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我回來了

　　醒來的時候，不用想都知道是在醫(yī)院，從第一次打比賽，每次賽完我都會被送進(jìn)醫(yī)院，身體上大大小小的傷無數(shù)。

　　李炎見我醒了，扶著我坐了起來，“錢已經(jīng)到帳，看來明天是回不去了?！?p>　　“我睡了多久？”一張嘴嗓子都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從昨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四個小時了，我以為你醒不來了呢！”李炎搬過凳子坐下，開始給我削梨。

　　“有鏡子嗎？”我想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回去會不會嚇到他們。

　　“放心吧，沒破相”李炎一邊說一邊給我找鏡子。

　　鏡子里的我，一只眼睛腫的瞇成了一條縫，右邊的臉腫老高，“嗯，好，很好，等會兒幫我辦理出院手續(xù)，明天必須回到家?！?p>　　“這個樣子不行，怎么也要等眼睛的傷好些再回去?！?p>　　“怎么怕我家里人看到我這樣不放過你？”

　　李炎倒是比剛才淡定了，一手遞過削好的梨，看都沒看我一眼，“好，等下這組藥打完就出院?！?p>　　李炎在我的強(qiáng)烈要求下，連夜驅(qū)車趕往B市，天大亮前車子停在了老宅，宅子門口站著爺爺奶奶老爸老媽，二叔三叔和“小姑”大麗花，他們身后站著原來一直照顧我的沈媽，一眾人翹首以待。

　　李炎在車?yán)锍榱烁鶡?，沒有抽完就煩躁地扔出了窗外，吐出最后一口煙，對我輕描淡寫地說：“到家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打這個電話，無論什么事，無論什么時間，都可以找我”，說完我的電話就響了，歸屬地是B市，“你？”話還沒問出來，李炎已經(jīng)推開車門下車了。

　　我隨后下了車，老媽跑過來抱著我就哭，老爸扶著奶奶在后面走上來，爺爺一臉的心疼，這四年來我不止一次地想過重逢的畫面，視線觸及到他們的時候，四年前的屈辱以及這四年來的痛苦，都煙消云散了，李炎說的對，我應(yīng)該痛恨的是綁架大麗花的人，而不是我身邊的親人。

　　我摘掉帽子和口罩，老媽一下昏倒在我面前。

　　李炎在旁邊幫我托住了老媽，“你不應(yīng)該這么急著拿掉帽子和口罩?！?p>　　我斜眼看著李炎，給了他一個“要你多管”的眼神。

　　三叔快步走到跟前，翻了翻我的眼皮，確認(rèn)只是眼皮有些腫以外，又摸了摸我的頭皮，反復(fù)確認(rèn)了幾次沒有大礙后，張開雙臂抱住了我，“歡迎回家?！?p>　　二叔笑瞇瞇地拉著大麗花走過來，二叔給了我一個寬厚的胸膛，大麗花卻一直不敢直視我，她是害怕我還是為了當(dāng)年的事感到懊悔，我就不知道了，其實(shí)這么多年來，我沒有恨過她，就算當(dāng)時是其他人遇到危險，我也會伸出援手去施救。

　　“都別站在門口了，快回家?！睜敔斠贿吥ㄑ蹨I一邊幫奶奶擦眼淚。

　　沈媽不敢相信地跑到我身邊，“諾寶，真的是你嗎？”

　　得到肯定答案后，沈媽比誰哭的聲音都大。因?yàn)榘謰尮ぷ髟?，我從七歲讀小學(xué)開始，就由沈媽照顧，我對她的感情甚至超過了親生父母，有時候老媽看到我們有說有笑，就酸不溜丟地說我們強(qiáng)行“秀恩愛”，沈媽是第一個知道我“大姨媽”造訪的人，是第一個知道我少女懷春對象的人。聽到沈媽嚎啕大哭，老媽迷迷糊糊地抱住我和沈媽。

