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七步詩

　　因為有‘故事配合機’的動畫補充，孟儒講的故事，奚珞都能猜個七七八八。

　　“在很久之前，有個厲害的人叫做曹操。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做曹丕，一個叫做曹植?！眲赢嬌纤查g出現(xiàn)了三個豆包圓臉的男人，報到誰的名字，誰就會跳出來和奚珞招手。

　　“曹植從小聰明伶俐，深受父親的喜愛；相比之下，哥哥就很難得到重視，以至于曹丕因為這事一直很嫉妒曹植。后來，曹操死了，曹丕繼承了他的地位，于是打算報復(fù)曹植。”

　　“曹操...喜歡...曹植？為什么，曹丕，當(dāng)王？”奚珞努力讓自己的發(fā)音精準(zhǔn)些。

　　孟儒愣了一瞬，補充道：“那個時代有規(guī)定，長幼有序，父親的地位會優(yōu)先傳給哥哥?！?p>　　“知道了。”奚珞莫名覺得故事有點熟悉，果然，關(guān)于權(quán)勢的爭奪，不管再過幾千年都在重復(fù)發(fā)生。

　　“一日，曹丕對曹植說：我聽說你的文章很厲害，詩詞也寫得很好，不是假的吧？曹植理所當(dāng)然的說：我的才華是真的。曹丕頓時板起臉：那我給你走七步的時間，你給我寫首好詩出來，否則我就重重治你的罪?！?p>　　“曹植也生氣，覺得哥哥太過絕情，于是寫了首詩諷刺他——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p>　　奚珞有點迷，怎么又扯到古詩上去了。

　　孟儒微微一笑，畫面上的卡通人物變成了一口正在煮湯的大鍋。農(nóng)婦一邊把豆子放進(jìn)鍋里煮，一邊將豆秸扔進(jìn)火里燃燒，來讓水溫上升。

　　“珞珞你看，這就是這首詩的意思。過去的人燃燒豆秸來煮豆子，開水翻滾的聲音里仿佛夾雜著豆子哀哀的哭聲。豆子、豆秸本來就是同一個根上長出來的果和葉，你卻煎我熬我，為什么要這么狠毒呢？”

　　有了孟儒的解釋，奚珞的迷惑頓時被解開了。腦海里在較長一段時間里清空了其它所有的念頭，唯一能記得的只剩下豆子與豆萁，還有那口沸騰的大鍋。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p>　　奚珞背的非常慢，但是奇跡的是，這首詩的每一個字都宛如刻在她的腦海中一般，想忘記都做不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珞珞真聰明?！泵先宓捻饬亮似饋?，這首詩他之前只念過一遍罷了，奚珞竟然完全給記住了，而且看她這般模樣，倒像是理解了這首詩的含義。

　　怎么可能。

　　孟儒搖了搖頭，珞珞僅僅四歲大，讓他們背古詩文，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受到些文學(xué)經(jīng)典的熏陶，至于理解詩詞里的內(nèi)涵，那都是明事理以后的事情了。

　　本來打算點到為止的孟儒又產(chǎn)生了點好奇，他突然有些想知道，奚珞這孩子的極限在哪里。

　　“珞珞，這首詩也未必完全就是對的。”

　　“嗯？”奚珞將視線移到孟儒身上，眸子里稍了點與年紀(jì)不符的成熟。

　　“近代有位詩人重新解讀了剛剛的故事，也寫了首詩?！?p>　　“嗯?！鞭社笱銎痤^，灰色的眼睛望著孟儒，似乎在催促他快點說下去。

　　“詩是這么寫的——煮豆燃豆萁，豆熟萁成灰。熟者席上珍，灰做田中肥。不是同根生，緣何甘自毀？”

　　“慢?！鞭社蟪读顺睹先宓囊陆?，看上去有點不滿。

　　孟儒被奚珞的動作逗樂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奚珞鼓起的臉：“這首詩的意思是，豆萁燃燒自己將豆子變成飯宴上的珍品，自己化成灰燼后只能作為田地中的肥料。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是同一根上的葉果，我憑什么情愿自己走向毀滅，換得你的新生呢？”

