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電光火石間,我和白狐擦身而過。我馬上順著扭力回轉(zhuǎn)過身,持中段面向白狐,保留殘心,而白狐則背對著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雖然我握劍時右手是輕輕搭在劍柄上,但是打擊的時候雙手是同時內(nèi)擰的,而此時,我雙手的虎口已被震得隱隱作痛。這個中段我也只是虛持著,短時間內(nèi)已無法再做出攻擊,勉強用以防守。適才那一劍,雖然是斬向狐妖的項,但是從刀刃傳遞而來的觸感不是輕松切進毛皮,破開血管氣管,切入脊椎間的軟骨,切斷脊索,再穿出軟骨,斷開頸部肌肉,最后從它項后的毛皮切出,而更像是砍在堅韌Q彈的輪胎皮上,全部力道被崩了回來,由我自己的雙手和身體承受。
于吉笑瞇瞇地捏著胡子道:“善哉善哉,妖珠守護尚固,勞煩星君矣,請收刀之?!闭f完,于吉彎下腰,撫摸著這匹比成年阿拉斯加還大一圈的白色大狐貍。如果不是那根毛茸茸的特大號的棉花糖尾巴,我?guī)缀跻詾檫@是一只巨型薩摩耶。
白狐站起身抖了抖身子,“嘭”的一聲,渾身白毛化為白色煙霧,煙霧由濃轉(zhuǎn)淡,但見一名束發(fā)高冠的白衣公子襟袂飄搖,亭亭玉立于薄霧之中。白衣公子咳了兩聲,轉(zhuǎn)過身來環(huán)視了我們一眼,用清朗明亮,如豎琴叮嚀般的聲音說道:“賢弟邪,愚兄近日妖珠珠環(huán)裂口擴大,且身中斬妖師之毒,情急之下向賢弟求助,賢弟何以竟攜兩名斬妖師前來,是嫌愚兄境地不夠危險乎?”
“然也,若白兄已經(jīng)毒發(fā),順應(yīng)了妖性,此等上品妖靈,愚弟來收,方遂白兄本愿也。”于吉一邊端詳著白狐子,一邊撫摸著小胡子點頭道,“若白兄尚有回天之機,下毒元兇,便是這位毒之?dāng)匮龓煷鋷r生,愚弟也已請來,自可解毒矣。”
白狐子聞言,仰起他那俊朗粉潤得如同羊脂白玉般的瓜子臉,哈哈大笑起來,鮮紅如血的紅唇張開來露出了兩顆尖利粗長的瓷白犬牙,一雙細長妖媚,桃花在瞳子里不斷流轉(zhuǎn)而出的狐貍眼瞇成一條飽含著萬千風(fēng)情的波浪線。笑畢,他道:“知我者,惟于吉賢弟也。”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暗了下來,一片漆黑中眾人紛紛四顧,我也愣了愣,忙把手電從肩章上取下,一邊拉出手電筒的搖把,一邊不好意思地笑道:“歹勢歹勢,電池用完了,我手搖發(fā)電,你們繼續(xù)。”“吱呀吱呀……”我奮力搖起搖把,讓手電重新亮起來。
于吉趁我成為眾人的焦點之機,便順勢向白狐子介紹道:“呃,白兄,這位乃是風(fēng)之?dāng)匮龓煐|楚謐風(fēng),眼下正隨小生游歷江湖?!?p> 白狐子盯著我手里的奇怪物件看了會兒,微微一笑,抬起白玉秀手往空中彈了五下,一下有五個白色火球從他指尖飛出,一直飛到墓頂后聚攏起來,火球發(fā)出強烈的熾白光芒,一下子照得整個主墓室亮堂堂的,宛如白晝。
嘿?這是什么原理?他彈出了啥子?xùn)|東?鎂粉嗎?我不解地看向于吉。于吉會意,瞇著他本來就瞇著的眼睛打趣道:“觀此五團狐火,白兄百年來之修煉愈加精進矣。星君,此狐火者,乃狐妖妖珠內(nèi)之靈氣所現(xiàn),妖靈益強,狐火益盛。明如白晝者,白兄于狐妖之中亦可稱尊矣?!?p> 嗯……一個油膩老大叔對著一個翩翩白衣少公子一口一個白兄,實在是令人凌亂異常。這也算是我來這個宇宙見到的第一只修行數(shù)百年的大妖怪了,我不禁細細繞著他上下打量著,活像參觀動物園里的一只鎮(zhèn)園之寶,又好奇地問道:“哎,先生,請教一個問題啊,您說這個妖怪,他變化為人形,五官體型是自己隨意控制,還是天生固定的呀?”
