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賤賤的聲音緩緩淡去,時辰忽然感受到空氣在劇烈波動,連帶著周圍的景象都變的扭曲,像是空氣中有什么東西被迅速抽離,整個空間頓時沸騰了起來。隨后他聽見了一聲清脆的碎響,結(jié)界破碎了,所有定格的畫面在一瞬間打破了束縛,煙塵四起,可樂潑灑在土地上,春雨暴射而出,君王的怒火溢于言表。
“兄弟你可能有危險了,這種級別的敵人感知能力特別強,他應(yīng)該是意識到時間被暫停了,現(xiàn)在他很憤怒,想捏死我們這兩只在鐵幕下偷偷救人的小老鼠,自求多福吧兄弟,你一定要頂住啊,不然我們倆都玩完了?!?p> “喂,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技能怎么用呢!”
“里面有操作提示,最后再給你一把趁手的兵器?!卑⒊堑穆曇粝Я?,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將一把刀塞到了時辰的手里,隨后怎么叫他都沒反應(yīng)了,估計是用了什么特別的隱匿方法躲了起來。
時辰看著手里這把觸手冰冷的兵器,這是一把長刀,刀身狹直而長,小鐔,長柄,刀刃很薄,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像是有一泓清水流轉(zhuǎn)其中。
接著眼前的界面發(fā)生了變化,底下出現(xiàn)了一條技能欄,一共有五個技能,分別叫水中鏡,山上雪,云間月,霧里花,還貼心的配上了相應(yīng)的圖標,最后還有一個加了紅色感嘆號的灰色技能,叫亂世雪月花。
時辰本來以為這么混不吝的人設(shè)計的技能應(yīng)該是戳他眼睛,揪他頭發(fā),攻他下盤,打他七寸這種接地氣的招數(shù)……沒想到還挺有詩意的,最后一個亂世雪月花更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直到他看到了后面的備注:“先用鏡花水月(好人阿城留:這個就是水中鏡,為了湊格式才改成那樣的)布置幻境,便可立于不敗之地。雪月花三式是我創(chuàng)造的形意劍,將方術(shù)與劍術(shù)結(jié)合在一起,還沒試過,理論上沒什么問題,要是不好用的話記得給我一個反饋,我修改一下。另外使用亂世雪月花之前需要先攢齊雪、月、花的精氣,這一式是必殺技,威力巨大,抓住機會給他丫來個狠的,不過CD很長,慎用!”末尾還畫了一個很難看的笑臉,一看就是阿城賤賤的風(fēng)格。
時辰試著用手觸碰了水中鏡的圖標,技能隨即變灰了,CD指示器開始倒轉(zhuǎn)。場景看似沒有什么變化,但是感知敏銳的時辰隱約感受到周圍的“氣”有些不一樣了,就好比是原來你天天聞著室友的腳臭入睡,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出門沒回來,你一起床,周圍的環(huán)境并沒有發(fā)生變化,可是你總覺得有什么不對,有什么東西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
他還是沒來得及阻止春雨的襲殺,只是按了一個技能,春雨的劍尖便已刺入了齊臨月的眉心,只是好像有點奇怪,劍尖刺入眉心并沒有切入肌膚的實感,也沒有出血,那一刻利劍刺入的不像是人體,像是一滴水墜落到湖心,泛起陣陣波瀾,然后……消失不見。
春雨在整柄沒入顱骨之后居然消失了!齊臨月的眼神有些迷茫,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古怪的大男孩,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兄弟靠譜!”時辰在心里默默贊了一句,要不是時勢危急,真想打開淘寶給阿城打個五星好評。
“春雨不見了?”君王疑惑地問,伸出手觸摸四周,像是在感受什么,“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很熟悉的感覺。是玄士方術(shù)嗎?又有些不同……你到底是誰?”
