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匡愣了一瞬,以為自己幻聽了,“殿下?您······您難道就這么輕易放過那些賊人們嗎?”
“不是要放過他們,而是現(xiàn)在朝局不穩(wěn),時機不對?!?p> 聽拓跋笙這么一說,周匡也悶下頭來想了一想,“殿下是怕,有朝中大臣涉及此事?”
“沒錯!”拓跋笙點點頭。
“臣明白了,殿下放心,臣會派人暗中監(jiān)視。待到陛下康復(fù),朝局穩(wěn)定下來,再著手追查。”
周匡躬身退出,拓跋笙從堂上的坐榻上站起身來,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突然間,她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又闶茄矍耙缓?,直直朝前栽去?p> 砰地一聲悶響,把守在殿外的子知和含笑嚇了一跳。兩人趕緊闖入進來,發(fā)現(xiàn)拓跋笙在地上趴著,已經(jīng)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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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英王府
“先生?”年逾花甲的英王身披鎧甲,在姣姣的月色中,朝練兵場的邊緣走來。
“殿下!”易沉浮微微頷首,算是施禮了。
對于易沉浮這近乎于敷衍的施禮,英王并不在意。而是說道:“京師那邊可有消息了?”
“殿下不必擔(dān)心,經(jīng)探子們的查證,蒼山老道煉制的邪毒,已經(jīng)給拓跋笙種下了。另外,皇帝也病了。”
“陛下生病有什么稀奇的?他年輕時受了傷,身子一直不好,這么多年,不也是隔三差五的生病嗎?不過,”說到這里,他渾濁的眼眸中突現(xiàn)光彩,“太子中毒,皇帝生病,朝中豈不是亂了套了?”
“非也,”易沉浮的那張高深莫測臉,始終保持萬年不變,“非但沒有亂套,表面上還維持的很好。”
這樣一說,英王臉上露出一絲慌亂,“什么?朝局沒有亂套?反而維持的很好?那,你不是說,蒼山老道已經(jīng)暴露了嗎?既然如此,本王會不會也已經(jīng)······”
話沒說出口,易沉浮卻了然的點了點頭。
“今日接到京城的密報,說是有朝廷中人混入我天闕閣密探里面。不過還好,發(fā)現(xiàn)的及時,已經(jīng)全部滅口?!?p> 易沉浮說的風(fēng)輕云淡,可聽在英王耳朵里,卻使得他大驚失色。
“我們經(jīng)營多年,卻被朝廷發(fā)現(xiàn)了?”
“殿下不必驚慌,朝廷雖然發(fā)現(xiàn)了殿下在京城安插的探子,卻并不知道,他們曾是天闕閣的人?!?p> 相對于易沉浮的氣定神閑,英王花白的胡子都快吹起來了?!半m然不知道那些探子是天闕閣的人,可卻知道是本王的人吶?”
“知道又如何?雖然朝局表面上維持的很穩(wěn)定,但也只是被蛀空的堤壩,經(jīng)不起折騰。至少在這個時候,朝廷不敢對殿下下手?!?p> “可本王心里還是很不安啊,依先生之見,本王是否現(xiàn)在就調(diào)動軍隊,以防朝廷發(fā)難?”
“不必,”易沉浮道,“您這邊只要保持不動,京城那邊便也不會動。相反,只要您稍有異動,朝廷那根本來就很敏感的神經(jīng),可就繃不住了。必定會發(fā)兵豫州,討伐于您?!?p> 英王向來對易沉浮心服口服,聽他這么一解說,連連點頭。
“先生言之有理,現(xiàn)在不是觸怒朝廷的時候。本王應(yīng)沉下心來,等拓跋笙那毛頭小子咽了氣,再舉兵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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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笙又暈了,東宮再次陷入一陣兵荒馬亂中。
翰青連夜出城,到云翠山清風(fēng)洞請來了云容。
好在他昨夜剛剛捉了一只山雞的魂魄,今晚正好派上用場。
只是在他的計算下,拓跋笙本不該在今日,便毒發(fā)的這樣嚴重。畢竟,距離上次吸血,才過了沒幾日。
也是他在山上消息閉塞,向翰青打聽了才知道,皇帝病重的事情。若拓跋笙因勞累過度,體力不支,毒發(fā)加重也是有的。
但他仍然感覺奇怪。
每次吸血后,拓跋笙體內(nèi)的邪氣便會減少一些,待過段時日,才會增至身體承受不住的極限。然后才能再吸。
可這次吸血后,他發(fā)現(xiàn)拓跋笙體內(nèi)的邪氣,較上次更為強烈。那只山雞的魂魄還沒吸幾口,便魂飛魄散了。
饒是拓跋笙如今體質(zhì)再弱,邪氣也不應(yīng)該增長的如此之快。
