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棉也不知道昨夜自己是怎么睡著的,反正醒來的時候,她正大大咧咧躺在祖葉的床上,身上還蓋了一條薄被,可祖葉仙君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蘇木棉掀掉被子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確定祖葉不在房中,想起他昨夜并不好受,不知道這會兒去了哪里,心下莫名有點擔心,便打算起身去外頭找一找。
剛走到門口,祖葉恰巧推門進來,一見到她,第一句話便是:“你醒了?!?p> 蘇木棉點了點頭,打量了他一番,見他面容溫和,看起來身體已無大礙,這酒應(yīng)該也是醒了。
二人正面對面站著,就聽見龍王老兒的笑聲由遠及近而來,二人循聲望去,只見龍王浩浩蕩蕩帶著一群人朝這里來了。
這老兒就是這般愛排面,走到哪里都跟著一群伺候的人。
龍王的笑聲很爽朗,可走近一看,蘇木棉覺著他的笑容十分的猥瑣。
“二位昨夜睡得可好?”龍王摸著他兩撮長長的胡須,那眼神探究得很。
“勞煩龍王招待了?!弊嫒~說話語氣一板一眼的,生生把龍王意味深長的表情壓了回去,龍王是個識趣的,自然不會多問。
蘇木棉反應(yīng)遲鈍了一些,但也后知后覺龍王是誤會了,可是這誤會又相當尷尬,若是強行解釋,更顯得尷尬。蘇木棉幾番欲言又止,卻見祖葉神色淡定什么也不說,心想著算了,他仙君大度光明磊落,她也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
蘇木棉只得盡量低著頭,避開南海龍王異樣八卦的眼神。
蘇木棉此刻只能想到四個字,老不正經(jīng)。
眾人剛從水月鏡花走出,祖葉忽然站定,而后蘇木棉跟著停下,龍王也停下,一眾人都停了下來。
祖葉回頭看了看,忽然道:“這樓的確不錯。”
龍王笑瞇瞇地摸著自己的胡須,聽到祖葉仙君這般贊美,看來對于自己昨夜的招待很是滿意。
蘇木棉不解,問道:“哦,哪里不錯了?”
“名字不錯?!弊嫒~悠悠道,他深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兩座樓,念道,“水月鏡花,黃粱一夢。”
蘇木棉不明白他的意思,其他人也都不明白。
祖葉仙君就此要與龍王告別,龍王又是一番挽留,這一次祖葉倒是拒絕得干脆,連早膳也不用便要走,態(tài)度決絕,說走就走。
蘇木棉雖然肚子空空,但也覺得立刻就走比較好,畢竟再讓龍王用那樣的眼神看她這么看下去,她可能要炸毛了。
玉娘是只狐貍,她發(fā)怒的時候會炸毛,雖然蘇木棉沒有毛,但是那種炸毛的心態(tài)一點也不會少。
南海龍王一路送到龍宮門口,祖葉說什么也不讓他繼續(xù)送了。龍王老兒只能就此作罷,臨別還不忘明里暗里示意祖葉希望他在仙帝面前為自己美言幾句,美言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提到就行。這讓蘇木棉想到自己在妖界的時候,也是三五不時就有一些小妖精拍馬奉承,無非就是想她在蘇煥面前說他們幾句好話。如此一想,她與祖葉的處境倒有幾分相似,一個是仙帝跟前的紅人,一個是妖君面前的紅人。
二人一路無語,若不是蘇木棉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們估計可以這樣一路無話下去。
“你是不是餓了?”祖葉問道。
蘇木棉揉了揉空癟的肚子,她的確是餓了,方才應(yīng)該吃了早膳再走的。
“早知如此,為何不說吃完早膳再走?”祖葉說的話與蘇木棉心里想到了一起??商K木棉心中也是嘆氣,方才堅持要走的可是他,誰也沒問過她的想法呀。
這時候如果能吃一串冰糖葫蘆也是不錯的。
靈光一閃,蘇木棉咧嘴一笑:“臨別之前,我?guī)闳€地方可好?”
