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深秋。
“據(jù)清海市氣象局報道,今年的獅子座流星雨將于今晚8時左右從赤道上空飛過,專家預測,此次獅子座流星雨的數(shù)量達到了每小時10~15顆,持續(xù)時間為兩小時,輻射點位于獅子座中心,南海天文博物館表示,沿海地區(qū)的天瞳瞭望塔將成為本次觀測獅子座流星雨的最佳高地,下面,請讓我們聯(lián)線早已趕赴天瞳瞭望塔的高教授為本次流星雨做更加詳細的介紹……嘟嘟……高教授,您好……”
電視機里的晚間新聞持續(xù)播放著,但對于齊恒來說,里面的人聲仿佛是蚊子一般嗡嗡的讓人心煩。
桌子上簡簡單單的飯菜已經(jīng)涼了一半,齊恒側著臉偷偷瞄一眼父親,看著他一動沒動的碗筷,心里頓時又涼了半截。
再看看另一邊的姐姐,倒是緩緩的拿起碗默默扒著米飯,那些快涼了的菜,卻也是沒敢伸筷子動絲毫。
齊恒試著像姐姐一樣拿起碗扒米飯,裝作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但是剛抬起手的瞬間,父親的目光就立馬落在了他的身上。
齊恒頓了一下,又把碗輕輕放下,齊妍妍看見齊恒露出了馬腳,也輕輕放下了自己的碗,抿著嘴低頭不語,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電視機的屏幕不斷變換著,齊恒猶豫片刻,撓著后腦勺說道:
“那風箏是我弄丟的,要怪就怪我吧!不關我姐的事!”
“弟弟……”齊妍妍抬起頭來看著齊恒,偷瞄了一眼父親,張張嘴,想說什么,卻又好像不敢開口說什么。
聽聞這話,父親揉著額頭閉上眼,轉而又抬頭,語氣漸漸變得嚴肅起來:“現(xiàn)在知道說實話了?昨天剛給你們買的,難道說丟就丟了嗎?”
“我們……我……不是故意的。”齊恒仰頭看著父親。
父親看著低頭的這兩姐弟,嘆了口氣,又說到:“孩子,你們還小,但是你們不知道咱家窮嗎?一個風箏,我得費多大功夫才能給你弄來?你就這么丟了?”
齊妍妍有些坐不住了,她低著頭羞愧的說著:“對不起爸爸,我們再也不私自出去放風箏了……”
可還沒說完,齊恒就一臉倔強的打斷了齊妍妍的話,他站起來:“我不小了,你不就是因為不想給我們再買一個才這樣說的嗎?哼!大不了我自己去找回來!“
說完,就小跑著奪門而出,一瞬間,外面的冷氣灌了進來,這一桌子飯菜算是徹底冰涼了。
“弟弟!等等!……”齊妍妍從桌前站起來,想出去拉齊恒回來,但是剛走出一步,就讓父親的大手拽住了手腕。
父親拉著她走到門口,看著越走越遠的齊恒氣不打一處來:“好啊!長能耐了是不是?你去找!找不到別給我回來!”
齊妍妍看著生氣的父親嚇得一哆嗦,她終于硬生生的把想說的那句話給憋回去了,腳步也停在了門口:“明明是我把風箏線弄斷了才讓風箏飛走的,弟弟為什么要搶著說是他弄丟的呢?”