　　一進(jìn)老宅，庭院里兩個睡蓮盆仍在，睡蓮已經(jīng)開了，奶奶握著我的手，快步地走向盆邊，“看，小紅和小花都長這么大了?！?p>　　看著我親手放進(jìn)睡蓮盆里的兩條小金魚，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的超級大，“是長大了，夠兩盤菜了?！倍迦骞χ?，說我還是原來的樣子，三句話離不開吃，說到吃我才想起來李炎，為了連夜送我回家，他還一直沒有吃過東西，我看著走在身后的李炎，他神情淡漠?！吧驄專裉斓脑绮统允裁囱?？炎哥從昨晚到現(xiàn)在還沒吃過東西呢？”沈媽一拍腦袋，“瞧我光顧著高興了，早餐有油條豆?jié){包子煎餃還有你最喜吃的煎餅果子?！?p>　　“看看你們這群人，沈媽是我的人好吧，怎么整得跟老宅的傭人似的”，聽著沈媽報的早餐，這是家里人平時愛吃的早餐，沈媽還都記得，心里有那么一瞬，就好像這四年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爺爺引著眾人走到餐廳，“大家都餓了，快坐下吃早餐吧！那個小伙子快坐下?！?p>　　我拉著李炎坐在身邊，把一份煎餅果子放在他面前的盤子里，“嘗嘗，我想了四年的煎餅果子，你不讓我吃，今天我就吃回本?！?p>　　李炎全程沒有說話。

　　餐桌上打破了以往“食不言”的家訓(xùn)，大家坐下后，面部的表情都有點(diǎn)尷尬，好像有問題想問，又怕問到我痛處吧！我現(xiàn)在也不是拘著的人了，很多事情在這四年也慢慢想開了。“這四年我過的很好，我身邊的李炎，他是心理學(xué)碩士，所以我現(xiàn)在心理上沒有什么問題，因?yàn)樗恼疹?，我身體也很健康”，說完我握拳露出大臂的肌肉。

　　“是很健康，不過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三叔是個醫(yī)生，他能看出我身體素質(zhì)還是不錯的。

　　“前天剛比完一場拳擊賽，不過以后，我都不會再比了，放心吧！”說完我在餐桌下拍了一下李炎的手，他一動不動，“還有什么疑問嗎？”

　　“?。《纪私o你們介紹了”，我一拍腦門，李炎從下車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把他介紹給家里人呢！“我身邊坐著的這位叫李炎，四年前他在路邊撿到我，就一直照顧我到現(xiàn)在”，我又伸手向李炎一一介紹我的家里人，這感覺像是第一次領(lǐng)男朋友回家一樣。

　　沈媽一直笑瞇瞇地看著李炎，好像一副看到“未來女婿”一樣。

　　吃過早飯，老爸叫上李炎到書房談事情，我想應(yīng)該是感謝一類的，老媽看我的樣子，領(lǐng)著我回了我在老宅的房間。

　　門一打開，房間里的布置和我當(dāng)初在的時候一樣，只是多了四個超大號的HELLO KITTY毛絨玩具，“我都大了，還給我買這些?！?p>　　“是你‘小姑’買的，她知道你喜歡”，老媽拉著我坐在床邊，“別怪她，當(dāng)時那種情況……”，話還沒說完，老媽就哭了，捧著我的臉，額頭抵著我的額頭，“我的好女兒，這么多年你受了這么多苦，我都沒能陪在你身邊，啊……”，老媽哭的一聲比一聲大，我怕她再像剛才在門口一樣暈過去，“媽，我誰都不恨，只是有點(diǎn)恨自己，怕自己這一臟身體，臟了咱家的聲譽(yù)”，先不說爺爺?shù)纳鐣匚唬棠淘卺t(yī)院里的地位，光是我的老爸，就不能讓家里人在名聲上有閃失。被人抓住小辮子，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也是李炎開導(dǎo)我，我才想明白的。

　　“媽，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身體好的很，一身腱子肉，你摸摸”，老媽伸手在我胳膊上捏了捏，“而且關(guān)于婦科疾病，炎哥已經(jīng)帶我看過醫(yī)生了，治療了這幾年，都痊愈了，放心吧，只是少層……”，我沒有把話說完，老媽又不是聽不懂。

　　“這一路奔波，肯定累了，躺下好好休息休息?！?p>　　老媽幫我蓋好被子，就一直坐在床邊看著我。當(dāng)年老媽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某重點(diǎn)高中的校長，很多人不服，說是依靠老爸的關(guān)系才上來的，所以老媽拼了一股勁，想做出一番成績，所以在家陪我的時間少之又少，后來沈媽來了，老媽就更少陪我了，現(xiàn)在她是在彌補(bǔ)過去的時光吧！

　　越想眼皮越沉，能睜開的那只眼睛，也慢慢地在老媽滿臉內(nèi)疚下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