二人在南海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走到一個路口,那路口再往里就變窄了許多,祖葉跟著蘇木棉一直往里走,走了好一會兒,眼前頓時又開闊起來。
“就是這兒了?!碧K木棉指了指頭頂,二人一躍而起,瞬間就出了水面。
待跳出水面后,祖葉才發(fā)現(xiàn)此刻他們并不在南海岸邊,而是深處一處茂密的樹林中,此刻正是清晨,樹林里的鳥兒吱吱喳喳叫著,陽光斜斜灑下來,透過樹葉斑斑點點印在蘇木棉的臉上,蘇木棉笑著抬頭看著,一樹的木棉花開得正是茂盛,他們此刻正站在樹下,滿樹紅艷艷的花朵,樹下一張俏嬌的臉兒,祖葉忽然看得有些癡,這樣的場景,不知是不是因為不在意料之中,所以瞬間有些恍惚。
神仙的壽命可以是無窮盡的,也許無論過去多少年,這樣的畫面,他都不會忘記。
蘇木棉回轉(zhuǎn)頭來看他,祖葉瞬間抽回了思緒,他定了定心神,正色道:“我們這是到了哪里?”
蘇木棉指了指面前的潭水:“這兒與南海是連接的,我們方才一路走過來便到了這潭底。你看,這潭水邊剛好有一棵木棉樹,當年,我救了蘇煥后,把他從這兒帶了出來,他說以后要我陪在身邊,并就著這棵木棉樹,為我取了名字。那一年,這木棉花開得也是這般盛呢!”
祖葉微微抬起頭,陽光有些刺眼,他半瞇著眼睛,那一樹的木棉花紅得耀眼,可他此刻看在眼里,卻不覺得歡喜。他緩緩低下頭,臉上是波瀾不驚:“我并沒有興趣聽你和妖君的故事。”
蘇木棉聽他這么一說,方才發(fā)覺自己跑題了,她略帶愧意笑了笑:“是我多言了?!彼?,蘇煥和祖葉兩個人同為了問溪仙子,是相當不對付的,祖葉仙君當然不愛聽蘇煥的事情。也怪她自己多嘴,沒事說這個干嘛,她想著,食指指了指前方,“那兒有個小漁村,眼下正是早市呢,我們可以去看看找點吃的?!?p> 小漁村最初的時候的確是個只有幾戶人家的小漁村,可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這兒早已是發(fā)展壯大,如今也是海邊一座熱鬧的小鎮(zhèn)了。只不過在蘇木棉心里,這兒還是她以前愛玩耍的小漁村。
漁村的早市十分熱鬧,蘇木棉領(lǐng)著祖葉一路走一路看,有賣早點的也有賣胭脂水粉,還有賣海貨的,可是她每一個攤位都沒有多做停留,而是徑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攤位前。
一大早吃冰糖葫蘆的人可不多,小販正蔫蔫地蹲著,見來了客人,頓時喜笑顏開。
“來三串糖葫蘆,要大個的!”蘇木棉刻意抬高了聲音,那氣勢,比請人下最名貴的酒館子還要闊氣。
祖葉忍不住有些想笑:“你果真很愛吃糖葫蘆。”
“那是我有了人形以后第一次離開南海,我們從潭水邊一路走到這里,我肚子餓了,蘇煥為我買了一串糖葫蘆,那時候我才知道,這世間,竟有如此美味?!?p> 祖葉斂了神色。
小販包好了三串糖葫蘆遞給蘇木棉,蘇木棉在懷里掏了掏,掏出一個繡袋來。祖葉只聽得袋中之物沙沙作響,蘇木棉的手指在里頭掏來掏去,最后取出了一顆指甲蓋那么大的白玉珍珠來,遞給了小販。
小販接過珍珠,細細看了一番,隨即兩眼放光,連聲道謝。
蘇木棉把其中一串糖葫蘆遞給了祖葉,十分大氣道:“請你吃的?!?p> 祖葉沒有接,只是淡淡道:“我不愛吃這個。”
蘇木棉頓時沮喪著臉,十分惋惜地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蘆:“那真是可惜了這人間美味呀。”她一人吃三串是沒什么問題,只是讓蘇煥知道了,又是一頓批評呀。
蘇木棉收回了手,順帶把另一只手中的繡袋重新塞回了胸口。祖葉看了看她,說道:“你倒是闊氣,這么好珍珠就用來買糖葫蘆。”
蘇木棉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這么小一顆不值錢的,我們做海蚌的,別的沒有,珍珠可多得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