云容心中疑慮,卻也說不出什么,只得親往秋蒲臺,找到何七。讓他發(fā)動手下的孤魂,到處去抓各種小動物的魂魄。
不多久,他的乾坤袋里提著幾只老鼠的魂魄回到拓跋笙床前,再次給她吸了血。
由于拓跋笙體內(nèi)的邪氣太重,這次吸血便吸的狠了些。以至于吸完后,她的身體更為虛弱。面色慘白,毫無血色,甚至連呼吸都輕了了許多。
云容親自給她灌了補氣血的湯藥,又守了她一晚上,卻仍不見她有所好轉(zhuǎn)。
第二天一早,子知思慮再三,還是去了合歡殿稟報了洛皇后。
他自然知道洛皇后就像是太子殿下的后媽,極不待見太子殿下。但他又不能去找皇帝,昨天殿下剛剛說過他,這次,可不能再讓陛下為太子憂心了。
洛皇后得了消息,立刻親自來了東宮。
人倒是親自來的,然而······
拓跋笙還沒醒,云容和歡丫頭一同照顧著她。洛皇后來時,便只看見殿內(nèi)這一男一女,守在拓跋笙床前。
二人紛紛起身行禮,歡丫頭跪拜在地,頂禮叩拜。云容微彎了彎身子,行的是道家禮。
洛皇后是第一次見云容。
只見他身穿白袍,如煙似霧的雪輕容套在白袍外面,猶如周身籠罩著一層淡白的光暈,舉手投足,翩翩然如仙人一般。
她的視線打在云容身上,心中忍不住泛起漣漪。
十多年了,她雖然守著一個九五之尊的丈夫,卻也跟守寡沒什么區(qū)別。
皇帝自年輕時受傷后,身體便不行了,她已經(jīng)快忘記了身為一個女人的快樂。
此時,她看向云容,心中不由地一動。
“早就聽聞云容仙長仙姿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云容向來不拘那些客套的虛禮,面對洛皇后的稱贊,也只是微微一笑,頷首領(lǐng)受!
將視線從云容身上移開,才走到拓跋笙床前,探過身去瞧了瞧她。
她臉上毫無悲戚,反而格外的鎮(zhèn)定自若。
果然是后媽!
事到如今,她若要再抹著眼淚,演那母子情深的戲碼,這戲演的就太過了。
“云容仙長,”她轉(zhuǎn)過身來,一如既往的雍容華貴,“聽子知說,你守了我兒一夜?”
云容再一頷首,“正是!”
“那真是有勞云容仙長了?!?p> “我是太子的師兄,照顧她是應(yīng)該的?!?p> “笙兒這病,病的蹊蹺,連宮里的盧院判都查不出病癥。本宮還想著,要不請云崖道長進宮一趟,給笙兒瞧瞧。沒想到,便把仙長給請來了。仙長跟隨云崖道長多年,想必也是得了云崖道長的真?zhèn)鞯?。不知,依仙長看來,笙兒得的是何病?”
云容聲音清冷,淡淡說道:“恕云容醫(yī)術(shù)淺薄,我也看不出是何病癥。”
“哦?”洛皇后這才臉現(xiàn)焦慮之色,“那云崖道長可知笙兒得病的消息?連他老人家也沒辦法醫(yī)治嗎?”
“師父去南國探友去了,不在上清觀。否則,肯定會讓師父來為師弟醫(yī)治?!?p> 云容不會說謊,更不會演戲,說出前面那番話時,能做到如今這般的面容平靜,已實屬不易。
“云崖道長不在京城?那笙兒這病······”她還是要適時做出一副對拓跋笙殷切關(guān)懷的樣子。“敢問仙長,我兒何時能醒來?”
“說不準!”這一句沒撒謊。
“說不準?”洛皇后站起身來,焦急道,“快要到早朝時間了,前廷還等著她主持朝儀呢?!?p> 說完,視線打在歡丫頭的身上,聲色俱厲,“你是怎么照顧的太子?竟讓她病成了這幅樣子?”
歡丫頭跪在地上,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奴婢該死,請娘娘責(zé)罰?!?p> “來人,”洛皇后威嚴十足,“把歡丫頭拖出去,仗責(zé)二十。含笑、子知也一并受罰!本宮將太子交于你們照顧,你們就是這么照顧主子的?”
站在殿外的含笑和子知一聽洛皇后點了他們的名字,也趕緊哆嗦著,朝殿內(nèi)跪了下來。
立刻,受了命的內(nèi)監(jiān)們,便走過來,拉了他們拖到臺階下面去。不一會兒,歡丫頭也被兩個嬤嬤給拖了出來。
監(jiān)刑的太監(jiān)張安見人已聚到這里,大聲下令:“行刑!”
立刻,整個殿內(nèi)外充斥著三人的嚎叫,和張安扯著嗓門的報數(shù)聲!
“一”
“啊~”
“二”
“啊~~”
······
外面慘叫聲不絕,連站在殿內(nèi)的云容都忍不住側(cè)目。然而洛皇后卻氣定神閑,恍若未聞。
“娘娘,”青嬤嬤從殿外匆匆走進來,在洛皇后面前屈膝磕了頭,急切的說道:“老奴無用,沒有照料好太子殿下,求娘娘將老奴一并罰了吧?!?p> “你這是做什么?”
知道青嬤嬤是來為受刑的那三人求情來了,洛皇后的臉色更為陰沉。
說起來,洛皇后是青嬤嬤一手帶大的,雖然這些年因拓跋笙的緣故,在情感上疏離了不少。可每每見著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她的心還是軟的。
浮生書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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