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茂盛的樹冠,陽光柔軟極了。
解名流收起手機,他剛剛接到了解名流轉(zhuǎn)學的消息。消息來得突然,辦手續(xù)的人有點本事,一切都順利極了。
所幸校史畫冊已經(jīng)基本上完成了。
他若有所思地想到劉童設計初稿中的那枚蓮花。順著那枚蓮花,他的思緒蕩漾開,再次回到夢中。
他開始越來越頻繁的做夢。夢見蓮池中,有一個女人沉下去。那女人一頭烏發(fā)飄散在水中,與蘇式微相似的眉眼,卻是笑著的。
“約定了?!蹦锹曇艟拖袷谴┩噶藭r空,響在他耳邊。
他的頭開始隱隱痛起來。
“解老師……?解老師?”
解名流在呼喚聲中回過神來。
此處正處在崇德大學娛樂區(qū)的花園中。魯印有些擔憂地望著他。
“解老師,您頭疼嗎?”
解名流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額頭滲出汗來,手指也攥成拳頭,緊緊地貼著側(cè)腦。
“……沒什么?!苯饷髀砷_手指,回答道。“你說,你最后一次見到任怡瑤時,她就出現(xiàn)在這里?”
“對?!濒斢∧贸鍪謾C,給解名流看她所拍攝的照片。
照片數(shù)量不少,但多是連拍,想來是害怕被發(fā)現(xiàn),拍攝的時候并不敢太過于明目張膽。
有一張任怡瑤單人在花園區(qū)的照片。她顯然精心打扮過。還有錢承和吳瑩在花園區(qū)的幾張照片。
“我那天按往常,主要跟蹤吳瑩,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任怡瑤也準備跟蹤她。因為主要目的還是吳瑩,所以我就沒有太管怡瑤——只簡單拍了下,卻沒想到后來她就轉(zhuǎn)學了?!?p> “我一直跟著吳瑩和錢承,沒想到他們……”魯印皺了皺眉,露出摻雜著厭惡和震驚的表情,“他們有背倫的關(guān)系。我上次跟你說過,吳瑩還和一個叫陸加的學生有同樣的關(guān)系。我還拍到了照片。她真的……”魯印似乎想說些什么,比如不知廉恥,但不擅長說臟話的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只道,“一想到她,我現(xiàn)在就覺得惡心?!?p> 她想到童森森哀求而迷茫的目光,楚萌萌的嬌柔而哀傷的微笑。所以,她的心在泛過惡心之后,又尖銳地痛起來。她開始也惡心自己。
解名流翻著照片,“沒有拍到吳瑩和錢承的證據(jù)?”
魯印從痛苦的情緒中抽離,遺憾地搖搖頭。
“我沒有敢,怕被發(fā)現(xiàn)?!彼f,“我那個位置有點近。只透過灌木叢的草拍了些——”她示意解名流繼續(xù)劃照片,“但是,因為角度太低了,沒辦法拍到他們的臉?!?p> 她繼續(xù)道,“接著,任怡瑤就被發(fā)現(xiàn)了。錢承叫吳瑩追出去。再然后,錢承自己呆了一會才走。所以,我沒辦法跟上吳瑩?!?p> 解名流點點頭?!艾F(xiàn)在,我們還需要錢承和吳瑩的照片。”他輕聲道。“而且,我懷疑,任怡瑤所謂的轉(zhuǎn)學,與吳瑩和錢承脫不了關(guān)系?!?p> ***
林深住宅。
林深氣得發(fā)抖。他簡直不敢相信。暴怒讓他胸口發(fā)燙,雙眼腥紅,透著殺意。
“說,是誰讓你做的!”
在他面前,一名保潔婦女跪在地毯上。在她身后,立著兩個林深的私人保鏢。
婦女一聲不吭,林深氣得上前一腳,就將婦女踹飛到墻上。婦女悶哼一聲,嘴角滲出血來。卻仍是一言不發(fā)。
林深尤不解氣,快步上前幾步,提腳又要踹。
“稍安勿躁?!?p> 隨著低沉的聲音,一只手拽住了他。
那是林深這次找的私家偵探,名叫羅天馬。
“這樣也無濟于事,把她踹死了很麻煩。就讓我來審審她吧?!?p> 林深喘著粗氣,用腥紅的眼尾掃了羅天馬一眼,胸口劇烈地起伏數(shù)次,一腳踹在墻上,摔門而去。
羅天馬無奈地搖搖頭,蹲下身與那名保潔婦女齊平。
她將頭埋在曲起的腿間,雙手護著頭部。她的手指粗短,因為常年做活,十分粗糙,甚至還留著些疤痕。
“我們好好談談,對你對我都好,Okay?”
***
崇德大學娛樂區(qū),咖啡館中。
“你……你說什么?”
比起話語,伍藝云的眼淚先一步掉下來了,掉在面前鮮嫩尤帶血絲的牛排上。
她的眼淚先大腦一步,理解了陸加的意思??墒牵€無法以正確的思維做出反應。
為什么?不是剛剛還甜蜜地去看了電影,拍了大頭貼,然后說一起吃飯嗎?
陸加輕輕而悄悄的嘆了一口氣。眼中的哀傷一閃而過,很快,他的整個表情都變得毫不在意。他甚至還笑了一下。
“我說,我和你,分手了。”
陸加端起杯子,好整以暇似地,準備喝口咖啡——杯子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早把咖啡喝光了。
但他仍然面色不變,仿佛杯中還有咖啡一樣喝上一口,甚至喉結(jié)還盡心盡力,表演了一下吞咽的動作。
“我說,伍藝云,我和你,分手了?!?p> 陸加把咖啡杯放下,“你也早就想和我分手了吧?想想還是我來說,畢竟,你最近脾氣真是太差了,動不動就鬧,實在是煩死了?!彼粗樗囋疲催M那雙流著淚的、不可置信的眼睛,“簡而言之,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好聚好散吧?!?p> 伍藝云手指蜷縮了一下,她的邏輯思維終于開始發(fā)揮作用,在這一瞬間,心臟就像是被一根尖簽串起來,放在熾熱的愛火上烤著。在尖銳地疼痛過后,不斷地煎熬。
“可是……你說過……愛我……的?”
話語到最后,都變成了疑問句。
“騙你玩的罷了?!标懠釉俅味似鹆丝諢o一物的咖啡杯,端起過后停頓了一下,又裝作喝了一口?!昂昧?,咖啡也喝完了,拜拜?!?p> 沒有經(jīng)典的被潑咖啡的場景,陸加甚至在一瞬間期望著。然而,伍藝云只是怔怔地流著淚,哭得無聲無息。
他們的分手,甚至都沒有引來關(guān)注。
***
顧納秋照著鏡子。
鏡子中映照著他的形象。
淺色的發(fā),淺色的瞳孔。淡紅色的嘴唇。
“你想起來了?!?p> 他說得很慢。
“對,我想起來了,很多事情,很多。”
這句話也說得很慢。
他自言自語著,如同最精致的人偶。
***
劉童走得迅捷而悄無聲息。一切似乎恢復了正常,但海面之下,越來越多的秘密像條條滑不溜秋的魚,在巨大的冰山周圍穿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