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微微泛白,遠山青黛,山影重重。趕豬的隊伍在一斷斷續(xù)續(xù)的民謠中,開始下山。山頂?shù)娘L(fēng)穿木而過,松針交錯,發(fā)出陣陣嗚嗚的鬼嚎聲,像是在為老太太鳴不平。
攤上她這樣的孫女,老太太還真是倒了血霉。
突然嗚嗚的鬼嚎中摻雜了些其他的聲音。俞幼歡駐足,就聽林中矮灌木叢里發(fā)出一陣急促的噗噗聲。
凝神傾聽了片刻,她彎腰撿起塊石頭,將肥碩的身軀藏在了松樹后面。
這地段、場景、時刻,還有呼呼啦啦的摩擦聲,可不像是什么親密動物的友好訪問。
很快一頭灰黑的野豬闖進視線,一張長尖嘴上兩顆翹起的獠牙閃著寒光破林而出,一只后腳顛簸著,竟是直奔松樹后的俞幼歡狂奔而來。
不是錯覺,野豬目標(biāo)相當(dāng)明確。
“……”
你妹哦,招你惹你了?看在同為傷患的份上你特么也不該欺到我頭上啊。她不過是想死遠些,哪里就礙到它了?
俞幼歡郁卒。
早已見慣了各種變異生物,一頭3,4百來斤的野豬自然無法嚇到她。只是這里一沒橡果二沒莊稼,怎么就讓她給遇上了?實在有些不講理!
野豬見到樹后落單的胖子,嗖的一聲很不客氣的就沖了過來。
見對方絲毫沒有擦肩而過的意思,俞幼歡也沒客氣,手里的石頭脫手而出。
急奔的野豬避之不及,右眼中招。
準(zhǔn)頭雖不差,沒了靈力,力道卻很雞肋。止步了幾秒的野豬甩了甩頭,再次嚎叫著發(fā)起了沖鋒。
一擊得手,俞幼歡不敢停歇忙拍樹借力,將肥碩的身軀甩到了另一側(cè),擦著豬尾巴堪堪躲過一擊。
野豬一擊未中,瞬時野性大發(fā),仰頭大叫一聲后朝著俞幼歡藏身的大樹直沖過來。
這棵樹就遠沒前面那顆結(jié)實粗壯了,遇上發(fā)了狠的野豬,再往樹后躲,怕是人樹都得折在這里。
俞幼歡稍一衡量,轉(zhuǎn)身就跑。
野豬嗷嗷叫的緊追其后。
拖著一百八的體重和一條半殘的腿想要和發(fā)狂的野豬正面剛,豬都知道她不行。
煞白的光透過樹枝撒進林間,俞幼歡憑著尚算熟悉的地形和這些年積累的對戰(zhàn)經(jīng)驗,一人一豬愣是繞著山頂松樹林來回繞了數(shù)個回合。
只是越來越沉重的步伐清晰的讓她意識到,她和野豬之間的距離正在逐漸縮短。
此時天色微亮,田間音樂隨風(fēng)時斷時續(xù)。
野豬嚎叫聲雖響亮,但遠不足以傳進村子里。后山是俞家山林,其他人也不會無故上山。
此時指望對面山頭趕豬的眾人聽見聲響來救,俞幼歡這朵黃花菜怕是早就涼涼。
雖說沒多久可活了,可葬身豬嘴這事絕壁不能忍。
林子里的野豬目標(biāo)執(zhí)著而堅定,從它那雙黑得發(fā)亮的眼神中,俞幼歡清楚的讀懂了它想放倒眼前這個胖子的意思。
野豬很快發(fā)起了最后的沖擊,完好的一條后腿略一用勁,身子便朝前飛撲了過來。
俞幼歡就地往右側(cè)一翻,一個打滾從兩樹夾縫中穿體而過,回身又是一石頭飛射過來。
野豬完好的后腳被擊的一個趔趄,身體瞬間失了平衡。好在力道有限,它很快再次站穩(wěn),嘴里滴著涎液嗷嗷叫著朝俞幼歡狂追過來。
完好的身子尚且跑不過精力旺盛的野豬,此時拖著酸乏沉重的身體,就更別提了。
