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言,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
未見到王烈前,劉策敬重王烈學識人品,此刻,知曉王烈所做,可謂不在廟堂,以身言行,詮釋何為為國為民,這樣的長者,幾可與圣人比肩。
年長之人,敬重的不是他們年齡,而是他們的品行。
劉策身后,太史慈與趙云卻是未動,任由劉策施了大禮,跟隨王烈時日,二人被王烈品性折服,太史慈只身取劉虞首級,趙云領百人突襲零難營地,皆是危機重重,一不小心便會丟了性命,太史慈與劉策相處許久,絲毫沒有給劉策提及。
王烈撐著矮桌,緩步走到劉策身前,將劉策攙起。
“仲業(yè),莫要這么多禮數(shù),我聽勘查的糧官說,逃散到這里的百姓,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定了人心,這很好啊,到了秋日,上谷郡收了糧食,我也就不占著虛位了,去年子義送我,與邴原、王烈尋一方安寧居地,了了殘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p> 劉策怕王烈年邁無力,收了王烈虛扶,已站起了身,聽到王烈如此說,頓時有些疑惑,道:“先生,如今亂世,哪有什么安寧居地方,子義與我說起,要送先生去遼東,我接了軍情,遼東公孫度與公孫瓚合兵,在幽州南敗了袁紹,先生已在上谷郡處了這么久,受到百姓信任,且上谷郡以東是居庸關,以西的烏桓部眾,被我們驅(qū)逐,先生既然擔心上谷郡,留下豈不是更好,有我與子龍子義三人在,定然護得上谷郡西部周全?!?p> “這….”
細聽起來,劉策說的極為在理,身為大漢臣子,王烈不惜損名望,為上谷郡嚴守,既是擔心,何不留下,也好出些力,若是一走了之,又讓三個年輕人死守,這就不似君子道了。
看到王烈做難,趙云走出一步,先是以弟子禮躬身,再爾言語。
“弟子也請先生留下,歸來時,仲業(yè)問過我,歸附得胡人如何安置,先生有心教化百姓,正好引著胡人,習慣漢人禮數(shù),先生曾與我們說過,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倘若能將胡人教化歸心,這幽州北地,便再無胡人之患?!?p> 趙云說的,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這句話,出自論語·八佾,是孔子說與弟子,意思是沒有禮儀道德的地方,即使有國君,也不如奉行禮儀道德,沒有國君主宰的地方。
這句話,用在當下時刻,最為恰當。
如今大漢天下,動亂時起,天子令不能處,幽州自劉虞死后,刺史位置一直空著,幽州郡縣的官秩可謂是名存實亡,幽州沒有官面的主政,也不妨礙王烈教化幽州,如趙云所說,胡人之患,在大漢存了數(shù)百年,冠軍侯曾封狼居胥,仍沒有誅滅胡人,若是以教化收斂胡人,也就不存在什么胡人漢人分別了。
不止是王烈,連同劉策太史慈,也愕然又有欣喜的看著趙云。
沒想到,趙云素來極少言語,心中卻有著這般通天丘壑。
話已至此,王烈再不猶豫,撫著胡須哈哈大笑,道:“子龍,你若是早生百年,定然是文武雙全的大將軍,好啊,好!那,待到春耕結束,我就在居庸城半個學做,先為此處百姓啟蒙,再緩而圖之,嗯!對了,子義啊,你對遼東最熟,為師要你再去遼東,將此事告知邴原、王烈,看他們是否有意來上谷郡。”
太史慈立時應道:“弟子領命!”
能讓王烈改變了主意,照理說劉策是高興的,只是,趙云說的教化之道,卻是讓劉策有些抵觸。
在劉策看來,胡人就是胡人,千百年的習性,已經(jīng)滲入了骨子里,在木原時,被零難屠戮后,只剩下小蠻一個孩子,小蠻不過十歲,依舊毫不畏懼的將少族長殺了,換做是漢人子弟,定然做不到如此果決。
前些年,劉虞打著與王烈同樣心思,在居庸城經(jīng)營,防止上谷郡被胡人占去,經(jīng)常以幽州的糧食,財物賦稅,送與胡人部落,助他們度過難關,雖然獲得許多胡人的善意,只是,劉策始終覺得,奉行強者為尊的烏桓人,鮮卑人,只有小部落,勢力弱的部落,才會尋求劉虞庇護,至于那些上萬人的胡人部落,只會將幽州看作隨時可擄掠的場地。
檀石槐統(tǒng)一了鮮卑族時,可是做過派遣幾萬騎兵同時進犯漢地九郡,兵鋒所致幽州,并州,涼州,幾乎每年都是如此。
別的不說,就是幾天前,劉策與趙云誅殺了零難,趙云與胡人部落約定,沒有讓他們作戰(zhàn),只讓他們來收斂輜重物資,這些胡人,做的盡是敷衍了事。
劉策從未覺得,依附幽州的這些胡人部落,是真心實意的歸附漢地的,他們只是為了部落能夠存活,尋求幽州庇護罷了,若是幽州動亂,難保這些胡人不會做趁火打劫的事。
劉策向趙云看去,而趙云也正向劉策隱然頷首。
此刻,劉策已然明白,這就是趙云給他的答案。
劉策對胡人敵意,沒有隱瞞趙云,只看趙云對接應胡人沒有什么責罰,就能看到趙云對待胡人的態(tài)度。
劉策不過二十,心性正直,若是對旁人,或有委托、敷衍想法,因?qū)ν趿揖粗兀謱⑻反?、趙云當作伙伴,有些事,覺得有些事終究是要放在明面上,說個清楚,免得以后出現(xiàn)了糾葛。
“王師,胡人生性暴虐,強者為尊,方才聽王師教我,要做到外王內(nèi)圣,對于這句話,弟子有不同的理解,若是說的錯了,還請王師指正?!?p> 看劉策執(zhí)禮模樣,改稱王烈為王師,這就是以后背弟子的身份請教長輩的意思了。
王烈點了點頭,道:“仲業(yè),我們做學問,本就是邊學邊問,遇到不同見解,又可相互印證,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仲業(yè),你且說來聽。”
劉策起了身,如同軍士般站的筆直。
“自我入了軍伍,嘗與敵對陣,心中有所領悟,覺得內(nèi)圣外王,若是用于軍中,便可理解為,對于自己麾下的士卒,要有嚴格,又要有諸多寬容,向圣人一樣,對他們教化,而對于敵人,便要不留手段,以王霸氣勢將他們擊潰,不予敵軍憐憫同情。”
董蒙
昨天,在超市又看到,一個頭發(fā)全白的老頭,因為插隊,被售貨員斥責,老頭不樂意了,撒潑找負責人,嗓門極大,唉!我只能保證我老了不會這樣,至于外王內(nèi)圣,劉策的觀點,是我自己的觀點,不代表任何人,能看懂就看懂,沒看明白也就沒看明白吧,我怕被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