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雨濛濛欲濕衣,遮天云霧吞萬里。
一秒前還是晴空萬里無云,下一刻稀稀落落的小雨淋濕了路人的衣衫,三兩農(nóng)戶拿出蓑衣,掄著鋤頭,不辭辛苦,鄰家的幼女歡快的光著腳丫,踩踏著細(xì)膩的泥土。
那無人的廢墟,斷壁殘垣,瓦礫之上,刀疤男子輕踏而過。蒙蒙細(xì)雨從睫毛邊刮過,匯成一顆雨珠滴下,四只臉上寫著“人”字的尸傀從瓦礫下蹦出。
僵硬的臉龐,空洞的目光,散發(fā)著無盡的悲涼。
刀疤男子左腰間掛著兩把長刀,算上刀把約有一米五,細(xì)長的刀身似夏日的垂柳,輕盈而不羈。
面具人鬼魅一般的身影在蒙蒙細(xì)雨中流下一陣殘影,“你是誰,為何來擾我?”
“我本無名勝有名?!钡栋棠凶用遍芟碌难凵裢嘎吨鴿鉂鈿⒁猓焐系暮缥⑽㈩潉?。
面具人看著刀疤男子慢慢摸向刀把的手,毫無動容,直立在原地,“無名俠客有名刀,我想起你了,你是開封的殺手,沒想到你竟追我到這里?!?p> “閑話少說?!钡栋棠凶佑沂忠呀?jīng)將刀抽出了一半。
面具人似乎有些無奈,向后退了兩步,“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有人糾纏,難道就不能讓我安靜會兒嗎?”
刀疤男子喉嚨可見的咽了咽,他心里清楚對面是一個嗜血狂魔,殺人如麻。而且手段多端,變幻莫測,現(xiàn)在自己在他的地盤上,盡可能要小心行事,還不知這里隱藏著多少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你既然想來殺我,那就來吧,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p> 面具人左手一揮,四只尸傀動如脫兔,手持雙刀從兩側(cè)向刀疤男子襲來。
刀疤男子半只長刀還在鞘里,眉目尖銳,猶如鷹眼。四只尸傀好比地上奔跑的絨兔,待那四只尸傀近身,他猛然向前探出半步,長刀快如閃電,輕易地斬下了四只尸傀的頭顱。
他右手持刀并未給面具人喘息的機會,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氣勢如虹,勢在必得。
被砍斷頭顱的四只尸傀并未倒地,絲毫未受影響,八只尖刀齊齊砍向毫無警覺的刀疤男子。
刀疤男子余光瞥見沒死的尸傀,臉上一閃而過驚訝,腳下用力一瞪,身子向下傾斜,趴在地上,躲過了那幾刀。
他的草帽跌落在地。沒有時間在顧忌草帽,刀疤男子又是一個魚躍,翻滾起身,單刀一閃,風(fēng)馳電掣,刀刀重傷尸傀胸口。
卻見四只尸傀依然行動自如,八只尖刀一齊砍向刀疤男子,刀疤男子應(yīng)接不暇,一只尖刀劃破了他的衣裳,所幸沒有傷到要害。
他被迫遠(yuǎn)離了這四只尸傀,謹(jǐn)慎的看著它們和面具人。
這時他右手反手握住腰間長刀,直臂將另一只長刀也拉出。
面具人一旁坐看他打斗,冷嘲熱諷道:“你那刀法屬實快,可惜華而不實,力度太小,砍砍蝦兵蟹將還好?!?p> 刀疤男子不為所動,靜靜觀察著眼前四只尸傀。他本以為砍掉它們頭顱便會殺死它們,可是他錯了,之后他又重創(chuàng)它們,它們依舊不受影響,在他看來,這應(yīng)該是一種妖術(shù),而這些人被施了妖法殺不死。
既然如此......
刀疤男子左手長刀轉(zhuǎn)了半圈正握過來,兩只細(xì)長的刀猶如螳螂的兩只前臂。
四只無頭尸傀一擁而上,刀疤男子處變不驚,只是對著眼前來襲尸傀快如閃電般橫劈豎砍兩刀,之后他竟將左手刀反握過來插進(jìn)刀鞘。
四只尸傀瞬間不再動了。面具人始料未及,試圖喚醒它們!四只尸傀依舊毫無反應(yīng)。
時間流動兩秒后,四只尸傀的身體均被橫豎劈開,分成了幾節(jié)散落在地。
面具人看到這個結(jié)果,有些驚喜,向前跨了兩步,稱贊道:“本以為你不過如此,看來是我低估你了?!?p> “另外,你的刀法我似曾相識,可否讓我知道名字?”
“無名俠客,有名刀,這套刀法和我一樣都沒有名字?!钡栋棠凶幽抗馍铄涞目粗种械拈L刀,惆悵道。
“我不喜歡與連名字都沒有的人打交道,這不符合江湖規(guī)矩?!泵婢呷溯p嘆口氣,執(zhí)拗的說道。
“我只能告訴你它們的名字,‘柳如煙’,‘柳如雨’?!钡栋棠凶营q如看待親人一般,輕撫手中長刀的刀身。
面具人提起興趣,沒想到這個喜歡裝深沉的家伙如此愛惜自己的兵器,相比之下,他連它們活著時的名字都不知道。
“柳如煙,柳如雨,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它們的?!?p> 面具人腳下施展鬼魅一般的輕功,一步踏出數(shù)米,兩下來到刀疤男面前,發(fā)出瘆人的笑聲。
刀疤男子落寞的雙眼瞬間銳利,右手上的長刀自下而上劃向面具人,面具人瘆人的笑聲縈繞在原地,人卻已經(jīng)退出了數(shù)米,這一刀砍了一空。
一根銀線突然從地底飛出,欲穿透刀疤男子的右手心,刀疤男子右手一抖,與長刀分離,看著銀線從眼前飛過,心有余悸。這個面具怪人的武功果然非同尋常!
