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許飛十幾年的經(jīng)歷證明,他并不都是站在得道的那一端。有的時候,還有可能會做出一些無道的事情來。比如一開始算計劉平叔侄。就完完全全是無中生有,沒事找事,而且還有些心狠手辣。好在,老天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雖說有些懲罰,可也算挺了過來。
許飛覺得,所謂得道和失道并不一定是絕對的。比如一開始的時候,他只不過是小小的縣長,處在官階的最底層,而對手也只不過是小紳小吏。談不上什么道德大義。稍稍有些權(quán)力手段的人,都能致自己于死地。所以,那個時候,道義只存在于內(nèi)心,手段才是外在的道義。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一邊是丞相,一邊是皇帝。自己也混到了九卿的位置上,權(quán)力手段幾乎到達了頂端。如果還要用以前的戰(zhàn)法,那遲早都是要一敗涂地的。這個時候,手段變成了陰的,而道義則是人人需要的盔甲了。
也就是說,誰能站在道義的頂端,誰就能取得心機,誰家的道義能得人心,那誰便是得道多助。
關(guān)鍵在人心。人心是什么?耿英的人心是士族,皇帝的人心必須是天下。許飛要想贏,就必須站在天下的道義之上。
然而,道義這種東西,說起來至關(guān)重要,行起來確是虛無縹緲。摸不著,看不透,就算自己知道,他人也未必能夠理解。
就拿之前的選官來說,滿朝文武都知道,士族的士子們已經(jīng)沒落不堪,些年來,他們安逸大過奮斗,認識的名菜名妓遠遠超過書本上的名家美句。沒落的士族已經(jīng)不能再撐起魏國的朝堂了,長此下去,只會像一顆混著糖衣的慢性毒藥,一邊續(xù)命,一邊要命。
所以,許飛極力的要給平民士子機會,也是想要打開一個缺口,為朝堂注入新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皇權(quán)被士族壓抑多年,也同樣需要一個缺口。他和皇帝之間,不經(jīng)意間形成了一個默契的聯(lián)系,他負責為皇權(quán)鋪路,并從中獲得復仇的機會。這一次,他覺得,國仇家恨是可以算在一塊的。
來往于廷尉府和家中。許飛還沒有注意到,有一雙眼睛,已經(jīng)盯了他很久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有一個人一直出現(xiàn)在他所經(jīng)過的路途之中,滿身泥污,干結(jié)的須發(fā)已經(jīng)擋住了面孔,猶如乞丐的身形卻比一般乞丐更為堅挺。經(jīng)過幾個照面之后,許飛很快便適應了他的存在,直到蕭羽將他拿到自己面前是,他臉上依然掛著驚疑的表情。
許飛很想說:你給我?guī)€乞丐干什么?可是滑倒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相信蕭羽不會做無聊的事,自己這么問則顯得很幼稚,他必須要保持和他身份一直的穩(wěn)重與成熟。因此,只是看著蕭羽,等著蕭羽解釋。
蕭羽可算是摸清了許飛,偏偏什么也不說,把人扔下就走了。
“哎,你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大員。你什么意思?”
“從的”
“從的也是三品”許飛自然有化解尷尬的方式。等到蕭羽走后。他才回到主題。問起了跪在眼前的人。
“說,你是什么來頭?”
“晚生乃是京城選士盧奇,只因后來被人陷害,不得已飄零流落,近日聽聞大人新任,這才到了此處?!边@人雖然落難,對答確是精干,毫不羞怯自卑。
許飛聽聲辨認,又加上他的神情,依稀想起,當時自己審核的士子中,確實有這么一個叫盧奇的。他雖然出身不高,但是文采斐然,見解獨到,許飛將他評為了一等?,F(xiàn)在他既然說被人陷害,那其中或許有些隱情。許飛沒有著急詢問,只是在確定了身份之后,將他安排到后院整理去了。他身上的味道,著實難以適應。
等他走后,許飛第一時間派人將溫新找了過來。
這些年來,溫新一直在為他打探和傳遞消息,只是礙于京城的勢力錯綜復雜,一直隱忍著實力,不敢做大。這些年來,除了元樞可能知道溫新和許飛的關(guān)系外,其他人恐怕也只當幽蘭是一處普通的尋歡場。
溫新和張辰不同,他當初選擇了這一條路,就意味著只能永遠的躲在暗處。
而許飛和溫新,也已經(jīng)許久沒有碰面了。溫新行了大禮,本來準備了很多話,最后卻只問了一句:“大人,近來可好?”
“安好,辛苦你了。”許飛帶著笑容說道,同時順勢將他攙了起來。
二人落座之后,許飛開口說道:“今天找你來,得先讓你見一個人。”說著,讓人把盧奇帶來上來。
這一次,終于完全認出來了。收拾干凈的盧奇,又回到了許飛第一次見到時神采奕奕的模樣。
“盧奇,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吧。”許飛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是,大人。當時小人參加京選,承蒙大人抬愛,被列為了一等,可是在后續(xù)的考核中。當時的主考卻將我列為三等,還說我在京選只是有行賄嫌疑,直接取消了我的選官資格,將我逐出了京城。此后,我四處輾轉(zhuǎn),近日聽說大人新任,這才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回到京城,見到大人。”盧奇一五一十的將經(jīng)歷說了出來。
許飛接著問道:“那同時參加考試的人,還有沒有和你一樣情況的?”
“有,當時有幾名被列為一等的士子,不是像我一樣被降了等,就是突然放棄了考試,我聽說還有人被莫名其妙的替換了?!?p> “那你們?yōu)楹尾簧暝V?”溫新問道。
“也有人申訴,可是卻無人受理,好幾次還被打了出來。時間一長,大家就都放棄,各自回鄉(xiāng)了。只有我無路可去,才又折了回來。”
“我記得,當日列入一等的人中,以平民士子居多。那這些被替換的人,是不是都是平民士子?”
“真如大人所料,都是平民士子。而且上來的人,都是士族。”
“原來如此。”溫新聽完,自言自語的說道。他本來也是平民士子。知道這些人的不易,如今聽到這樣的事,自然是感同身受。
不過,許飛讓他來,并不是要聽他感嘆的。就在盧奇退出去之后,許飛便安排了任務。“看來上次選官,確實有很多貓膩。盧奇此人,還算可靠,你帶著他把這件事情查清楚,一定要真憑實據(jù)。如今士族的勢力太過強大,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至于幽蘭,還是先不要暴露,這個你要自己把握。”
“是,大人。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屬下就先告辭了。”
“嗯,這枚玉佩一分為二,一半交于你,而另一半,便是值得信任的人。下一次,我會派人聯(lián)絡你。”
“是!”溫新接了玉佩,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