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說的總是沒錯,雖然那個家伙連根頭發(fā)都不長,還有些肌肉萎縮,打架時一點用都沒有,但是在附近所有的混混圈子里,他卻有著極高的話語權(quán),因為那小子仿佛有一種看破一切的能力,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這場架該不該打,怎么能打得贏,他腦后隨便插上一根數(shù)據(jù)線就能黑進(jìn)保安的系統(tǒng),用幾個新手就能把整個街區(qū)的警察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有他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變得輕而易舉,他說的話,也基本都會變成現(xiàn)實,甚至有的小混混私下里吹牛的時候,會神叨叨的稱其為“先知”。
......
許白焰自然是不知道阿明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只緊貼著墻壁,看著前后兩伙人一點點的向自己聚攏過來,想著怎么脫險。
其實這根本就不用想,因為這種情況下一般只有兩種選擇,其一是很識相的交出自己的“資金賬戶”,另一種是等對方把你按在地上,將手機(jī)的插口插進(jìn)你的頸后,揍到你同意授權(quán)轉(zhuǎn)賬為止。
果然,從碼頭一直尾隨著許白焰來到此處的一個胖子走到許白焰身邊,他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掏出兜里的手機(jī)對著他晃了晃,那意思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們動手?”
而下一秒......
回應(yīng)他的,是一記毫無預(yù)兆的頭槌。
“噹”的一聲,很沉悶,在狹窄的小巷里卻格外的清晰......
此時此刻,許白焰已經(jīng)確信自己沒有跑掉的可能,但是他也沒有萌生出一點驚慌失措,反而覺得有些郁悶——老子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死里逃生,樓被炸了,兄弟朋友沒了,工作丟了,離開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區(qū),忍著好幾個小時的嘔吐好不容易來到了這里,而你們這群混蛋竟然要搶劫我?如果你們知道我這幾天的經(jīng)歷,你們還下得去手么?
他氣呼呼的想著,這一記頭槌準(zhǔn)確的撞到了胖子的鼻梁上,對方直接捂著鼻子栽倒在地上,發(fā)出殺豬一樣的嚎叫聲,而許白焰的兜帽也被震落,露出了滿是傷痕和血痂的臉。
一時間,旁邊的所有人都愣了,他們沒想到這個瘦了吧唧的小子竟然敢突然的反擊,那股子不管不顧的虎勁好像根本就沒在意周圍圍著這么多人,而且,這小子臉上的傷痕是不是也太慘了點,他是剛被別的街區(qū)的人揍過么?
“媽的,愣著干嘛?給我干他!”
正當(dāng)所有人都還在愣神的時候,倒在地上的胖子嗷的一嗓子喊道。
這一嗓子讓所有人都緩過勁來,雖然這小子的臉看起來有點恐怖,但是自己這么多人,不可能會被一張臉嚇到,所以隨著這聲怪叫,周圍的人一擁而上......許白焰的后腰先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被踹了一腳,緊接著,肩頭和胸口也挨了數(shù)拳。
混亂中,許白焰艱難的護(hù)著自己的腦袋,那群混混顯然是經(jīng)常進(jìn)行這種一群人打一個的運動,彼此之間配合的十分協(xié)調(diào),幾乎一拳剛剛離開他的身體,一腳就緊接著踹來,有版有序,連綿不絕。
許白焰一聲不發(fā),沉默的承受著這所有的攻擊,偶然間......他從縫隙里看到了人群外,掙扎著要爬起來的胖子,他擦著鼻子里流出的血跡,一副罵罵賴賴的嘴臉。許白焰皺起了眉——明明是你們要搶劫我,而且是你先動的手,那我打你就是應(yīng)該的,你憑什么生氣?
