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戲忠神志清明時,如此近的距離,便能看到容城外墻,沒有一個軍卒巡視,而城門前盤查進出城的士卒,也不見蹤影,戲忠知曉容城守備心性膽怯,卻是極好浮于表面形式,縱使防備無用,也會派士卒看守城門,免得給旁人落下話柄。
這類微小破綻,被戲忠看到,必會引起戲忠懷疑。
早在幾日前,戲忠已探尋過容城守備資歷風(fēng)評,還有周邊的軍伍部署。
戲中盤算中,呂布已經(jīng)南去,顏良因糧草輜重緣故,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趕到容城,甚至連劉和今日所作所為,都要在兩三天后才會得知。
至于公孫瓚,如今被麴義追打,怕是連喘口氣的時機都沒有,若是有如此心機,怎會如喪家之犬,被人追的惶惶不可終日,是以,劉和最大的敵人公孫瓚,也絕不可能出現(xiàn)在此處,可以說,此刻的容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便是戲忠親眼所見,也猶自不敢相信,而且,看這幾百騎兵的作態(tài),儼然容城早已有了準(zhǔn)備,特意埋伏在此地等待。
戲忠與劉和才離開容城不過幾個時辰,那時候,容城絕沒有這些伏兵,若真是想要伏擊劉和,出容城時,當(dāng)時劉和身旁不過百人,要比此時更容易得手。
即是如此,這短短的幾個時辰里,容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戲忠茫然的望著蜂擁而來的騎兵,眉頭緊鎖。
戲忠心中有一個很突兀的直覺,這騎兵出現(xiàn)太過突兀,若是想不明白它的來歷,今日之事,絕難以善后。
鮮于輔久經(jīng)兵事,雖與戲忠商議,不入容城,免得驚擾了容城百姓,不過,等戲忠從容城借得糧食,還是要士卒親自搬運,為了便宜起見,鮮于輔準(zhǔn)備在城下逗留,也當(dāng)是給戲忠壯一壯膽。
聽到容城中有策馬奔騰聲,鮮于輔才發(fā)覺不妥,無暇思索騎兵的由來,看到了騎兵,便大聲警示,期冀讓麾下步卒防御,只是離城門已然很近,后方許多士卒還沒有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魏起在時,只讓鮮于輔統(tǒng)帥親兵,這些士卒,對于鮮于輔號令也不熟悉,此番突起,守備與不備,多半是沒有什么區(qū)別。
離鮮于輔尚有幾十步距離,行在最前方的一人,反手從身后拔出一把短矛,以手臂向步卒軍伍丟來。
這短矛速度極快,刺入一名不及躲閃的步卒胸口,帶動士卒身軀,向后拋飛,接連撞到了七八人,才跌落在地,上半身幾乎染滿了血跡,想來是活不成了。
這短矛力量如此之大,被撞倒的幾人狼狽的爬起來,也不看方位,只向著騎兵奔來的反向跑去,哪還顧得上反擊。
跟在其后的騎兵,以同樣模樣,拔出短矛,也不花費光景瞄準(zhǔn),朝著步卒聚集的地方丟去。
轉(zhuǎn)眼之間,幾百根短矛從天而降,雖多半沒有直接命中,也讓原本就開始慌亂的鮮于輔步卒,更加慌亂。
鮮于輔是果決之人,回頭看到步卒軍陣混亂,當(dāng)即不在試圖調(diào)令遠一些士卒,手臂一揮,身后百余親兵立時呈雁形,分三層簇擁在一起,三十幾人持著軍盾,矮著身體,以手捧著軍盾,豎在地面,其后,又有兩人共同端著一桿長槍,插在盾的的間隙處,儼然組成了一堵墻。
幽州歷來有外族滋擾,步卒多有應(yīng)對游騎的訓(xùn)練,鮮于輔麾下秦兵,更是精于此道,雖然時間倉促,布置卻是嚴(yán)謹(jǐn)。
原本,槍盾陣最適合穩(wěn)固不動防守,其內(nèi)又有投擲手,弓箭手,借著環(huán)圍與騎兵對抗,只是眼前,鮮于輔不退反進,以小步向前推進,轉(zhuǎn)眼間已拋開了行伍,如一柄尖刀直插入騎兵腹地。
鮮于輔素來知曉騎兵沖鋒,第一擊最為兇悍,只要擋住了騎兵的第一波襲殺,便能給后方尚未準(zhǔn)備的步卒爭得一線生機,不過,騎兵蓄力沖擊之下,即是穩(wěn)固不動的軍盾長槍陣,也只是降低了步卒傷損,卻不會克制騎兵,如今還要以弱勢擊強勢,鮮于輔這些親兵,傷亡必然極大,若是敵人騎兵超過五百騎,鮮于輔和親兵斷然不可能幸存。
鮮于輔不能退。
因為在鮮于輔身后的,是劉和。
回視之時,鮮于輔已看到聽從鮮于輔軍令守護劉和的親兵,將劉和壓在車轅附近,用以躲避飛矛。
雖然擔(dān)心劉和安危,鮮于輔知曉,此時不能后退,且要身先士卒,沖于最前方,才能不傷了士氣。
鮮于輔手中緊握著雙刀,與四騎在槍盾陣之后,待到騎兵先鋒受了阻礙,便是五騎,也要與敵騎廝殺一場。
眼看著敵騎將至,就要撞到槍盾陣之上,鮮于輔看到迎面而來的那個當(dāng)先投擲短矛,力氣極大的騎兵首領(lǐng),臉上帶著猙獰鬼臉面具,一手倒提著環(huán)刀,一手猛然提著韁繩,使戰(zhàn)馬打了個轉(zhuǎn)兒,側(cè)著身體,以環(huán)刀劈在軍盾上。
只聽咔嚓一聲巨響,軍盾被劈成兩半,其后的盾兵手臂鮮血淋漓,依舊拼死抵住軍盾,沒有讓槍盾陣露出破綻。
一擊不中,鬼臉騎首閃過盾后長槍,回身正坐于戰(zhàn)馬之上,繞過鮮于輔布置軍陣,從左側(cè)穿過,其后雖然有三五騎兵勢不及,撞在槍盾陣上,被長槍刺中,滾落下馬,之后的騎兵學(xué)著鬼臉騎首的模樣,如同遇到巨石的激流,從兩側(cè)繞行而過。
鮮于輔未曾想到,這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敵人,竟然如此冷靜,且看樣子,他也不想和鮮于輔硬撼。
鮮于輔暗道一聲,不好。
放任這些騎兵深入后軍,以隨行步卒的戰(zhàn)力,在擁有強大機動性優(yōu)勢的騎兵面前,絕無還手之力。
此時,鮮于輔面對著一個兩難的選擇。
若是繼續(xù)緩慢行動,固然能夠打亂敵人騎兵的攻勢,但也僅僅是打亂,鮮于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騎兵在后方肆虐。
若是分散開來,親兵有對陣騎兵的訓(xùn)練,如此近身之下,可與騎兵近身博戰(zhàn),如此一來,步卒對騎兵就有了天然的劣勢,鮮于輔親兵,或許會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