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們一起學(xué)貓叫
吳威這話說得不客氣，人是蕭彥介紹來的，還得給三分薄面，蘇昴聽得雖然不舒服，但一時卻沒有出聲。
蕭綏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朝林海招手示意，林海忙上前，將一直帶在身側(cè)的密碼箱打開——
未來老板娘的話還是要聽的。
吳威只當(dāng)他們是一起的，也顧不得三人間的眼神流轉(zhuǎn)，他初見那皮殼已經(jīng)眼前一亮，此刻已經(jīng)將目光死死鎖定在密碼箱中的原石上，還不忘朝吳努斥道：“還不關(guān)燈？”
室內(nèi)乍然一黑，吳威拿出手電筒照著原石看了又看，目光熱切，腮幫子都在抖，最后慨然嘆道：“入行四十余載，我足足有二十年沒見過這么正的帝王綠了……”
他眼眶微紅，用粗糙的手指撫上同樣粗糙的原石皮殼，盯著原石上的開窗口喃喃道：“這種……這水……這是今年的玉王！玉王！”
吳努臉色漲得通紅，只不停變換著手電筒的燈光觀察著燈光下玉石的成色，興奮地話都說不出了。
這父子倆在對待玉石上倒頗有幾分癡氣。
吳努癡迷地把玩著其中一塊個頭不大的原石，一刻也舍不得撒手，他忍不住開腔道：“你們這東西是從哪里來的？這幾塊加起來足足有一千五百克——如此成色又有如此個頭，這肯定要預(yù)定今年的玉王！”
蕭綏笑了笑：“在一個你不想知道的地方?！?p> 吳努一愣，暗道自己這話問的唐突。
當(dāng)?shù)鼐謩輳?fù)雜，很多東西都說不清道不明，畢竟秘密是無法明說的。
毒梟，軍閥，政府混雜在同一處，玉商大多低調(diào)得不能再低調(diào)，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淘回來的原石因來路出身惹上是非。
吳威在玉石圈混了這么多年，自然比兒子拎得清，他抬起臉，在手電筒的光芒下，眼中的光幽幽跳動，沖蕭綏道：“你開個價錢，這幾塊我全收了。”
蕭綏勾了勾唇角，溫聲道：“老先生，您既然和我父親相識，我也不必和您兜圈子，想必您也看得出來，我們這幾人都是第一次接觸玉石，價格之類，還得要您這樣的內(nèi)行人做主才是。”
吳威目光一動。
他何嘗看不出這幾人不諳玉石市場的行情，都是連行都沒入的菜鳥。
既然如此——
林海聞言卻深覺蕭綏此話不妥，哪有這么耿直，直接將弱點示人的道理？他看了眼蘇昴，老板不發(fā)話，自然沒有他一個下屬自作主張說話的份。
吳威剛欲張口，卻聽得在一片黑暗中又傳來那道慢條斯理的柔軟女聲:“不過，我家老板拿來換這幾塊石頭的東西，價值這個數(shù)——”
她借著手電筒的光，比了個七的手勢，唇瓣輕啟:“美金?！?p> “我認(rèn)為，這幾塊石頭的價值，再怎么也不該讓我們老板虧本。”
吳威到嘴邊的話哽住了。
林海老老實實地閉著嘴，看蕭綏表演。
他記性好的很，這批軍火送來的時候，明明是五根手指頭。
吳威臉色微變。
有苦說不出。
這要他怎么說？難道說你家老板當(dāng)了冤大頭被人騙了?
然后一得罪得罪倆，把眼前這個被換東西的和遠(yuǎn)在天邊那個換東西的一齊得罪了?
不是說這幾塊石頭不值這個價，而是這個價單以每塊石頭上開的那一塊窗口來說，確實是有些貴了。
當(dāng)?shù)啬切┢T的生意，交易要么用的是人民幣，要么是緬幣，這幾人都是亞裔面孔，他一時沒有思慮那么多，現(xiàn)在細(xì)細(xì)想來，蕭彥的具體身份他雖然不清楚，但隱約也能猜到幾分，而這老蕭家的女兒，莫不是做得和她爹一樣的營生?
那她口中的這個年輕老板的身份可要掂量幾分了。
這塊地方，偏門眾多，但能涉及到如此龐大數(shù)額的交易，如此頂尖的玉石卻沒有被政府收入囊中，除了那兩個常人最是碰不得的，他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什么。
只要他還在此處混，那兩種人最是不能得罪。
他一時對那與蘇昴交換原石不知是毒梟還是軍閥的人物暗恨起來。
再者，這位老板出的又是美金，恐怕其勢力主要在歐美，雖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總之也是麻煩。
麻煩的身份麻煩的人。
不過倒有一個好處，不必?fù)?dān)心他們將買賣這幾塊石頭的事大肆張揚，被不該知道的人知道。
這石頭他確實想要。
他本想趁著對方不懂行情低價收入再高價轉(zhuǎn)出，沒想到被蕭綏這一下打了個措手不及。
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還是要想辦法壓下價格才是。
吳威面露難色，道:“不瞞你說，這價格確實在我預(yù)期之外，稍稍有些高了?！?p> 蕭綏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對方惡意抬價了?這些石頭不值這個價錢?”
原本氣定神閑的吳威汗都下來了，他忙道:“這些石頭自然值這個價，只是有些偏高?！?p> 蕭綏笑道:“我家老板也不指望這區(qū)區(qū)幾塊石頭能抬價多少，至少跑這一趟的本錢得賺回來，當(dāng)初定的價格，一分都不能少?！?p> “既然你覺得價錢高，不妨再在石頭上切上一刀，看個仔細(xì)——”
吳威咬咬牙，應(yīng)了。
若一刀之后，種水稍稍遜色些，也有機會壓壓價。
就算種水同樣出色，那也得讓它遜色些。
他對著石頭比劃片刻，分別標(biāo)記好各塊石頭要切的位置，由吳努拿下去切割。
蕭綏慢悠悠加了一句:“萬一切出來的水頭更好，顏色更正，您豈不是還要加錢？”
吳威聞言臉都青了。
不多時，吳努便將那石頭捧了回來。
吳威臉上喜憂參半。
新切口處的種水顏色竟比開窗位更要出色一分。
吳威憋著說不出話。
他愛玉成癡，實在無法對著顏色如此瀲滟的玉石昧著良心說它們不好。
蕭綏看著他，故意問:“怎么樣？吳老板?我看這顏色好像更好了些?”
吳威驟然發(fā)現(xiàn)，這女子的目光在黑暗中也亮的驚人，看久了甚至——
林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們當(dāng)中沒人懂如何相玉，但玩起心理戰(zhàn)一個比一個精。
這在心理學(xué)中叫登門檻效應(yīng)，和人首次提要求時要盡可能地過分夸大，這樣一來，等到提出心中真正預(yù)期的價格，反倒更容易讓人接受。
蕭綏這一次便是這一招數(shù)的反用，先開價七千萬，再以退為進，故意提議給吳威讓他再切一刀，若顏色更好，便可以直接以七千萬讓吳威買下，若顏色稍次，便讓吳威稍稍減價，至于能減多少，林海相信蕭綏不會由著吳威來，也是蕭綏說了算。
不管怎么說，這場對話的主動權(quán)都掌握在蕭綏手中。
吳威盯著那幾塊石頭，眼睛通紅。
最后，他果然道:“就依你說的價格，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