不想葬身豬嘴,俞幼歡也只好拼盡全力。她繃緊神經(jīng),專挑兩樹中間的夾縫鉆,先一步找好落腳地,在野豬撲過來的一瞬再次滾地而起,然后飛石擊腿。
可特么很快尷尬的事就出現(xiàn)了,她那身形能穿過的夾縫,也沒能給略大一號的野豬增添多少障礙。
如此滾躲了四五個回合后,一人一豬終于雙雙累趴在地。
俞幼歡只覺嗓子眼似灼燒過般,干得快冒煙了,肺部呼呼聲聽在耳里轟隆隆直響。
再來一個回合,不,半個,即便不命喪豬嘴,她也得活活累死在這里。
看到十米開外的野豬試圖起身卻又再一次跪倒在地,她垂下頭,喘出的粗氣混進晨霧里。
趴在地上的沉重身體,似重石般壓在胸腔處,呼吸變得艱難,俞幼歡不得不隔幾分鐘蜷縮著身體深呼吸一次,身體才勉強舒緩些。
林間山風(fēng)陣陣,濕透的衣襟黏在身上,涼意微濃。
不遠處兩條后腿都折了的野豬哀嚎聲伴著摔倒的摩擦聲再次傳來,俞幼歡嘴角微揚。
總算意識清醒的時候不用死無全尸了,剩下的幾十分鐘就讓她這般躺著過去吧!
之后……
容她再自私一回,都已經(jīng)死了,就不操那份心了吧!
昏昏欲睡間,熟悉的哼哼聲和摩擦聲再次響起。
略一凝神,俞幼歡便沉了臉。
NMDD,當(dāng)真是人善被豬欺,自己這邊還沒求救,倒叫一頭豬搶了先。
俞幼歡撐起身慢慢坐起,凝視著松林外野豬群狂奔而來的方向微微瞇起了眼。
她可真是人還沒死,智商倒先還回去了。這種拼命的時刻,明明手里有把AK47,卻偏要老老實實地舉個小破刀跟個劍道高手拼命,不是傻嗎?
自嘲一番后,她盤腿而坐,精神海中細若游絲的神識還在繞著神元悠悠旋轉(zhuǎn)。
神識一道修煉不易且精力有限,為避免傷及本源,很少有人舍得用在對戰(zhàn)中。
連死都不讓她安生,俞幼歡自然沒這些顧忌。
壞事的野豬被標(biāo)記為第一目標(biāo)。一縷神識引出,徑自闖入還在掙扎著起身的野豬精神海里,橫沖直撞的開始找尋野豬精神海里的那一縷本命獸元。
受傷的野豬突然如發(fā)狂般跪著后腿直起兩只前蹄,接著轟的一聲倒地,仰頭哀嚎聲戛然而止。
這么好使?
俞姑娘都驚了。
由遠及近的野豬群與灌木叢擦出的沙沙聲越來越響,她趕緊收斂心神,預(yù)備先發(fā)制豬。
神識吞掉野豬最后一口獸元后精神為之一振,來不及回味,便迎向了已進入了視野的野豬群里的頭豬。
又是轟的一聲,為首急奔的野豬突然前蹄急頓,豬頭搶地,整個肥碩的身軀直接前栽翻了過去,后面的野豬避之不及,踩在倒地的野豬身上,重心不穩(wěn),瞬間三四只野豬翻滾在地。
再次一擊得手,俞幼歡信心倍增,趁眾豬愣神打轉(zhuǎn)間,神識毫無顧忌的侵入對方精神海,改吞噬為絞殺,眨眼的功夫十來只野豬倒地大半。
余下三只察覺到危險,本能的急速后退,飛快鉆進灌木叢,倉皇逃竄而去。
山間瞬時清凈下來,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野豬,俞幼歡微松了口氣。
這群野豬加起來少說也有兩三千斤,且不說一下從豬嘴里拯救了多少莊稼,只這些野豬肉囤起來足夠吃一年了。
可惜了!
仰面躺倒在厚厚的松針上,略有了一絲暖意的陽光穿過樹枝,灑在臉上,俞幼歡緩緩閉上了眼。
時間,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