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祖葉仙君頓了頓,他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蘇木棉,蘇木棉瞧著他的背影,看不見他的神情,也更不會從他閑淡的語氣中聽出什么情緒來,他說:“凡間的事,我可以不與你們你計較,不過,你也無需當(dāng)真?!?p> 有那么一瞬間,蘇木棉也是有些恍惚的,她恍惚記得自己凡間上演路見不平戲碼的時候,第一眼見他,他也是一身白衣,從馬車中款款下來,她不是一個癡迷男色的妖精,可差一點也讓他脫俗的容顏晃得迷了心智。那樣的美色,不過就與一幅絕美的畫作一般,讓蘇木棉有了錯覺,但很快也看清了這種錯覺。
就像現(xiàn)在的錯覺一樣,祖葉仙君并不是穆楚。
蘇木棉自嘲般一笑,釋懷道:“仙君不提,我倒是早就忘了。凡間于我們而言,不過是短短片刻,活得久了,很多事情便記得不那么清楚。更何況,那時是我唐突,冒犯了仙君,還望仙君不計較,此事就此翻過?!?p> 靜謐的深林掀過一陣細(xì)風(fēng),吹的祖葉仙君衣袂偏偏,微風(fēng)吹過他的衣裳,撫過她的面龐,她聞見陣陣清香,那香氣溫和而舒服,卻讓人無法想起究竟是什么的味道。
祖葉仙君背對著她,微風(fēng)過,他冷冷道:“那便好。”
來無影,去無蹤。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這深林,靜謐得連一絲風(fēng)都沒有。
這樣也好,先前她覺得自己愧對穆楚,如今也可以放下了。
蘇木棉沒了捉珍奇異獸的心情,只悶悶轉(zhuǎn)了一圈。沒想到今日蘇煥也是悶悶的,想來又沒討到好,回去的時候,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其實蘇木棉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狀態(tài),問溪仙子一向不愿意理會他,他碰了釘子,這很正常。莫說蘇煥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般碰釘子,蘇木棉都習(xí)慣了看他這樣碰釘子。
只是,蘇煥是個越挫越勇的性格,釘子碰得越厲害,他下一次的攻勢便越發(fā)猛烈。每次回去時都像個落水鳥一般沮喪,可是這心中的傷稍微養(yǎng)個幾天,他便又斗志昂揚(yáng)去了。
不過這次碰的這釘子大約傷得有些深,蘇煥安穩(wěn)了好些時日,整日呆在妖宮勤勤懇懇處理正務(wù)。
只是,好景不長。
那天風(fēng)和日麗,蘇木棉覺得是個去人間吃冰糖葫蘆的好日子,她樂顛樂顛去了回來,肚子里的糖葫蘆還未消化干凈,一個晴天霹靂砸得她是兩眼冒星,腦袋冒煙。
祖葉仙君又要去凡間歷劫了!
看來這次仙帝是鐵了心要讓祖葉仙君和問溪仙子在人間渡過情劫,而蘇煥是鐵了心不讓他們在一起。即使將來二位上仙分道揚(yáng)鑣,蘇煥也斷不能容忍問溪仙子先愛過別人,大約這個心結(jié)在蘇煥心中卡的死死的,半點沒有退讓的可能。
不過他所顧慮的也并不是沒有道理,昔日百花仙子與中斗星君有一情劫,仙帝也是讓他們下凡歷情劫,二位仙人在人間相愛相殺了數(shù)十載,壽終正寢回歸仙位后卻依舊未能看破紅塵,天帝多方阻撓也無可奈何,最后賜了婚,如今他們的孩子都大了。
情劫可以算出,但卻算不出何時應(yīng)劫,既然仙帝知道了,當(dāng)然是要未雨綢繆,與其等著不如主動出擊,先撮合他倆,再拆散他倆,情劫一解,一切萬事大吉。可這般水到渠成的事情,在蘇煥眼中是斷然不允許的,他心愛的人,斷然不能這般“糟?!?。
蘇木棉心中藏著的話沒敢說出口,其實她想了想,蘇煥未必不知道,也許只是不愿意承認(rèn)罷了。她親眼見過穆楚和沈玉盈在凡間時的樣子,穆楚喜不喜歡沈玉盈她不知道,他與祖葉仙君一般,大約都是十分藏得住的人,所以她不敢確認(rèn)。但是看樣子,沈玉盈是十分喜歡穆楚的。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
仙帝不愿祖葉仙君因為情劫耽誤正道,向來承大業(yè)者,大多清心寡欲,因為只有清心寡欲,才會更加集中精神去成就大業(yè)。這是仙帝對祖葉仙君的期許,可若他們二人真的兩情相悅不離不棄,仙帝給他們賜婚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情劫一事是天意,人可以設(shè)法阻止,卻沒法改變,就連司命星君和月老也都只能干干看著。
所以最終的結(jié)果,還是取決于祖葉仙君和問溪仙子。
大約只緣身在此山中吧,蘇煥身在其中,無法自拔了吧。
蘇木棉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欠他,還是他欠自己的。
刀斬出頭鳥,她若不去,蘇煥自己去更是要鬧得不可開交。可想起先前在昆侖山見到祖葉仙君,他明明做了警告,要讓自己離他遠(yuǎn)一點,若她在這么去攪局,不知道蘇煥能不能保住她的小命?
進(jìn)退兩難啊。
欲哭無淚啊。
她如今得罪了祖葉仙君和問溪仙子兩大上仙,這是給自己在仙界豎了比南天門還高的死敵啊。
蘇木棉與蘇煥在妖宮如何爭執(zhí)按住不表,當(dāng)她看見蘇煥那般要殺人的眼神,她就知道還是自己輸了。
到底是她欠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