齊妍妍有點竊喜爸爸沒有怪她,但心里又覺得弟弟不應該這樣做,于是她又為出門而去的弟弟擔心起來。
屋里昏暗的燈也將門口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
“獅子座流星雨的母體彗星是1866年發(fā)現(xiàn)的坦普爾-塔特爾彗星。它是一個典型的周期性流星雨,周期約為33年。獅子座流星雨的特點是…………“
高教授正站在攝像機前錄制著節(jié)目,卻忽然發(fā)現(xiàn)話筒沒聲音了,他疑惑的看向攝影師,攝影師立刻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身后的節(jié)目組,很快,節(jié)目組發(fā)現(xiàn)話筒的連線從機組上掉了下來,但是看線上的痕跡,像是被人踩斷的。
“時間來不及了,獅子座流星雨馬上就會來,先別管怎么掉的,快去通知高教授做好現(xiàn)場直播準備,這一段剪掉……”機組的某個工作人員說到。
高教授重新將藍牙耳機整理好,瞧瞧塔底下來自各地的天文愛好者們架起的天文望遠鏡,欣慰的點點頭:“看來還是有很多人愛好天文啊~”
節(jié)目還在錄制著,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上演著,每個人都在注意著夜空即將出現(xiàn)的那一道炫麗光線。
于是,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正在往塔頂?shù)奶炀€接收器爬去。
齊恒下午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原本冷清的天瞳瞭望塔忽然多出很多人來,看著那些手里拿著各種稀奇古怪東西的人們,讓這個居住在天瞳瞭望塔附近的孩子嚇得不敢出來玩。
于是,在和姐姐齊妍妍到后山放風箏的時候,風箏被滿山的夾竹桃樹刮斷了線,那只風箏就這樣不知去向了。
齊恒費了很大的力氣穿過塔下的人海,又趁著塔下的人不注意,終于順著鐵皮塔頂上窄小的豎梯爬到了頂端天線的位置。
他扶著旁邊的天線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向外探著頭,快速掃視起四周來。
“這里最高,哪里都看得見,要是這樣都找不到風箏,回去一定會被爸爸打的……”齊恒這樣想著,于是不甘心的一圈圈掃視起四周來。
這瞭望塔的前方是一片沙灘,后方是一座夾竹桃遍野的高山,齊恒家就居住在這里,這里人不多,就零零散散的幾戶,甚至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不過齊恒倒是對這里特別熟悉,他和齊妍妍從小就是在這里生活的。
“在哪呢?”齊恒看著腳下黑茫茫的一片,還是沒找到,他不甘心,于是坐下來打算休息一會兒,可是屁股剛碰到冰涼的鐵皮,眼前忽然亮起一道白光。
那白光像是從天際邊飛來的,映照著遠處的大海,呈波光粼粼的深藍色,也將身后的后山照亮了一些,齊恒立馬爬起來,轉過身瞅著越來越亮的后山,終于,他在某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五顏六色的東西。
“找到了!太好了!”
齊恒欣喜之余,塔上的那位高教授也激動起來,隨意撇了眼塔下聚精會神觀測流星雨的人們,自己也專心看了起來。
“教授,需要天文望遠鏡嗎?”一個工作人員過來說道。
高教授笑著搖搖頭,說:“不用了,用望遠鏡觀測了半輩子的流星,該體驗一把觀眾的感覺了……”
高教授隨手拿過一把椅子坐下,就這么靜靜地望著夜空,此刻,他在回想象著一幕幕曾經(jīng)觀測流星雨的畫面,他現(xiàn)在的樣子,像是在完成人生中某個重要的理想。
身旁的工作人員,也不禁敬仰起這位年邁的天文工作者來。
“快看!它向我們飛來了!”安靜的氛圍,突然被一聲高吼聲打破。
高教授一震,目光瞬間從回憶拉向現(xiàn)在,當他的目光再次觸及天邊的流星雨的時候,立刻瞪大了眼睛,他發(fā)現(xiàn)一顆白色的流星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向這里偏離軌跡……
“這是……”這是高教授昏迷前說出的最后半句話。
隨著高吼聲的結束,塔底立刻陷入短暫的死寂,緊接著,便是一陣黑壓壓的躁動,噪雜的聲音比流星率先一步淹沒了這片地域……
塔頂?shù)凝R恒看著遠處彩色的風箏激動不已,但是很快,他忽然感覺到自己背對海岸的影子越來越短,然后便聽見了塔底下雜亂的聲音,齊恒小心探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一個個人影正快速的收拾著那些長長的鐵架子向后跑,有的人甚至什么都不收拾,就這么拔腿向后跑去。
齊恒莫名其妙,他們都在快速遠離海岸,眼光還瞟向大海的方向,齊恒疑惑的回過頭去,迷茫的眼睛卻瞬間陷入了驚恐,他愣在了原地。
只見一顆白色的流星在齊恒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