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紅云見楊玄煜倒在血泊之中,像是突然失去了精神支柱了一般,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同時胃部不斷地收縮,像是要把什么東西擠出來一般。
劍魔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依舊冷冰冰的,并不把真實(shí)感受表現(xiàn)出來。
秦紅云突然笑了一下,對劍魔道:“你的背總挺得這么直,難道不累嗎?”
“你的背也不彎?。 眲δь^看了看,突然陰沉下來的天空,淡淡地道,“何況,人在江湖,別人說你強(qiáng),你就不得不強(qiáng)!”
秦紅云聽后,深以為有理,慢慢地站起來,撿起長劍,喃喃道:“幕布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就等著接下來的演出了!”說著,他看向無情山莊深處的眼眸,不自然地瞇了起來。
秦紅云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緩了會勁,便向更深處掠去,片刻之后,一座古樸典雅的院落出現(xiàn)在他視線之內(nèi),院門上這些“聚義廳”三個大字,相傳諸葛正雄就住在其中。
秦紅云與劍魔對視一眼,均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一齊縱身,跳過院墻,卻見院子里空與一人,安靜的可怕,秦紅云心道:難道這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但已走到這里,就算他明知前方有無數(shù)的陷阱以及陰謀詭計(jì),他也只有走下去,因?yàn)樗乔丶t云,年輕一輩中最有名的劍客,而不是縮頭烏龜。
聚義廳的大門沒有關(guān),秦紅云一眼就看到了一把寬大的金椅子,那椅子上鋪著一張柔軟的貂皮,兩邊的扶手均雕刻著五爪金龍,這是諸葛正雄最愛的一把椅子,他享受坐在上面發(fā)號施令的感覺,可是現(xiàn)在,他雖然還坐在這里,但他下面已沒人向他匯報(bào)情報(bào)。
雖然諸葛正雄是坐著的,但秦紅云還是覺得他極為高大威猛,就像是巨人一樣,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他竟然覺得這人是不可能被戰(zhàn)勝的,但很快他就扼殺了這種想法,他還是覺得,惡人即使很強(qiáng)大,也不可能戰(zhàn)勝正義,而他就是正義。
正義的確不可被戰(zhàn)勝,但秦紅云真的就是正義的嗎?為了報(bào)仇,他不也雙手沾滿了鮮血?
諸葛正雄看來十分疲倦,但眼神依舊明亮,甚至比秦紅云的眼睛還要亮,他打量了秦紅云兩眼,道:“你就是那個連殺我四個壇主的少年劍客?”
“為民除害乃我輩本分!”秦紅云拱了拱手,盯著諸葛正雄的眼睛道,“只是你的仇家并不止我一人,還有這位與我同來的少俠!”
“你是劍魔?”劍魔從進(jìn)來開始,就一直站在角落,諸葛正雄似乎剛剛注意到他,在看到他背上的闊劍時,情不自禁地問了一聲。
“是我?!眲δc(diǎn)了點(diǎn)頭,激動地道,“老賊,你可還記得七月初七慘死在你手下的雙兒?”秦紅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激動,忍不住看了看一眼,就見他已拔劍在手,就差沒直接上去拼命了。
諸葛正雄慘然一笑,嘆道:“不記得了,那天,死在我手上的女子太多了!”
秦紅云與劍魔又驚又怒,均紅著眼叫道:“為什么!”
“為什么?”諸葛正雄重復(fù)一句,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十多年前,我率領(lǐng)江湖好漢抗擊倭寇,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托付給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然而等我九死一生,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時候,他們竟然...竟然成婚了!從那時起,我便痛恨所有的有情人,非要拆散他們才痛快,哈哈哈!”
秦紅云眼中突然閃起了淚光,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原因,連累了妻子,卻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因?yàn)檫@么荒唐的理由而喪命,良久,他重新抬起頭,質(zhì)問道:“你改找的,是你那位偽君子兄弟,與其他無辜女子何干?”
諸葛正雄突然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接著,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到秦紅云身邊,低聲道:“我那位偽君子兄弟,就是你爹!哈哈哈!”
他聲音本來不大,但在秦紅云聽來,卻像是炸雷一樣,他退后幾步,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的!”在秦紅云心目中,秦慕天并不完美,但他依然是秦紅云最崇拜的人,在秦紅云看來,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但他要是真的問心無愧,為什么不肯答應(yīng)秦紅云的苦苦哀求,與他一起報(bào)仇?
諸葛正雄看著秦紅云的神情,不禁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坐回到他的椅子上,繼續(xù)大笑。突然,秦紅云在他的笑聲中抬起了頭,目光像是刀鋒般盯著他,一字一字地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該去殺那些無辜的女子!”
“可是,我已經(jīng)殺了,你說怎么辦呢,秦少俠?”諸葛正雄故意這樣說,想要激怒秦紅云。
“血債血償!”雖然他也知道,這是諸葛正雄的陰謀,但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神情冷得像是塊千年的玄冰。
“那你為什么還不動手?”諸葛正雄依舊淡淡的,仿佛穩(wěn)操勝券一樣。
秦紅云見諸葛正雄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火上澆油,隨即挽了個劍花,縱身攻了上去,他已打定主意,今天若不是諸葛正雄死,就是他亡,因此這一擊已是他畢生的功力,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都不是之前所能比擬的。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記炸雷,隨即下起大雨,似乎天地也在為他這一擊喝彩。他身在半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因?yàn)樗X得這一劍,諸葛正雄絕對躲不過,然而他高興的還是太早了,就在他最得意的時候,與他一起動手的劍魔,突然改變劍招,橫劍向他胸口砍來。
秦紅云大驚,但這時他想撤力后退,已然不及,只得硬挨了一劍,整個人頓時倒飛出去,直撞到墻上,才軟泥般滑下來,隨即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好在劍魔所使闊劍并不鋒利,否則他必定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秦紅云滿嘴的苦澀,覺得他期待的正義已不會來了,陽光還未出現(xiàn),他就要死在暴風(fēng)雨中了。他拄著劍,慢慢地站起身,然后忽然大笑起來,只是笑聲凄涼無比,失望無比,他明白自己的傷勢,前胸的肋骨已斷,縱然不死,也只是茍延殘喘了。
劍魔終于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張蒼白而扭曲的臉。他似乎也有些不忍,對秦紅云道:“秦少俠,你武功卓絕,我不如你,你若肯投靠無情山莊,莊主必定不會虧待與你!”
他話還未說完,秦紅云大喝道:“滾!老子雖然敗了,但清清白白,絕不與爾等卑鄙無恥之人同流合污!”
劍魔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竟不知該如何回話。
這時,一直看戲的諸葛正雄,對劍魔道:“去,割下他的人頭!”
劍魔只好一步步,朝秦紅云走去。
秦紅云自知難逃一死,嘆道:“也罷,即使我殺不了你,百年之后你也不過是黃土一杯!小蝶,我來了!”說完,舉劍向著自己的脖子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