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呼呼地觸覺在寂靜的空間里,似被放大了數(shù)倍,身體的觸覺神經(jīng)分外靈敏。
一瞬間,俞幼歡汗毛倒豎,手電猛然朝下,就見兩腿間一雙圓咕咕的淡金色眼睛突的閉起,快速松開她的褲腿,兩個彈跳就蹦到了石板入口處的大猴子身邊。
“小猴子?”
受了驚嚇的小猴子縮在大猴子脖子跟前,見俞幼歡沒有跟進(jìn),小爪子搖了搖躺在地上的大猴子,復(fù)又抬頭偷瞄兩眼。
這一看,俞幼歡才想起那個帶她跳下來的大家伙。
手電的光落在大猴子身上,她忍不住嘖嘖嘖起來。
慘,是真慘??!
大猴子血窟窿般的眼睛此時緊閉著,左耳和鼻子已經(jīng)不見蹤影。兩只手臂和腰部傷得最重,被撕咬開的血肉深處露出一節(jié)節(jié)生生白骨。
貓兒般大小的小猴子閃著一雙清澈的大眼,只敢用爪子碰碰尚有幾塊毛發(fā)的前胸,就這輕輕一搖,仍是讓剛凝固的鮮血又順著傷口汩汩流出,結(jié)成一塊塊黑色的固體將大猴子黏在了石板上。
原來竟傷得這般重了!
俞幼歡神識出體,探進(jìn)大猴子體內(nèi),順著越來越緩慢的心脈緩緩游走了片刻后,撤了出來。
傷得太重,沒有靈力輔助,灼熱的神識只會加速它的死亡。
不一會兒,大猴子喉間發(fā)出呼呼的聲響,小猴子聞聲吱吱叫起來。
似是聽到了小猴子的聲音,氣若游絲的大猴子微微睜開眼,卻是沒看身邊的小猴子,幽深的左眼死盯了俞幼歡一會兒,猛地抓起身旁的小猴子和一只大的離奇的蘑菇朝俞幼歡扔了過來,側(cè)身朝洞內(nèi)看了眼后,大猴子垂頭倒在了地上,止了喘息。
兩指拎著猴尾巴的俞幼歡一臉無語。
罷了,都死了這亂扔?xùn)|西的毛病她就不計較了。
可扔給她這么只猴崽子是幾個意思?
手里的猴崽子吱吱吱的撲騰個不停,俞幼歡手微松,便啪嘰一下掉在了地上。
小東西翻滾著爬起身就朝大猴子撲去,可仍它又拍又撓,大猴子躺在那再沒回應(yīng)它半分。
冷硬如俞幼歡心底止不住有些發(fā)酸,微一側(cè)頭,小猴子朝著坑洞深處跑去。
管還是不管?
撐著口氣將她帶到這里,這情形怎么看怎么像是成了精的大猴子在托孤?。?p> 俞幼歡揉揉眉散開神識,見洞內(nèi)除了猴崽子再無生命體特征,彎腰撿起大蘑菇跟了上去。
坑洞越走越寬,內(nèi)洞也越來越干燥,濃郁的血腥味從深處緩緩溢出。
俞幼歡蹙眉加快腳步,待追到深處時,她輕輕頓住了腳。
只見寬敞的洞穴內(nèi),一片狼藉的枯草上躺著一只體型同樣龐大的猴子。小猴子趴在大猴子胸前一會兒戳戳臉頰,一會兒摸摸胳膊,嘴里發(fā)出有氣無力的嗚咽聲。
大猴子下身的血跡早以干涸。
沉默了片刻俞幼歡緩緩上前,看著小猴子干凈懵懂的眼,一把將它撈進(jìn)懷里。小東西似是尋到了一絲溫暖,瞇著眼往她懷里鉆了鉆。
罷了,災(zāi)變前,先養(yǎng)著吧!
安撫了小猴子,俞幼歡心神安穩(wěn)許多,突然隱約的呼喊聲從洞內(nèi)另一條岔道傳來,一人一猴貓著腰沿聲源處尋去。
不多時俞幼歡停下來,遍地的蝙蝠尸體和堵牢的石墻很快讓她想到了這里是哪兒。
對面清晰且熟悉的呼喊聲又一次傳進(jìn)洞穴,俞幼歡心里咯噔一下,忙抱著小猴子朝來路跑起來。
糟糕,我的奶奶喲!
凌晨三點十七分,手機(jī)屏幕的光又一次暗下去。
俞大歡看著抱了件厚外套的俞老太兩眼空洞地看著遠(yuǎn)方,時不時悠悠的喚上一句歡歡,心里又急又氣。
這都是怎么了?大冷的天,小胖子大晚上不睡覺,得夜游癥了?
半山風(fēng)急,老太太堅若磐石的守在這兒,再這么吹下去準(zhǔn)吹出個好歹來。
可惜自個走了太久,眼珠子的地位不保,勸解的話說了一籮筐,顯見得老太太根本沒聽進(jìn)耳里。
她停了勸阻,縮著身子陪在一邊,心里把罪魁禍?zhǔn)茁裨沽藗€徹底。
數(shù)年不見,小胖子咋那么能作妖呢。早上剛興師動眾的找了一回,這會兒老太太急得嘴角都快冒泡了,卻不好意思再麻煩鄉(xiāng)親幫忙找人,可見平日里沒少給大家添麻煩。
玩失蹤她還上癮了?真是一日都不得安生。
俞大歡的腹誹俞幼歡一無所知,待她氣喘吁吁的爬上半山時,眼里就只剩俞老太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老太太兩眼無神的坐在山石板上,嘴里叨叨的,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這神態(tài)嚇得她忙將懷里的小猴子塞到一旁俞大歡手里,雙手抱著俞老太有些冰涼的身體輕輕搓起來。
“奶,奶,你怎么坐這兒了?對不起,對不起……”
“奶,奶你看看我,我是歡歡,我在這兒,我回來了?!?p> 連叫了數(shù)聲俞老太微微扭頭,還未開口已是淚痕交錯。
“奶,你別哭,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不打招呼就獨自跑出來。你別哭,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不做讓你擔(dān)心的事兒了,你別哭啊!”
俞老太聞聲眼淚掉的更狠了。
人越老心性越純真,眼里看東西也就越簡單明了。
俞老太這十多年,心里眼里只有俞幼歡。從那雙小胖手幫她祛毒昏倒,再到白天那些完好的野物,即便不聯(lián)想不探問她心里也隱隱明白,她的歡歡不同了。
可那又如何,又如何?
婆孫相依為命幾十年,她就是靠著小孫女才生生撐著一口氣。即便真有些不同,也還是她的歡歡吶。
孫女昏倒的事到底嚇破了她的膽,沒人能明白她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孫女不在身側(cè)的恐慌。然而還不到一天,孫女又不見了蹤跡,俞老太感覺自己沒法兒活了。
此時被擁在懷里,汲取著孫女柔軟身體上的絲絲溫暖,她那顆蒼老的心又緩緩恢復(fù)了跳動。
“歡吶,要好好的,要乖?!?p> “我好好的,一定又好又乖。”
俞幼歡慌忙許諾,老太太神情總算有了回暖的跡象。
突然身側(cè)一聲尖叫,打破傷情。
只見貓兒大的猴子兩只小爪子緊緊抱著俞大歡的左胸,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將她胸前的毛衣舔得混濕。
“哪兒撿的色猴子,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
一時眾山鳥飛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