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清雋玉潤一般,只是里面很難捕捉到一絲別樣的情緒,仿佛就像梧桐樹上滴落的雨水,輕輕砸在樹葉上一般。
那么樸實(shí)無華,卻又蘊(yùn)藏氣象。
最難寫的字,是自己的名字?
云疏聞言,不禁抬眸看向她,這人的想法倒與她的不謀而合。
只是,他到底要干嘛?
“我就叫琳瑯,多好聽的名字,我沒有回答錯誤?!蹦枪媚镄沟桌锏剞q解,誰都知道,回答錯誤將永遠(yuǎn)就在這里。
“你不叫琳瑯。你是林玥。你是林家最后一個女兒。因?yàn)橥练肆鞲Z走失了,正好遇上從小寄居在山野的琳瑯,她滾下山崖尸骨無存,所以你就冒充了她?;氐匠抢镎J(rèn)了親?!睙o償三言兩語便將她的事情道破,林玥聽到他的話,頓時有些晃神。
“林玥?林玥是誰,我不認(rèn)識,不認(rèn)識。”她腳下有些虛浮,踉蹌地走了幾步,準(zhǔn)備去抓無償手上的紙軸,隨后便被曼殊曼陀推開。
“人人都想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冒充她人并不是什么壞事情,只要你用了別人的身份,就應(yīng)該替別人把未完成的事情做好。只是你太過于貪心,想霸占琳瑯父母的家當(dāng),毒害他們攜款私逃,否則你又怎么會被人販子盯上,繼而進(jìn)入這里呢?”無償說著,一揮手,曼殊曼陀就將她從跪在地上。
“從此后,你就在這荒顏塢安生吧?!痹捯魟偮?,曼殊將面具重新給她帶上,而曼陀將一瓶藥粉灑在面具上,隨后她便痛苦得抓住自己的臉,在地上翻來覆去。
周圍的姑娘見了,都紛紛躲開。
予卿看著她痛苦難當(dāng)?shù)哪?,似乎微微嘆了口氣。
等到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叫喊的時候,她抬手想要摘掉面具,卻怎么也摘不掉,反而更加的疼痛。
云疏看到,她的面具已經(jīng)和面皮粘合在一起了,若是強(qiáng)行撕下,只會把面皮也撕下來。
看到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轉(zhuǎn)頭看向予卿。
她站在櫻花樹下,櫻花落在她的身上,更添了幾份嫵媚。
她就那樣望著前方,仿佛沒有固定望著誰,目光遙遠(yuǎn)而縹緲。
林玥絕望地趴在地上,只是小聲嗚咽著,曼殊曼陀便將她帶了下去。
“好了,我們繼續(xù)?!睙o償笑嘻嘻的語調(diào)一出來,只讓大家都打了個冷顫。
看到了林玥的情況,大家都各懷心事,答錯了便會如此,一輩子與面具生活,這樣還有什么意義?
與其在這里干耗著,不如賭一把。那樣還有可能離開。
無償看著她們復(fù)雜的表情,也不催促,就那樣站著等她們做決定。
“我來?!边@時候,有一個姑娘故作沉著地走上前了一步。
無償眉眼含笑,打開紙軸問道:“你喜歡好看的人還是丑陋的人?”
“好看的人?!?p> “那你喜歡塢主嗎?”無償說著,那姑娘轉(zhuǎn)向塢主,只見他俊美的容顏在陽光下仿若白玉,另外一半帶著浮雕櫻花的面具,襯得宛若天人。
“塢主俊美非凡,自然喜歡。”她說著低下了頭。
這時候塢主看向她,輕聲說道:“你過來?!?p> 姑娘略一遲疑,隨后走向他,在走近他的時候,被他一把拉入懷中。
隨后姑娘一聲驚慌失措的喊叫,一把推開他趕緊跑下臺階。
一張小臉嚇得蒼白,目光驚恐地看著他。
“所以,你的喜歡只是因?yàn)楹每??!眽]主毫無情緒,只是撣了撣自己的衣服。
“回答錯誤?!睙o償說著,曼殊曼陀就上前按住了她,將面具重新帶回她的臉上,用相同的方法將她的臉皮和面具融合在一起。
云疏看著塢主的模樣,她突然明白,說什么給機(jī)會離開,這不過是一個借口,這只是他用來玩游戲的托詞。這里的每一個姑娘都不可能真正地走出去。
只是他做的這些,雖然荒誕不經(jīng),可是卻有幾分規(guī)矩,那就是在不斷地試探人心。
對,試探人心。所以,這個塢主到底在尋找些什么?
