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無闕見狀,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得罪了?!闭f完,身后拉住王祖鋆的腰帶。
王祖鋆見狀,臉色變得慘白,驚叫著:“你……你要做什么?”
尹無闕不再理會他,朝著上面道:“黃姑娘,勞煩你抓緊了。”說完,手上一用力,身子就朝上猛然躥起。
王祖鋆身子才一飛起,就已是尖叫了起來。他在害怕之下,雙手雙腳胡亂舞動起來,便是他一直抓在手中的八哥,這時候也顧不上了,隨著他雙手亂動被丟了出去。只是他被尹無闕這么提著,腳上亂踢,手上亂抓,好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東西活命一般,只可惜他身在空中,就是連一根救命稻草都沒有。
尹無闕見他亂動,心中卻有些緊張,生怕被他這么亂搞給帶到山崖下面去了,當(dāng)即大聲喝道:“不要亂動?!笨善率裁淳蛠硎裁矗l料他這話才喊出,突然就感覺到身前“氣海穴”和后背上的“懸樞穴”被大力一撞。原來,王祖鋆慌亂之中,手舞足蹈之時,兩只手恰好撞在尹無闕身上這兩處穴位上。
可偏偏在這時,尹無闕的手已經(jīng)離開鞭子,正準(zhǔn)備再次去抓鞭子,好借力網(wǎng)上??蛇@兩處穴位被突然一撞,頓時全身氣息一窒,手上的力氣就再也使不出來,整個人就朝下面摔了下去。
這突出的石頭本就不大,尹無闕落下之時,又是手腳無力,勉強才站定??蛇@時王祖鋆被他抓在手中,他雖然是孩童心性,可畢竟還是一個大人。上百斤的重量下墜,尹無闕來不及松手,他也不敢松手。這么一來,他整個人卻被王祖鋆的下墜之力一帶,便再也站不穩(wěn)了,腳下一軟,朝石頭外面跌倒下去。
這兩人剛落下之時,上面的幾人都是大叫不好,黃梅雨見狀,手腕一抖,鞭子就朝著尹無闕的腰間卷了過去。她固然應(yīng)變極快,可奈何這鞭子的長度本就到不了那石塊上面,只能看看道兩人胸前,想要卷住兩人,本就不可能。眾人只見到鞭子在兩人胸前打了個旋兒,兩人衣服都沒有碰到,那兩人便跌了下去,當(dāng)真是鞭長莫及。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這兩人一路下墜,這時那王祖鋆已經(jīng)是嚇得聲音都沒有了。尹無闕更是心中叫苦,也顧不上王祖鋆。兩人跌下三四丈之后,尹無闕忽然感覺到氣息一振,竟是真氣回轉(zhuǎn)過來。原來王祖鋆慌亂之際,只是不小心撞上了尹無闕身上兩處要穴,他的功夫修為有限,并不能封住兩個學(xué)位。尹無闕只是真氣一窒,片刻之后,又恢復(fù)如常了。
尹無闕見到真氣恢復(fù),心中大喜,憑著腰力,在半空中扭轉(zhuǎn)身子,同時將王祖鋆提好,口中叫道:“不要再動了。”心中卻還是不放心,掌上暗運氣,透入王祖鋆腰間“懸樞穴”,王祖鋆頓時自覺全身酸軟無力,再也動彈不了。
尹無闕見狀,當(dāng)下凝神朝著下面看去。原來這懸崖之下,便是一個小小的山坡。順著山坡往下,全是松樹,倒也不甚茂密。這時,兩人已經(jīng)墜下,腳下便是松樹。尹無闕知道,兩人下墜之勢太大,若是強行往下,只怕自己雙腿就要折斷了。尹無闕將全身真氣灌注腿間,伸腿往樹上一點,就聽到喀喇一聲,松樹便應(yīng)聲而斷。而尹無闕卻借這一點之力,身子往前飛出。也幸虧是一個斜坡上,樹的高度也是自上而下,他這么一來,恰好落在下方一棵樹上。尹無闕如法炮制,又是腳尖一點,身子繼續(xù)往前飛出,同時身后又是喀喇一聲,又?jǐn)嗔艘豢脴洹?p> 尹無闕就如此順著山坡往下,也不知道踩斷了多少棵樹,這才將兩人下墜之力全部化解了。到了這時,尹無闕這才松了一口氣,可想到剛才之兇險,心中猶有余悸。想到這里,他將王祖鋆的身子往外一拋,道:“你差點兒害死我了。”
王祖鋆身子一飛出,頓時也脫離了尹無闕掌力的控制,身子在半空中一轉(zhuǎn),也落在樹上。尹無闕見他這轉(zhuǎn)身的姿勢,卻也好看無比,心中暗想,“這頑童沒學(xué)什么武藝,輕功到還不錯??磥硎巧钪O打不過就跑的道理。”
王祖鋆跟住尹無闕,兩人并排在樹頂往山下而去。
這時,王祖鋆又說起來道:“好兄弟,剛才多謝了。嘿嘿,你的功夫真好,可比我好多了?!?p> 尹無闕又聽他提起這個,“哼”了一聲,隨即展開腳步,飛快的朝著山下而去。王祖鋆的教程卻跟不上他,在后面叫著:“好兄弟,你等等我?!?p> 尹無闕有意作弄他,故意不理會他,只是抬頭朝著山上看去,剛才兩人跌落的斷崖出,依稀站著幾個人。尹無闕見狀,大聲叫道:“王前輩,我們沒事,無須掛懷?!边@聲音被他用深厚的內(nèi)力送了出去。一時間,在山谷之中來回回蕩,一時間驚起飛鳥陣陣。懸崖上幾人聽到這番話,這才放心下來。
尹無闕又往前走出一會兒,突然聽到身后王祖鋆叫道:“嘿嘿,這可有趣?!?p> 尹無闕心中奇怪,連忙扭頭,卻看到王祖鋆竟不在跟著自己,而是朝著一旁走去。他雖是有意作弄王祖鋆,卻也不能不管他,王家人對他有恩,他可得將王祖鋆送回王家。這時他見到王祖鋆朝一旁走去,生怕她又鬧出什么事情來,當(dāng)下追了過去,道:“你又要做什么?”