時辰玩了這么多年游戲,看了無數(shù)經(jīng)典劇情,自然明白此時是劇情分支選項,不能隨便接話,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帶來不同的結(jié)果。如果回一個“沒錯就是我”,是故交好友的話,可能會觸發(fā)隱藏劇情,和boss把酒言歡,笑談往事??扇羰怯惺裁床还泊魈熘穑琤oss八成會大喝一聲“果然是你,狗賊拿命來!”然后當場狂暴,一旦選錯可就萬劫不復(fù)。
時辰憑借著多年的網(wǎng)游經(jīng)驗,想到了一個怎么說都不會死的萬金油回復(fù)。他小心翼翼地說:“是我啊,我小張啊,住你家隔壁的,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們小時候偷王伯家的瓜一起被狗追過呢,你也不記得了嗎?”
這話說的可太有水平了,誰小時候不認識幾個小張小王的,誰家村子里沒幾個種瓜的李嬸王伯的,而且這廝一看就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哪能記清楚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啊。
這不,君王的表情越來越疑惑了,還撓起了頭。他說:“這……我小時候一直是一個人住山洞里啊,沒有鄰居。”
時辰心說大事不好,千算萬算沒算到遇上了個山頂洞人,剛想開口解釋,只聽君王一聲怒喝:“無恥小賊安敢欺我,納命來!”場間霎時風(fēng)起云涌,一股無形的氣場在石碑前緩緩凝聚成了一個透明的人形。
君王冷聲道:“別以為我被困住就傷不到你了。之前從人族術(shù)士學(xué)來的一些奇技淫巧,沒想到能派上用場,敢欺騙我就要付出代價,手底下見真章吧。”
在時辰的視野里,透明人身上也有數(shù)據(jù)顯示——化身,等級問號,攻擊力問號,血量問號,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注釋:身外化身,改自道家的一氣化三清,可繼承本體七成的實力,其他沒有區(qū)別,缺點是持續(xù)時間較短。
“怎么辦啊阿城?”眼見這化身斗志高昂,龍驤虎步,但凡出手必然是風(fēng)雷之勢,時辰有點慌了。就算給了他一身絕世武功也沒能改變本質(zhì),他的內(nèi)心還是那個慫慫的廢柴,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漏了怯。
“別怕,先出山上雪。這一式威力不大,但是劍氣綿密如雪,自帶控場,可以先限制他的速度,再作打算”
“好!”時辰鼓起勇氣,伸手按下圖標,然后聽到了一個賤賤的系統(tǒng)提示音:好馬無好鞍,兵器不稱手。
時辰:???
可不是這樣嗎!界面里的技能描述里寫的都是劍招,阿城塞給他的是一把刀……
“不要怕,問題不大,只是技術(shù)性調(diào)整,GM在這里呢。等我修改一下規(guī)則就行了,刀劍真意本就是相通。好了好了,上吧?!睆乃艁y的語氣里時辰也能聽出這肯定不是什么技術(shù)性調(diào)整,純粹是這壞小子玩高興了忘了……
這時隨著一陣風(fēng)吹過,君王的化身消失在了空氣中。阿城大喊,“右三步撩劍式,用山上雪”時辰也沒聽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按了一下山上雪,身體自己就動起來了,跨步向前,右手持劍,前臂外旋,手心朝上,長刀貼身以弧形撩出。
這一刀撩出還裹挾了霜雪般的劍氣,在空中劃出一道淡淡的弧線,連帶著附近的空間也有被隱隱凍結(jié)的趨勢。
時辰本以為這一刀會落空,誰知先前消失的化身忽然出現(xiàn)了,如同預(yù)演過一般恰好出現(xiàn)在刀的落點上,被一刀斬做兩段。
被斬碎的化身扭曲了一下,破裂處又緩緩融合在了一起,只是原來透明的身軀上結(jié)了一層淡淡的霜,肉眼可見,速度也慢了幾分?;頉]有疼痛感,剛恢復(fù)身體便搶身而出,一記直拳打向時辰胸口。
不得不說開掛后的身體素質(zhì)太強,速度、力度、敏銳度都不是正常人類能達到的,時辰僅憑五年級在少年宮學(xué)的基礎(chǔ)劍法居然都招架住了。
可是化身攻勢太猛,直拳過后直接進入貼身短打。他的拳法如疾風(fēng)驟雨,時辰疲于應(yīng)付,一時間一個技能都放不出,漸漸落入下風(fēng)。
時辰橫刀招架住一記勢大力沉的沖拳,向后退了一步,隨后一招鞭腿緊跟而來直擊腰部。眼看著時辰馬上就撐不住了,阿城連忙說:“兄弟,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我們現(xiàn)在可不是能投幣重玩的,要換人嗎?”