三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軟肋,而這些軟肋都是他們拿來反攻的武器。
云疏一時間神思百轉(zhuǎn),今日是七月初七,是乞巧節(jié)。情人相會的節(jié)日。他為何會選在今日?
這荒顏塢里的那處奈何橋,忘川河,三生石,還有這兩個曼殊曼陀姑娘,以及無償,無償同音無常,他是要打造一個森羅殿么?
正當(dāng)她在推敲的時候,無償?shù)穆曇粲謧鱽砹?,“姑娘們,我們繼續(xù)?!?p> “夠了!”這時候,一道清麗的女聲傳來,打斷了大家的話。
云疏回頭,只見予卿從櫻花樹下緩緩走過來,她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張攝人魂魄的臉龐。
此時,塢主把玩婆娑珠的動作一滯,繼而他轉(zhuǎn)頭看向她。
“三年了,每年被你殘害的姑娘都把忘川河的水染紅了。”予卿說著,走向他。
“縱然我當(dāng)初負(fù)了你,縱然我確實(shí)因?yàn)槟愕拿嫒荻鴹壔?,可我不是已?jīng)付出代價了嗎?”予卿說著,兩行清淚簌簌而下。
“我的家人族人因我的任性被栽贓陷害,流放荒原。而我,被你囚禁在這里不言不語三年。這些難道還不夠嘛,你為何要去逼別人呢?”她說著,已經(jīng)來到了塢主面前。
塢主定定地望著她,目光深幽,緊抿著嘴唇,握著婆娑珠的手青筋凸露。
“呵呵~”塢主嘲諷地低笑,“你是誰,說的什么莫名其妙的話。本塢主聽不懂,你是要回答問題嗎?”
看著他絕情的面容,和冷冷的語調(diào),予卿站在那里,良久,她回答道:“不如,我也來回答吧,不管對與錯,都請你放了她們。”
“我為何要答應(yīng)了你?”塢主反問道,只是眼里都是暗流涌動。
“你會答應(yīng)的?!庇枨湔f著,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
“哈哈哈~”塢主不怒反笑,“好,本塢主親自提問,若是回答錯了她們?nèi)烤土粼谶@里?!?p> 予卿閉上了眼睛,而后緩緩點(diǎn)頭。
云疏望著她,一時間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她肯定要做什么。
“你曾經(jīng)愛過誰嗎?”塢主看著她,問道。
“愛過?!?p> “誰?”
“雪寒光?!彼f著,塢主的目光微微一閃,不自覺握緊了婆娑珠。
“如何證明?”
“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庇枨湔f著,從懷里拿出了枚簪子,“這枚簪子。是他送給我的。長發(fā)為君綰,紅裝為君穿?!?p> “可惜后來,我負(fù)了他。那時,父親官場上失意,處處招人打壓,不得已,我只能借口他配不上自己另嫁他人,只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所嫁之人才是打壓我爹的主謀,最后竟然害得我家破人亡?!庇枨浠貞浿袂槠嗳?。
“那時我只覺得人生已然沒有指望,回到了我們初相識的地方,雪寒光的涼亭。原本為了將這枚簪子歸還,可是我卻發(fā)現(xiàn),雪寒光,他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因?yàn)楦赣H與我說過,他有一個親生兒子從小便送了出去,只因?yàn)楣賵龀粮?,怕有一天殃及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