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別扭
難得開口解釋,初一十五都得去福晉處留宿,這是祖宗傳下的規(guī)矩。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南一蠻勁上來,掰他手,如無事人般輕言道:“我曉得啊?!?p> 就是知曉方覺得有些隔應(yīng),人家正室獨守空房,她倒扒著人家老公不放,心里有些鄙視唾棄自己。
“那你鬧哪番,”胤禛瞥向她掰他手的素手。
南一微頓片刻,輕聲道:“不知,”她只知心里有些難受,暫時就想離他遠些,仿佛遠些才能停止自己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好好思考讓她煩心的這一切。
胤禛陰沉著臉,眼罩寒霜,南一哆嗦了下,立時垂下眸子,拉住身后薄裘裹好自己,徑直朝墻后偎去,直哀嘆自己歹命,瞧,四大爺又變臉了。
冰寒透骨的聲音再次響起,略帶嘲諷,噴出地溫?zé)釟庀⒎髟谀弦粋?cè)耳邊。
“不知,好個不知,爺?shù)故敲靼?,”他是寵她,但卻不想寵出一位心生妄念,侍寵而嬌的妾室。
她縮縮身子,自喉間擠個“嗯”出字。
“需要爺提醒你她的身份?”這個她,兩人心知肚明,南一喉口哽住,輕抿干澀唇瓣,道:“她是嫡福晉,是你的妻子,”娓娓說出來,后面隱下沒說的是,而她是他的妾室。
南一覺得眼睛應(yīng)是進了沙子,刺得眼睛生疼,只好拼命緊閉眼睛,好在是夜上,黑暗掩蓋她不能暴于人前的軟弱,心口那般憋悶,似什么狠壓在上面,讓她喘不來氣,瞬間的窒息感讓她頓生暈眩。
胤禛聽得她說她是你的妻子這句話,無端生了煩怒,卻抓不住煩怒由頭,兀自一旁沉默起來,轉(zhuǎn)過身閉目不語。
好一陣,她見他停下質(zhì)問,不在咄咄逼人提醒她身份,亦不出聲,便想他是不是氣惱她,惱她忘守規(guī)矩,胡亂使性子,若他明天拒絕幫她抄書,她就真慘了。
南一秉著暫時低調(diào)做人的態(tài)度,度過眼前這關(guān)再圖后事,她輕輕爬起來,就著屏風(fēng)前傳來的微弱燈光,摸索著起床穿衣,胤禛聽見身后的動靜,復(fù)又調(diào)轉(zhuǎn)頭,見她起身,仍是冷聲言語,“做什么?”
南一繼續(xù)穿衣,垂眸輕語:“我想回去睡,留在此處不合規(guī)矩。”他一再提醒她身份,惱她壞規(guī)矩,興許她走了,他或許能消氣,幫她抄完書。
胤禛聞聲呵斥,“現(xiàn)在才知道講規(guī)矩,之前怎么沒想清楚,這么晚回院子,你想讓全府人都知爺留你在書房侍夜不成,”她突然要走,他異常惱火,這女人也不看看地方和時辰。
她搖頭,朝他燦然一笑,反而安撫道:“不用擔(dān)心,我會偷偷的回去,不會有人瞧見?!?p> 以她的身手,哪會讓別人看到,好歹她是高手一枚,小看她南女俠,不,目前是佟女俠。
她還能笑出來,這個佟氏,屢次忤逆于他,從來不曉得聽話行事,確實太寵她了,寵得她冷落其他妻妾,驚動額娘出手干預(yù)。
只怕皇阿瑪也有耳聞,想到這,胤禛一震,若皇阿瑪也心生不滿,只怕她不是只抄抄書而已,說不清是擔(dān)心她,還是擔(dān)心皇阿瑪著惱。
他驀地驚出一身冷汗,皇阿瑪最不喜專寵,故他雨露均沾,他曾無意知皇阿瑪有衷情之人,然,皇阿瑪還是納滿三宮六妃,若是知兒子這樣,佟氏處境堪憂。
他心悅她,但在他心中和某些東西比,份量輕得不值一提。若需舍下她,念頭一閃,心里突然似針尖密實扎下,舍下她,舍下她,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個女子而已,他安慰自己如是說。
她已穿好衣服,正準備穿鞋,他皺眉看著,手比腦子快,在她起身之際拉住她的手。
南一拍拍他手,很溫馨的小動作,湊到他眼前,鼻尖近到再低一分便能碰到他,輕淺地呼吸拂在他臉上,讓他心生癢意,只聽她道:“你放心,沒人發(fā)現(xiàn)的,我會爬墻?!?p> 胤禛黑線,滿心的煩憂散了些許,微勾起嘴角,爬墻,她居然會爬墻,想著她爬墻的樣子,又暗自悶笑。
卻沒問她如何會爬墻,南一其實已經(jīng)暴露太多與她自身不符的異常舉動,胤禛都忽略不見,當(dāng)局都迷,有一種在意,即便他不承認這種在意,依然視而不見,至使后來她傷心錯負。
胤禛將她扯上床,推到榻里邊,將微露的情緒收斂,淡然道:“睡吧,明天再說,”說完翻身睡去。
南一搞不懂他,想著聽他的總沒錯,那便睡吧,連衣裳也沒脫就躺下。
這是兩人在別院腳傷后至今,頭一次沒醒著交頸而眠,南一略感不適,但周公招喚得急,半柱香后已然睡沉。
胤禛聽她熟睡,悄然轉(zhuǎn)身,撩起她鋪在枕上的發(fā)絲,拿到嘴前無意識的親吻,他現(xiàn)在腦子一片空白,只是呆看著她。
待他反應(yīng)過來時,南一已被他摟進懷中安眠,似找到熟悉的熱源,她窩在他頸間微微蹭了幾下,嘴角吧嗒著又沉睡。
胤禛弄不明自己詭異的行為,身體有了自主的意識,仿佛就該是這樣。
清晨醒時,胤禛推醒佟氏,她瞇著眼,撫著嘴打哈欠,“唔,怎么啦?”
“你該回院了,”冰冰涼涼的聲音,南一凍個激靈,她猛地睜眼,他大爺挺直的立在榻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的漠然表情,哪得罪他大爺,昨晚不是消氣了嗎。
他像看陌生人般看她,她怔愣的思索片刻,莫非昨晚的氣還沒消,腦袋急轉(zhuǎn),站在榻上趴到他懷里,手環(huán)住他頸項,軟聲嬌呼,“還生我氣,哎呀,我以后會好好守規(guī)矩的,好不。”
最好幫她抄完書再生氣,到時看她再求他,哼。
胤禛在她撲過來時,身體反射地想摟住她,手伸到一半,又停止縛到背后捏得死緊,他想了一宿,卻想不所以然來,又不知怎么對待她,淡淡道:“你回去吧,爺也該走了。”
南一最討厭那種有話不說,擱心里死勁惱你的人,她素來直接,有事說出來,她改不就成了,非得憋著,沒頭沒腦的讓人猜。
她驀地收回手,瞪著他,喝道:“若我做的不對,你講出來便是,做這個樣子給誰看,看我也看不明白,若不想幫我抄書,直說就是,我不會硬捉著你的手來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