他執(zhí)拗的想著,雖然聽起來有些在理,但是卻顯得十分的可笑,哪有人在打架挨揍時還想著這些。
可是許白焰就是這樣的一個倔強(qiáng)到了極點的家伙,似乎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應(yīng)該有個道理,即使是在挨揍的時候也一樣,所以,人群中許白焰突然的撤開了護(hù)住腦袋的雙手,漫天的拳腳之下,他半跪在了地上,腳尖死死蹬著地面,猛地往前一竄,就像是剛才的一記頭槌一樣毫無預(yù)兆,他用堅硬的頭部頂開了面前的人群,一下將剛剛站起的胖子撲到。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和其他兩個區(qū)域比起來,舊城區(qū)就像是一個混亂的菜市場,這里有著名貴的真正食材,也有著過期的合成食物,所以,這里拿著微薄社會救濟(jì)度日的孤兒們也不在少數(shù),就像是這群小混混,許白焰知道,他們多數(shù)也是孤苦伶仃,或者是不忍酒后家暴而逃到街頭的人,本質(zhì)上,他們與自己的遭遇沒有太大的差別。
但是苦難不能成為你們搶劫的理由,你們也可以去工作,就算是不能工作,那也可以去當(dāng)學(xué)徒,有著那么多生存下去的道路可走,總之,不能搶劫,最關(guān)鍵的是,不能搶我,因為我已經(jīng)沒什么可搶的了。
他氣呼呼的想著,又一拳打了下來,直打的那胖子淌下了眼淚,這種一邊揍人家一邊想著各種說辭的行為,頗有一種嫖完了勸人家從良的蛋疼作風(fēng),但是許白焰卻覺得無比的合理。
......
可正當(dāng)?shù)谌呀?jīng)舉起,還未落下的空擋里。
許白焰似乎聽到了一陣破空聲,他背后脊梁瞬間泛起大片的雞皮疙瘩,一道烈風(fēng)呼嘯而至......下一秒,一根鐵棍就已經(jīng)掄圓了砸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砰”的一聲,聽的人心里一陣抽搐,許白焰的衣服似乎被灌進(jìn)了一股風(fēng),瞬間騰起,又無力的落下。
劇痛,一股幾乎讓人暈厥的疼痛將許白焰掀翻,他痛苦的蜷縮著,連哭喊聲都發(fā)不出來。
人群中,一個小混混拎著不知從哪撿來的鐵棍,呼呼的喘著粗氣......
這時,那個被許白焰打的慘叫的胖子掙扎著爬了起來,在這么多人面前被一個臭小子騎著揍,這對于他來說無疑就是侮辱,胖子眼里露出了一抹兇光,他一把奪過同伴手中的鐵棍,高高舉起,“咣當(dāng)”的一下,又一次砸到了許白焰的后腰上。
由于帶著怨氣,所以這一下幾乎是牟足了全身的力氣,隱約間,人們好像聽到了一絲骨頭碎裂的聲音,而胖子似乎還不解氣,他又一次將棍子高高舉起......
周圍人都慌了,這么打下去,怕不是要出人命,于是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連忙沖上前,試圖奪過鐵棍。
但是依舊晚了一步,那根鐵棍兇狠的落下,撕破夜里的空氣,呼嘯著,沖著許白焰砸去。
這一刻,許白焰猛地睜開眼,他的瞳孔緊縮了起來,盯著瞬息而至的鐵棍,一股本能的危險意識在腦袋里炸開,他知道,這一棍子足夠砸斷自己的骨頭。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似乎緩慢了下來......那股本能的危機(jī)感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它們呼喊著,嚎叫著,隨后,一種莫名的力量從許白焰的骨頭縫里鉆了出來,就像是那個夜晚,槍林彈雨里,老不死的那一揮手所帶出的奇怪微風(fēng),它們噴涌而出,覆蓋了骨頭上的裂縫,跨過密集的血管,融入到了許白焰身體的每一絲肌肉之中......
與此同時,環(huán)城河的另一邊,那棟已經(jīng)被燒毀的大樓廢墟之上幾塊碎石悄然滾落,一抹光亮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喚,瞬息閃過,直直刺入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