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阿劍向我刺來的時候,蘭歌本能的阻止意識,使得劍速并不是很快,雖是劍發(fā)突然,留給我反應(yīng)的時間也夠了。我半蹲姿向左后方跳立席位,同時雙手握刀扭轉(zhuǎn)右手,使刀棟一側(cè)砸下壓住太阿劍,太阿劍的寶藍色劍身同我的策鬼神血紅色劍身交叉在一起落到酒案上,香樟木的黑漆酒案應(yīng)聲而成兩半。
蘭歌憋紅著臉,細白的雙手努力緊握劍柄,緩緩抬起劍來,而太阿劍和策鬼神還粘抵在一起,磨出清冽錚錚的金屬聲。劍身交織,劍身之上劍光交融飛舞,互相碰撞,不斷打出噼里啪啦閃爍炫麗的等離子體。
在場的眾人無不呆神瞪目,卻見府君起身用低沉的聲音喝斥道:“太阿!”
這一喝,眾人更添懷疑,不僅懷疑自己眼前所見:府君的貼身侍者在府君面前亮兵刺客。更懷疑自己的耳朵:府君喊的不是蘭歌,而是太阿。太阿,還是蘭歌,蘭歌,還是太阿?
只有跟蘭歌抵劍的我心里清楚:這把傳說中的春秋名劍,也是一把再熔鑄的上古神兵。
似是太阿劍靈服從于府君的意愿,劍氣與策鬼神“啪啪”虛擦幾招后退回了太阿劍身內(nèi),斂光收息,變成一把普通的金色銅劍。細細的策鬼神劍氣也虛追一招,抽打了下太阿劍身,退回刀柄,順著袖口潛隱回我的制服上。緯帳內(nèi)閃耀奪目的紅藍光芒隨之消失。
我將刀柄插回腰帶,重坐席位,且待府君如何處置。府君繞案走下席來,從蘭歌手里取來太阿,舉起劍身凝神注視,開始與劍靈交流。一番肅靜后,府君一伸手,蘭歌就將劍鞘奉上。府君將劍收入黑漆劍鞘后,交給蒙將軍,笑道:“蒙恬,你平時莫不是太冷落太阿了啊,你看它寧可要這樣鬧騰,都不跟你通氣?!鞭D(zhuǎn)而看向我,細長上挑的眼睛隱約閃爍著一點光芒。
我正坐著抬頭與他對視,心說:我這……從狹義上來說,可不算帶兵啊,這策鬼神是衣服上的靈氣,咳哼。不過你要是發(fā)難的話,管你冥界不冥界,泰山不泰山,府君不府君,哥們我可是上古神兵加三眼之力一齊出發(fā)反出泰山了啊。反正哥們的生死應(yīng)該不在你的簿上。
平息了太阿劍的鬧騰,府君流露和善又淺含著至尊者威嚴的微笑看向我,那雙細長的波浪眼線透著壓抑著欣喜雀躍的精光。我隱約可以覺察到府君那股待客的神情從適才的莫名星君胡亂破壞朕之愛卿于吉歸位的三分嫌惡一分疑惑六分等閑視之,變成五分興趣三分疑惑兩分不等閑看待。結(jié)果便是府君倒先一拱手,說道:“未曾想星君手上,也有一柄上古神兵?!?p> “府君恕罪,”我見他不責(zé)反禮,便忙回他一個拱手,卻不知冥府君臣禮法,但心思俯身低頭總是沒錯,便學(xué)大河劇里的日本武士一般,正身跪坐,雙手抵腰,向前俯下半身道:“謐風(fēng)君前帶兵,實乃神兵貴重,無法離身。方才亮此劍靈之器,實不得已而急為之,非冒犯之意,還請府君明鑒?!?p> 府君道:“星君平身,上古神兵之脾性,朕向知之,兵中任俠也。況泰山禁兵,乃本界子民恪守先皇之苛律,寡人不甚屬意?!?p> “謝府君寬恕?!蔽艺f道,心中不免對這位平和的一界之主萌生好感:這位泰山主宰真是通情達理之仁君。我正起身來,卻見府君在我案前半蹲下來,平視著我道:“不知寡人,可否有幸一觀星君所配神兵?”這有何妨,我抽出刀柄,卻見刀鏃內(nèi)隱蔽著的紅光斂了下去,未覺這異樣是何故,雙手托著刀柄奉于府君。
“叮叮當(dāng)當(dāng)”,刀鏃和刀鐔失去殘存劍靈的支撐紛紛掉落在案板上,隱隱看到最后的一絲劍靈也妄圖游向我的袖口。府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刀柄,提了起來,一股君王之威攝住劍靈,血紅劍靈動彈不得,縮回刀柄之內(nèi)?!班??為何星君的斬妖神器,靈力像被抽空了一般?!备弥侗窳艘粫旱馈kS即府君把刀柄對向我,手心微微運氣,就見縷縷紅絲從我的制服纖維間飛抽而出。我雖感策鬼神有抗拒之意,可面對著府君,實在勢低數(shù)等,便放松氣息,任其控制劍靈。劍靈重新匯聚成刀,流到案上穿鏃引鐔,恢復(fù)成血紅色“一日月宗近”的模樣,我感到制服內(nèi)適才被策鬼神壓制著的三眼密鑰之力立刻又舒展開來。
府君握著策鬼神,上下打量著,回身對蒙將軍道:“蒙恬,此兵何如?”蒙將軍上前細觀了兩回,道:“還行,只不甚感覺有何兵威?!?p> 沒感覺什么兵威?哼,這幫愚蠢的鬼類,站著說話不腰疼。于吉懷里一團白茫茫、毛絨絨、淚汪汪的毛球在心里囁嚅道。嘿~我說這個白狐子,不知何時……
“然也,那是因為它靈氣空虛,若其靈氣充盈,倒不差太阿太多?!备溃笆稚线€有妖靈珠嗎,贈幾顆與東楚星君?!?p> “沒有了,都喂了太阿?!泵商穹A道,“不過眼下末將便要去清剿近日盤踞在還陽道的黑山姥姥勢力,應(yīng)可斬獲些許妖靈珠?!?p> “甚好。”府君對著策鬼神說道,“以后來泰山,不必躲藏。”旋將其置于我的案前,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上席。策鬼神仿佛松了口氣般,艷麗的血紅色暗沉了下來,尤如一把銹鐵刀,其貌不揚。呵,還有你怯場的時候?我抽出腰間的刀鞘,將策鬼神納入鞘中,放諸身側(cè)。
府君入座后,對蒙恬道:“黑山姥姥為何染指還陽道?”
蒙將軍稟道:“還陽道上自古長著些靠攫取過路生魂陽氣生存的妖物,謂之‘女絲蘿’,平日來只取人壽些許時日而已,倒不傷生魂本質(zhì)。近幾年因人間戰(zhàn)亂,死生頻繁,其類長勢茂盛,所取之壽亦增,黑山姥姥見此地有利,且鬼兵清道不濟,乃遣妖收編培育‘女絲蘿’,趁亂取盡過路生魂陽壽,使不得還陽?!?p> 府君聞言,眉間生皺,心有不悅,道:“如此,豈不亂我泰山司命重業(yè)?汝且攜太阿速去清剿,除惡務(wù)盡?!?p> 蒙將軍正欲退去,于吉放下懷中軟萌萌的大白狐,道:“蒙將軍且留步?!痹俎D(zhuǎn)向府君繼續(xù)道,“府君,不若我等同去助剿。”
“哦?”“嗯?”我跟府君一口同哼,看向于吉,不知他要做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