個姓氏的族人組成。
薛吳兩姓自古以來多有通婚，兩姓之間已經(jīng)難分彼此，連祭祖都是用的一個祠堂。
當李封正在一邊摘著棉花，一邊做著發(fā)財美夢的時候，薛吳集族長薛崇的家里，其中一間臥房里，一對年輕男女正在低聲交流著。
“二哥，黃家莊來人了，正在跟爹說事情?！?p> 如果李封在這，肯定會認出這個正是前幾天劫走自己的少女，而躺在床上養(yǎng)傷的就是那個二哥。
少女大名薛凝，姐妹中排行老三，因而被稱做薛三娘。
而那個受傷的，正是她的二哥薛沛，算是年輕這一代的頭頭，不過武功并沒有薛三娘出眾。
薛三娘可是正經(jīng)跟著宗師級高手學藝的，一身功夫在薛家這代里算拔尖，而且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
“黃仙芝那邊又要做什么？”
齊州販運私鹽的不止黃家莊獨一份，薛吳集這邊也有攙和。
只不過薛吳兩家的勢力沒有黃家莊大，平時都是聽黃家的安排，算是黃家莊的附庸，遵奉黃仙芝為老大。
黃仙芝這人不簡單，不僅讀過書，武功也是不弱，要不然也也鎮(zhèn)不住這些私鹽販子。
“聽那人跟爹說話的意思，好像是要干一把大的。具體的我也沒聽清，離得有點遠?！?p> “黃老三這人，心很大，這邊販鹽的路子被官府堵上了，他狗急跳墻，指不定會干出點什么。”
薛二哥分析著這件事，大概心里能猜到幾分。
“難道他們要劫獄不成？”
薛三娘接著說道：“最近黃家莊販鹽也不順利，被扣了幾次貨不說，手底下下的人也折了不少，聽說連黃老三的侄子都被抓走了。黃老三這人重情義，八成是要把侄子救出來?！?p> “沒那么簡單，”薛二哥說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黃老三這人心高氣傲，當初讀書沒能混上個官做，早就對官府不滿了，他官癮很大，說不定要扯旗造反，自己給自己封個官?！?p> 少女小小吃了一驚，問道：“咱們要不要提醒爹爹？造反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就滿門抄斬。”
沒想到薛二哥露出苦笑，說道：“這么多年，薛吳兩家的人，早就跟黃家分不開了，光私鹽的買賣就讓兩家盤根錯節(jié)，黃家要造反，咱們薛吳兩家也只能一起干了?！?p> 哥哥的話并沒有讓少女多難接受，因為造反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這年頭，忠君愛國是沒什么市場的，相對來說，底層的人對國家遠沒有對宗族更有歸屬感。
不得不說，汴朝的統(tǒng)治并沒有太深入人心，要不然也不會動不動就有人造反。
就拿現(xiàn)在各地的情況來說，陜州和西山，因為糧荒，民亂已經(jīng)鬧了很久。
聽說朝廷的大軍根本就打不過叛亂的農(nóng)民，搞得西邊的局勢愈演愈烈，叛軍里面已經(jīng)有兩股勢力脫穎而出，兩股勢力的頭目紛紛稱王。
周氏汴朝的第二任君主，雖然能力出眾，東征西討戰(zhàn)功赫赫，但是驕奢淫逸，好大喜功，早就讓這個汴朝千瘡百孔。
汴朝的血統(tǒng)本就來自武力奪權(quán)，現(xiàn)在各地造反，也讓某些人覺得可以模仿這樣的道路。
能開創(chuàng)一個王朝，這份功業(yè)足以使許多人熱血沸騰。
這里面除了像黃仙芝這樣的私鹽販子，還有各個大小不一的門閥，他們才是最想更進一步的勢力。
“眼看要過冬，黃仙芝估計等不了幾天了，回頭問問爹的想法，咱們也得早做準備?！?p> 薛二哥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既然造反不可避免，那就認命。
他本身也不怕硬剛官府，這次受傷，就是因為官府要收走他們運的私鹽，他不甘心，就打了起來。
沒想到的是，這幫人里面有高手。
“那天出手傷我們的，都是李閥從青州派來的高手，都不簡單，想要在他們那里討便宜，非得黃仙芝親自出手不可?！?p> 最近，薛三娘對那日的對手也做了探查，很容易查到他們跟李閥的關系。
青州李閥，代表了青州乃至汴朝最強的一股地方勢力，在青州可謂根深蒂固，儼然一方諸侯。
就在薛氏兄妹說著關李閥的事情時，青州刺史府內(nèi)，李閥的當代家住，刺史李煥，也正在跟另一個人談話。
李煥今年四十多歲，面容俊朗，頗有文氣。
而他談話的對象，正是從京城過來的監(jiān)察御史曹世忠。
“曹兄在青州住的可還習慣，有沒有不方便之處，盡管跟本官說?！?p> “勞李刺史掛心，青州富庶，這州府繁華比之京城也不遑多讓，下官住的怎會不舒心。”
監(jiān)察御史品級只有從五品，比下郡太守還要低半級，青州刺史卻是從三品的上州官位。
從品級上來說，李煥絕對是甩曹世忠?guī)讞l街。
不過監(jiān)察御史的職權(quán)很大，有監(jiān)察百官、巡視州郡、糾正刑獄之權(quán)，刺史以下皆可直接問責，大事上奏裁決，小事可自行主斷。
說白了，監(jiān)察御史就是帶著“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
李煥雖然不怕監(jiān)察御史，但是如果惹急他們被咬一口，也是相當麻煩，要知道監(jiān)察御史都是出了名的死腦筋愛較真。
他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近稽查私鹽，讓青州鹽政為之一清，朝廷追加的三成鹽稅，定將如期繳付，曹兄可放心奏事?！?p> 朝廷打仗，自然不能缺了錢，這錢肯定要攤派到各州各縣。
尤其是那些頗為可觀的賦稅，比如鹽鐵二稅，都最少增加了三成。
這部分錢，李煥當然不可能從官鹽利潤里分割，那都是自家的，吃到嘴里斷然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為了補足這方面的缺口，他就在青州全境大力稽查私鹽，不光收繳販運的私鹽，還將隨運的錢款一并沒收。
這次稽查，不僅補足了那追加的三成鹽稅，李氏撈到的好處比上交的數(shù)目還要高出三倍不止。
曹世忠此次來青州的目的，主要是催繳鹽稅，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李閥在青州官場上的控制和貪（防和諧）腐，那不是他能力所及的。
他能做的，也就是干好差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薛吳集和青州刺史的事情，李封當然不知道。
他最近開始忙著研究棉花怎么才能利用起來，絞盡腦汁終于跟鐘木匠搞了一個彈棉花的大弓。
用起來雖然不太熟練，但是好歹把棉花彈成棉絮，接下來就是紡紗織布了。
不過，就在他忙活著自己的棉花紡織的時候，張執(zhí)從齊州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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