　　“不懂?！鞭社筌涇浀氖种福赶蛄朔旁趬堑墓适屡浜蠙C，“你不說，要他說?！?p>　　孟儒驚訝于奚珞敏銳的觀察力，面對奚珞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心頭升起了無奈。只好臨時制作起了動畫，大概是因為時間緊湊，做出來的成品顯得有點粗糙，但是讓奚珞理解大致意思是沒問題的了。

　　“珞珞，把這首詩也背一遍，怎么樣？”

　　“你去背?！鞭社笃沉搜勖先澹裉毂吃姷娜蝿?wù)已經(jīng)完成了，干嘛還要給自己加功課。

　　“姐夫年紀(jì)大了，記憶力不好，背不下來?！泵先逯噶酥割^，做出困擾的模樣。

　　“你手指的地方...是腦子?！?p>　　孟儒裝作若無其事地縮回手，繼續(xù)找著話題：“珞珞覺得哪首詩寫得更好？”

　　“笨，我不是豆子?！鞭社罅?xí)慣性高冷，“要看豆子怎么想。”

　　“噗?！?p>　　奚珞見孟儒的故事講完了，系統(tǒng)獎勵也到手了，更沒有繼續(xù)講下一個故事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始亂終棄。在床上站起，三兩下跑到最前面鉆進(jìn)被子里，蓋上，用后腦勺對上了孟儒。

　　“珞珞？”孟儒嘗試著喚了句。

　　“再見。”

　　“你應(yīng)該說‘晚安’?！?p>　　“再見?！?p>　　“晚安！”

　　“好的，再見！”

　　孟儒看了眼手表，時間確實不早了，也就不跟奚珞爭一時的口頭之快，給奚珞把被子拉好，故事機的開關(guān)關(guān)上，在反復(fù)確定沒有遺忘的事情后，才關(guān)門離開。

　　當(dāng)年養(yǎng)兒子都沒這么費心過，閨女果然是甜蜜的負(fù)擔(dān)。

　　“故事都講完了？”臥室里，蒼書蕾正在敷面膜，說話的時候努力克制著面部多余的表情。

　　“嗯，蕾蕾，我覺得珞珞是個天才?！?p>　　“哦?！?p>　　“蕾蕾？你覺得驚訝嗎？”

　　“顧醫(yī)生早就和我說過了，當(dāng)時給珞珞做檢查的時候，他們就發(fā)現(xiàn)珞珞的大腦開發(fā)率在百分之二十以上，是普通高智商人才的兩倍多。顧醫(yī)生甚至懷疑過，珞珞產(chǎn)生自閉癥的根源是沒找到同類。”

　　“我不是和你一塊去醫(yī)院的嗎？你當(dāng)時怎么沒告訴我一聲。”孟儒覺得內(nèi)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我妹妹的事情，干嘛要告訴不相干的人。”

　　“......”

　　晚上十點。

　　“等等，我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睖?zhǔn)備睡覺的蒼書蕾突然從床上坐起來，“老孟，老孟，你兒子之前給我打電話的，不過我當(dāng)時在敷面膜就懶得接了，你給他回一個去?！?p>　　“不回，困?！泵先骞麛嗟赜帽蛔由w住臉。

　　“會不會不太好？”蒼書蕾猶豫了一下，但聽語氣似乎已經(jīng)被說服了。

　　“沒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泵先迕悦院卮鸬?，“那小子要是回來追究這件事，就說兩地時差，睡了就沒接到，或者說手機丟了剛找回來?！?p>　　“可以，那就睡吧?！鄙n書蕾本想躺下去，又停住了，“不行，我得再去看眼珞珞?！?p>　　“珞珞啊?！泵先迦嗔巳嗵栄ǎ辛司?，“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