他左手接過空中的長刀,半旋過身子。長刀砍向銀線,銀線遇硬則柔,纏在長刀刀身,刀疤男子猛一用力,欲劃斷銀線,可是銀線突然松弛,抽離刀身,轉(zhuǎn)而刺向他的脖頸。
刀疤男子眼神犀利,自是看清了銀線的去處。匆忙歪過脖頸,但還是被銀線劃破了皮膚,絲絲鮮血凝滴而出,冰冷的寒意鉆進(jìn)腦中,這銀線比想象中的要鋒利。
面具人另一只手微微一抖,一根銀線飛出,刀疤男子扭著身體,右手正好順勢抽出腰間長刀。細(xì)雨落在刀身之上,蒙蒙一層,長刀似箭,銀線似針,刀尖正好與那又來的銀線針鋒相碰,擦出星星火花,火花隨及被細(xì)雨吞沒。
刀疤男子向后大踏一步,與面具人拉開一定距離。他戒備著周圍的一切,耳朵聽著細(xì)不可聞的聲響,一雙銳利的眸子審視著面具人。他發(fā)覺,面具人似乎總是刻意與他拉開距離,而那銀線一般的武器也在有意無意的控制著距離。
他猜測著,難道面具人的弱點是近身嗎?
刀疤男雙手握著長刀,刀尖觸碰在細(xì)膩的泥土上,細(xì)雨匯成的雨滴正順著刀身流下,而他脖頸處的傷口愈發(fā)疼痛,他暗暗吃驚,難道銀線上有毒?
他早該猜到,這根銀線不會這么簡單,而且這也可能不是什么銀線。
勃頸處開始產(chǎn)生絲絲灼熱感,伴隨著小雨的侵蝕,傷口的痛似乎在蔓延擴張。
刀疤男漸漸不再淡定,心里早已驚恐萬狀,他怎么會這么大意,他盯著眼前的面具人,思緒有些雜亂。
面具人不慌不忙的擲出銀線,這一次銀線直奔刀疤男眉心而去,刀疤男知道耗得越久,自己越不利,直接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十字?jǐn)亍薄?p> 他右手長刀自左向右橫空劃過,左手長刀無縫銜接,緊隨其后,自上而下,刀速快如閃電,厲如鷹爪,斬斷了明晃晃刺向他的一根銀線,同時也斬斷了地下暗中刺來的銀線。
斬成幾節(jié)的銀線,如樹枝一般從他眼前落下,他尖銳的眸子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半寸銀線,只見銀線上面抹有綠色的液體,果不其然,面具人在上面淬了毒。
江湖之大忌,兵不厭詐!
暗器毒物,并非不可使用,所謂的正人君子只會在地獄里和閻王哭訴。
刀疤男冷冷一笑,轉(zhuǎn)身急速離去。
面具人看著空中斷成數(shù)節(jié)的銀線,默不作聲,面對臨陣逃脫的刀疤男子也并未追擊。那刀疤男子兩柄長刀使得嫻熟自然,剛剛那十字刀法,貌似只砍了兩刀,其實不然,實際上砍了數(shù)刀,只是速度極快,普通人難以分辨。
刀疤男疾行至縣城,細(xì)雨淋濕了衣襟,泥水中留下一排腳印。
“可有大夫!”
高郎中正在和旁人聊天,因外面大雨滂沱,沒聽見有人沖進(jìn)醫(yī)館,刀疤男這一嗓子才將他驚醒。
高郎中見一面目兇神惡煞的男子坐在桌子面前,先是一激靈,隨后有瞥見他身上掛著的兩把長刀,有些忌憚的問道:“這位俠士有何貴干?”
刀疤男子揚起面目,惡狠狠的刀疤率先顯露出來,高郎中不覺又是一抖。
刀疤男見大夫有些畏懼他,心急如焚,從懷中掏出半兩碎銀子,“老郎中莫怕,在下中了毒,還請您莫要嫌棄。”
說著,刀疤男將脖頸處受的傷痕展示給高郎中看,高郎中湊近去瞧,只見他脖頸傷口處有些烏黑,確實是中毒的跡象。
高郎中用手指甲輕輕刮出一點污血,放到眼前細(xì)細(xì)查看,又翻了下刀疤男的眼皮,見中毒不深。
捋了捋胡須道:“這位俠士確實中了尸毒,不過這尸毒毒性微弱,并不打緊,清洗好傷口,抹上點草藥即可。”
刀疤男半信半疑,“此言當(dāng)真?”
“如若有假,俠士拆了我這回春堂?!备呃芍行攀牡┑┱f道。
刀疤男將半兩銀子塞給高郎中,高郎中瞥了一眼銀子,擺了擺手,“俠士還是收回這銀錢吧,去毒的藥還用不了半文,這毒多在尸體中可見,劑量少的話,很難致命?!?p> 刀疤男子站起身,面目僵硬,蠻橫的將銀錢塞進(jìn)高郎中口袋,“多給我來幾包這解藥!”
后隨著高郎中進(jìn)了醫(yī)館內(nèi)堂。
向榕本在練習(xí)打坐吐納,本不該分神,然而好奇心卻驅(qū)使他睜開眼睛。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