王祖鋆卻不理會,徑直超前走著。尹無闕這時也趕了過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山谷之中,停著一輛牛車。牛車沒有棚,就這么敞著,車上又有一男一女,此時正在慌亂的整理著衣服。尹無闕又看到那個女子,頭上光溜溜的,露出戒疤,心中大奇,“怎么是個姑子?”
不過他看到這兩人慌亂的樣子,也知道這兩人干的好事。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這種勾當(dāng),而且那女的又是一個尼姑,這種事情,可真是天下少有。說出去,只怕是駭人聽聞了。
尹無闕雖然心中好奇,但也知道,這事情也不便干預(yù)。正準(zhǔn)備叫住王祖鋆,卻已經(jīng)聽到他叫了起來,道:“喂,我說,你又不是和尚,怎能和尼姑搞在一起?”
尹無闕聽了這話,心道這家伙,看起來像個孩子,這男女之事倒也懂了。不過聽到他說和尚尼姑,更是心中一笑,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倒是知道了。不過想到這事畢竟不雅,尹無闕連忙道:“不要胡說。”
而在這時,王祖鋆卻是一驚落到那人車前,笑嘻嘻的道:“嘿嘿,你幾時去做和尚???”
他竟是不依不饒了起來。尹無闕見狀,連忙也趕了過去。
而車上那個男人一聽,當(dāng)即從車上跳出,左手一掌就朝著王祖鋆拍了過去,口中喝道:“你是誰,擾人好事?”
王祖鋆見他手掌拍來,口中叫道:“媽呀。”同時身子往后退去,想要避開他的手掌??赡侨苏跉忸^之上,哪能這么繞過王祖鋆,他一擊不中,當(dāng)下招式一換,又是一掌推出,朝著王祖鋆胸前拍去。尹無闕看的真切,這人用的是“排云掌”,又聽他聲音,中氣十足,知道他非是等閑之人。又怕王祖鋆抵擋不住,腳下一急,飛身而下,也是一掌拍出。
當(dāng)下啪的一聲,兩人對了一掌。那人往后退了兩步,尹無闕借勢站定,護在王祖鋆的身前。
那人一擊之下,知道眼前的人功力在己之上,上下收了架勢,道:“你又是何人?”
尹無闕哈哈一笑,道:“人言嵇兄風(fēng)流雅致,今日一見,果不其然?!?p> 那人一聽,愣道:“你認(rèn)識我?”
尹無闕道:“嵇兄名聲,卻也昭昭。人言襄南之地,人杰地靈。然則人才或似諸葛之謹(jǐn)慎,或如杜甫之沉郁,不意現(xiàn)今竟有嵇慕阮嵇兄這般風(fēng)流人物。嵇兄,在下尹無闕,有禮了?!?p> 那人微微一笑,道:“嘿,這話便是不對了。諸葛孔明若是襄陽人,則杜工部便不是襄陽人了?!?p> 尹無闕微微一笑,心道這話倒也有禮。諸葛亮本是山東瑯琊人,避難居住南陽。而杜甫雖然祖籍襄陽,卻并不生于斯長于斯。若論生長之地,則杜甫不是襄陽人,若論祖籍,諸葛亮則是山東人了。
其實人生于世,最好面子,只恨不能天下之美盡歸與我,天下之惡卻要遠(yuǎn)離自己。固然人們最喜歡美化自己,便是這出生之地,總也喜歡攀附上一些名人,自己便也與有榮焉了。若是按理言之,則諸葛和杜甫絕對有一人不是襄陽人士。但是對于這類人而言,哪有顧得上講什么道理,這兩人一股腦的都是自己的同鄉(xiāng),不容分辨。
幸好,嵇慕阮不是這樣的人。
他因為喜歡魏晉之風(fēng)流,尤其喜歡阮籍,故而自己改名慕阮。可偏偏他這姓也好,跟那與阮籍齊名的嵇康一個姓,又這般放蕩不羈,想要不出名,倒也是個難事。此君為人極為豪爽大方,當(dāng)人有求于他的時候,吹捧之際,難免將他同嵇康扯到一起,說他不失祖上風(fēng)度。每當(dāng)這個時候,一定會被他喝止,他說:“我嵇某人,絕非嵇叔夜之苗裔,也不需做這般攀龍附鳳的事情。”也因為這個緣故,雖然飽讀詩書,卻不以功名為念,成日里最喜歡的便是學(xué)那阮籍,坐上破牛車,喝著酒,任由老牛亂走,走到山窮處,也來哭上一哭。
眼前之事,看來便是他窮途一哭之后的風(fēng)流插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