要換人嗎?時辰在心里問自己,其實他已有些許退意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君王的對手,在這種綿密的攻勢下他甚至都沒辦法放出技能突圍,全靠強化后的體質(zhì)才勉強抵擋。如果換阿城來打一定可以打贏的,如果……
可是真不甘心啊……
“阿城,可以再幫我一把嗎?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我想試試?!?p> “早就等你這句話了,我阿城的哥們怎么會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呢。不過我的力量也所剩無幾了,最后幫你一次,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p> 一股極強的氣勢從時辰體內(nèi)迸發(fā)而出,化身的鞭腿在觸碰到時辰身體的瞬間被震的飛散。
“就是現(xiàn)在,用云間月,這一式意在撥云見月,突破重圍。”
時辰按住云間月的圖標,手中唐刀忽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熒光,隨即一記平斬揮出。這一刀很快,被斬碎的化身根本來不及重組,阿城又是一聲大喝:“用霧里花直刺,以點破面。”
時辰舉刀,臂與刀身成一線,探刀前出,力達刀尖,一記平平無奇的直刺就這么輕飄飄的遞了出去,還未恢復(fù)的化身躲閃不及,被刺中心口。隨后握刀的手腕一擰,一抖,一震,強絕的劍氣迸發(fā)而出,將化身震的煙消云散。
“實力相差太大,如果再給他機會出手就危險了。你現(xiàn)在已攢齊了雪、月、花的精氣,就用最后一式一決勝負吧。亂世始于此,也終于此?!?p> 時辰?jīng)]有遲疑,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可他毫不緊張,手中緊握的長刀讓今夜的夢有了不一樣的真實感。
是的,我可以,我能做到!
他按下最后那個亮起的技能,雙手握刀高高舉起,用最大的力量對著石碑下的君王一劈而下。
這一刀快的看不見軌跡,起初只見一道銀線,如同天海一線的浪潮般分開了夜幕,隨后刺眼的光芒點亮了黯淡的夜色。
這一刀超越了一切阻礙,也超越了時間,在出刀的瞬間刀尖就已經(jīng)抵達了面前。
君王看著眼前的刀光,輕聲說:“原來是你啊?!彪S后刀光上附著的氣炸裂開來,耀眼的光芒掩蓋了一切。
斬出這一刀之后時辰連站立的力氣都不剩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氣,說不出話來。
時辰看了一眼周圍,齊臨月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大概是趁著時辰與君王纏斗時恢復(fù)了幾分力氣離開了。神魂融合的阿城也分離了出來,坐在地上大笑。
“成了嗎?”時辰提起僅有的一絲余力坐了起來,問他。
“不知道,不過很暢快。這一刀真解氣啊!”阿城忽然收起笑容,正視他,“但是今晚時間不多了,你再不回去,意識可能永遠被困在這里。你應(yīng)該是看不到結(jié)局了,我現(xiàn)在送你回去?!?p> 像是意識到什么,他又補充了一句:“齊家的小妞已經(jīng)自己跑了,她身上的傷雖然嚴重,但還沒到治不了的地步,難不住齊家,不用擔心?!?p> “誒,那我怎么回去?話說這是另外一個世界吧,出口跟入口又在哪里?。窟€有你到底是誰???總感覺你什么都知道的樣子?!?p> “問題太多,下次有機會再見面的時候我會給你解答的。至于回去的方法……嘿嘿。”阿城賤笑了一聲,起身拎著時辰的衣領(lǐng),爆發(fā)出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將他丟飛了出去。
飛出圍墻的時候時辰回頭看了一眼,天上的云霧恰巧在這時分開了一線,皎潔的月光從天際傾瀉而下,照亮了劍陵。阿城背對著他,就這么站著,像是在等待一個結(jié)果。月光照他在身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鹿角、鷹爪、口角有須,如同一條……迎風(fēng)起舞的巨龍。
大概是感應(yīng)到了時辰的目光,阿城恰好回頭了,燃著火焰般的金色瞳孔與時辰對視了一眼。
隨后時辰便慘叫著直直墜下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