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歸來者
血滴墜落廢墟的縫隙,仿佛奔逃進夾縫的光……
緊隨其后,追逐著那點失卻的紅光,一只血手徒然按在縫隙上。
氣喘如牛的呼息中,咳嗽著,小年輕趴落亂石,顧不得揮霍而下的,是汗、是血。
“呵呵,阿狼,假如你是神,那我是什么?‘弒神者’?真是好笑不是嗎?”
猛地拽著頭發(fā)揚起小年輕的頭,把玩著匕首,若無其事地訕笑著,一位鼻梁發(fā)紫的青年蹲在他旁邊。
忽然,小年輕停下咳嗽。
那是青年將匕首抵在他的喉結上:
“你知道嗎?這樣一劃,你的小命就沒有了……”
分明感覺到小年輕的顫抖,青年緩慢把匕首翻側,令刀面貼著他的喉嚨滑下:
“但我不會這么做,誰讓我們是同伴呢?如果可以的話,就像那時一樣,我還想聽到你屁滾尿流的求饒……”
“??!”
慘叫聲中,青年已經(jīng)使刀尖戳穿皮肉,沿著小年輕的鎖骨緩慢劃下,割出與鮮血淋漓傷口交錯的又一道血印。
然而,也只是間歇抽搐的大口大口喘氣,小年輕咬緊牙關:
“神……在庇佑我,這是神的試煉……”
“你還真是走火入魔了?!?p> 自覺沒趣,青年一把將他的腦袋按在亂石堆上,繼而舉起匕首: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神能不能為你保住另外一只耳朵!哈哈哈……”
壞笑著,刀刃卻沒有落下。
青年才反應過來而抬頭看去,握住自己手腕,那是一只布滿黑色紋路的小手。
回頭,不知什么時候,一個籠罩在漆黑斗篷下的少女站在他身后。
松開小年輕,青年沉下了臉:
“劍式第一技:體能強化!”
抬起另一只手,電光火石間,青年已經(jīng)向著她揮出了拳頭!
可惜,同樣抬起另一只布滿紋路的手,少女十分簡單地接住了他的進攻。
顯而易見,無論手腕還是指節(jié),從那雙小手傳遞出的力氣大得毋庸置疑。
“武者?”
口氣帶有哆嗦;看著她皮膚上的漆黑圖紋,青年額上冒出了隱隱的汗珠。
沒有回答他,少女只是側了一下頭,在自說自話:
“什么時候,摩洛戈城允許打架斗毆,甚至當街當眾地動用私刑了?
想不到已經(jīng)成了這副模樣,土地被灼燒、房屋被摧毀、宮殿也不復存在,沒有規(guī)矩沒有法律,就連維持秩序的士兵也蕩然無存……”
布料晃動間,兜帽被掀開。
黑色紋路無法遮擋她的模樣,自然也難以掩飾她的漂亮。
縱使少女放開了他的雙手,看著這個面容,青年卻呆若木雞,難以置信地瞠目結舌:
“你是、你是……”
“啊啊,我可不想從渣滓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p>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少女已經(jīng)翻出一掌,錯開匕首,直接按在他胸前。
感受不到任何力氣,青年不自覺低頭,看著那只籠罩在漆黑紋路下的手——紋路末端,雜亂無章的彩光透過衣服隱約可見,似乎在他的身體上肆意流竄。
抬眼望向暴露在衣服外的手,他竟發(fā)現(xiàn)跟隨著彩光,那是勾勒在自己身上,如同眼前少女般的漆黑印痕。
但與少女不同,他的皮肉卻開始融化……
“叮當!”
清脆的音色恍如早晨的搖鈴,驚醒了小年輕。
支起雙手,枕著血水唾液從泥灰與亂石中拉開臉龐,他在竭盡全力地喘氣。
視線所及,原本青年的匕首就落在他旁邊,點綴著干涸的血。
沒有多想,他連忙抓過匕首。
卻發(fā)現(xiàn)把柄上黏連著接近膚色的粘液——沿著帶出粘液的方向,他還能看到更多,或紅或白,如泥水般淋下廢墟,也有部分裹在原來青年的衣裳里。
翻轉身體,他沒發(fā)現(xiàn)周圍有人,包括曾經(jīng)給予他折磨的青年。
甚至沒有爬起,只躺著面對天空,他雙手合成倒十壓在自己的腹上,無比虔誠:
“感謝神的救贖……”
商會。
指揮著給陸續(xù)而至災民們登記名字、派發(fā)物資,中年商人詢問著回到身旁的美少年:
“怎么樣?在這個城市視察過后的感想——教會有達到你的期望值嗎?不會你也成‘信徒’了吧,呵呵呵?!?p> “嗯,與其說‘教會’,不如說是打著‘教會’旗號籠絡人心的其他組織;不過目前為止,倒沒發(fā)現(xiàn)類似魔法師或者武者的人。”
沒有回應商人的調(diào)侃,少年僅道出自己的想法。
中年商人有點奇怪地看著他:
“你想說,這個組織沒有‘危害性’嗎?無論是對我們哪一方而言?”
“誰知道呢?!?p> 少年若有所思:
“一定程度上肯定是跟教會有所不合的;如果沒有相當?shù)目咕芰α?,那么被魔法師們?nèi)【喴彩沁t早的事……”
“那個啊,也請別怪我多嘴,但一場戰(zhàn)爭總該有輸有贏,不可能兩敗俱傷。
當然,也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狀況,而關鍵在于依舊存活于這片地帶、試圖令這片區(qū)域重新恢復過來的人——總不會是我們這些四處旅行的商人吧?!?p> 瞇起眼睛,中年商人打趣地笑了笑。
皺著眉頭,少年注視著領取物資后離開的居民:
“的確,權力是最醇厚的美酒,沒有統(tǒng)治者完全說不過去——但打著‘教會’旗號,而以愚昧灌輸給人,魔法師們真的會袖手旁觀,甚至接受雇傭嗎?”
“我有跟你說過最初到達這邊的事情嗎?沒有?那我說一說好了?!?p> 看著少年搖頭,中年商人娓娓道來:
“對商人而言,最重要的無疑是‘嗅覺’,你明白的吧?無論是戰(zhàn)爭開始的惡臭,還是戰(zhàn)爭結束的腥味;所以,在摩洛戈城戰(zhàn)役一結束,我們便來到了這里。
一般而言,出面與我們交談的便是城池負責人,也就是擁有城市的人、戰(zhàn)爭的勝利者;交涉過后,無論是關于資助的物質(zhì)和地區(qū),我們都會有一個大致了解,并達成恢復城市的通商協(xié)議。
于是,我找到了教會的負責人,一個臉蛋上等、身材上等、性格上等卻格外奇怪的女人。
她居然說,城市是居民的,她亦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教會傳教士,希望我們能協(xié)同居民們選出代表,并商議恢復城市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