“五官體型?”于吉顯然是覺得我這問題問得思路有些過于清奇,回道:“妖雖能變化,但本相確是天生,弗論人形或是原形,皆是與生俱來?!?p> “如此,則白狐子真美物也?!蔽也唤麌@道。
此時一直跟在后面默不作聲的翠巖生冷冷道:“你們閑聊完了沒有撒,這可是一只中了血欲之毒的妖怪,你們不怕它忍不住一口把你們的血吸干嗎?”
聞言,白狐子看向翠巖生,目光突然變得如同萬年深海一樣陰暗冰冷,如果不是為了守護妖珠的純潔,但凡一個狂傲不羈愛自由的血性妖怪對上圖謀自己的人,那絕對是一爪子痛痛快快地把對方撓成手撕人,再撒點鹽佐幾根迷迭香晾干,回頭炭火上烤一烤,油滋滋的,香飄三界。于吉轉(zhuǎn)身對翠巖生擺擺手道:“巖生小兄弟莫怕,白兄若是連自身欲望亦無法克制,數(shù)百年之修煉豈非虛度?”
翠巖生聽于吉如此說,若有所思,心懷不服,又發(fā)現(xiàn)白狐子那冰寒的目光,忙雙手閉攏斗篷,道:“恩師孔雀王所授血欲之毒,中之瘙髓癢骨,渴臟饑腑,能忍耐對人血之渴望而不墮落者,未有聞也。”
于吉沖翠巖生微微一笑,并不答語,潛臺詞便是:小兄弟,世事之廣,你豈能盡知。他轉(zhuǎn)而對白狐子道:“白兄,是毒三分藥,對血欲所付之忍耐,于你而言或許更是一種事半功倍之修煉,若白兄能熬過去,昔日珠環(huán)上之裂縫或可修復(fù)得更為完善?!闭f完,于吉低頭在腰間的布袋里翻找著,又接著道:“此事不宜遲,請白兄做好準備,弟即刻便為你行修珠之術(shù)。”白狐子收回射向翠巖生的兇光,平靜地沖于吉點了下頭,盤腿坐到地上,閉上一雙細長的眼睛,容貌竟變得比睜著眼時更美上了十分,婉婉有儀,令我為之側(cè)目。于吉從布袋里取出七張藍色道符打在地上,道符之間射出藍光互相連接,形成一個七芒星陣,深藍色的七芒星七個角同時射出藍色的光向墓頂延伸,如牢籠一般將白狐子封在陣內(nèi),是謂“七芒鎖妖陣“。
“白兄,請收斂心神,由弟先引出妖珠?!庇诩D(zhuǎn)頭對翠巖生道,“小兄弟,勞煩你將白兄體內(nèi)血欲之毒減輕至半。”言畢,于吉盤腿坐在白狐子對面兩米遠的距離,抽出一張紫色道符,持劍指夾住,立在胸前,口中念道:“萬千氣象,八方脈動,氣合自然,引接天地?!蓖跄沟貙m內(nèi)沉滯緩轉(zhuǎn)幾乎不動的氣息頓時憑空席卷而起,無數(shù)暖黃色的光流隨之從石縫土壤里滲透而出,被氣息帶著紛紛向于吉手中的道符匯聚,逐漸形成一個籃球那么大的光團。光團內(nèi)部光脈繚繞流走,時不時迸射出耀眼的光冕。這些光流,我猜可能是此處寶地的靈脈。后來于吉告訴我,靈脈原本在地下深處緩緩流淌,以微粒的形式滲出地面,滋養(yǎng)萬物,賜以天地之精華,福蔭此處天運。如今他用道術(shù)強制抽取這么多出來,此地將癱瘓失運一甲子才得恢復(fù)。是故靈脈只可酌量而取,若遇無道者貪得無厭,竭取其脈,則立致地勢崩毀,靈脈枯涸,成一死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