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速歸案,險落難
賊人抓得異常順利。
呂巖和姤兒從縣令的府邸出來后,便直奔縣里各處的大街去查問,不多久,矛頭便指向了昨日西市出現(xiàn)的臉上有疤痕的賊人。恰巧這時,縣令的府內(nèi)傳來了消息,說查到三人比較可疑。他們都是外鄉(xiāng)人,目前還無法確定具體身份,一個是短小精壯的少年,說是附近鄉(xiāng)下來城里找活干的,一個是年齡較大的清瘦青年,路過此地賺些盤纏,另一個,則是一臉兇煞面相的壯漢,雖盡力低頭躲避人,還是被記住了右臉上的疤痕。
于是在拼湊了他人與自己的記憶后,自詡畫工不錯的姤兒經(jīng)過幾次修改,將那賊人的模樣有神有韻地描繪了出來,供衙門張貼緝拿。
如此不過費了大半日,站在告示板前的姤兒雙手交叉抱胸而立,不住地向一旁的呂巖”邀功”,哦,不,是”要賞”。
但呂巖總覺得有些別扭,能潛入縣官府邸偷銀子,還敢順便欺辱中丞女兒的賊人,竟是如此招搖撞市的嗎?或許是真的自恃武功超群,不懼官兵。
呂巖還是放心不下,想再回縣府一趟。已過正午,饑腸轆轆的姤兒要先回呂宅,和呂巖分開之前還說待會兒給他送午膳去,看來是鐵了心要討些賞錢啊。
縣府大堂里,丁中丞仍是一臉的氣忿痛心,原本平善剛正的五官,聽說了犯人已確定的消息,竟露出了絲絲殘忍的殺意。
“郝縣令,這就是你管理地方的成效?”丁中丞帶著嘲諷的語氣問道。郝縣令恭恭敬敬地低著頭站立,默不作聲。旁邊郝一松見了,一時氣短,說道:”那賊人非本地之人,父親管轄縣鄉(xiāng)之內(nèi)……”郝一松還未說完,卻見郝縣令朝這瞪了幾眼,無奈閉嘴,身體往一旁偏了偏。
但丁中丞卻拍桌而起,怒道:”不是這附近的就不管了?要我管嗎!”眼見丁中丞音調(diào)變高,怒氣要上來,郝縣令連忙上前鞠身,說道:”是下官的錯,前幾日黃河沉船,是我督查不力,讓船上押送的犯人上了岸……”
一時無言。
惶恐中,郝縣令抬了抬頭,卻見中丞大人已無力地坐回椅上,嘴里喃喃道:”你是說,是那條船上的……”郝縣令急忙接口道:”是。江湖上有人認(rèn)得那賊人面相,是東野大盜,被緝拿了要送往京城去審的……”
說這話的郝縣令并沒有注意到,丁中丞已有些出神,并未理會他的答話,嘴中繼續(xù)喃喃著:”怎么會讓人逃出來……”
但呂巖聽到了,暗暗覺得這句話哪里好像不對,又說不出來。
未及細(xì)想,呂巖被郝一松拉到了一邊。郝一松說今早中丞女兒險些割腕自殺,雖然現(xiàn)在情緒穩(wěn)定了些,但把畫像拿給她認(rèn)人恐怕她又受刺激。
“所以她還沒指認(rèn)兇手是嗎?”呂巖問道。
賊人已開始全縣城通緝,眾人估計今日賊人會趁夜出城,于是日頭西斜時,城門口加緊了看守,呂巖也開始在城邊四處巡邏,當(dāng)然,還有跟在后面的姤兒。
街上行人漸少,屋舍炊煙裊裊升起,街巷漸漸安靜了下來。
“??!”突然一處傳出疼叫,呂巖姤兒急忙快跑尋去。只見一山墻夾巷里躺著一男子,一副羸弱的書生打扮,正捂著胳膊大聲喊叫,見呂巖跑過來,沖著他說道:”快快!那賊人傷了我往南邊跑了!”
見姤兒跟了上來,呂巖將那人交于她,便起身去追了。
“怎么樣,能站起來嗎?”姤兒兩手扶著那人的胳膊問道。
那書生打扮的男子看見姤兒,小眼聚光,怔怔不動,姤兒又問了一遍,男子才收斂了目光,靠著姤兒的手臂顫巍巍站起。
“我送你去看大夫吧?!眾赫f道。雖然姤兒感覺到男子剛剛的眼神有些讓人別扭,但站起時他又一臉的平實無害,姤兒便掃去了那瞬的別扭。
“沒事沒事?!蹦凶觿恿藙痈觳?,說道,”被擰了一下,幸虧恩人們來得及時,倒無大礙。不過我有急事要出城,只是……那賊人兇神惡煞,我有些怕。娘子能不能,送我出城去?”
姤兒欣然應(yīng)允。
賊人力氣雖大,但功夫不高,呂巖追了幾條街后便不費吹灰之力將其捉拿,押送回了衙門。
畢竟是中丞大人的案子,郝縣令這次出手真是大方果斷。將人犯捉拿歸案時,天色已昏暗,呂巖領(lǐng)完賞錢便出了衙門,正巧碰上了郝一松。
“呂郎!”郝一松叫著攔住呂巖,說道,”我正要去找你。方才丁中丞的女兒看了那刀疤賊人的畫像,說不是他,是個瘦子。我還奇怪呢,怎么盜賊會在這么短時間里盜了兩處地方……”
呂巖瞪大眼睛,拉著郝一松一同進了衙門,此時郝縣令正在問審。
“丁中丞,偷錢的事我都認(rèn)了,可你不能給我扣個淫賊的帽子呀!”那刀疤男子說道。郝縣令當(dāng)然不信,要上家伙逼供,卻被呂巖攔住。
“你已經(jīng)將刀疤漢抓來了?”郝一松問道。
”嗯,有個人被他傷了,指了路。”呂巖回道。地上跪著的刀疤男子聽言,皺起了眉頭細(xì)想了一陣,突然開口罵道:”白面書生這龜孫,說幫我引開追兵,竟然這般算計我……丁中丞,那淫賊不是我……”
郝一松聽言,轉(zhuǎn)頭去看呂巖,卻見他已飛身急匆匆地出去了,心內(nèi)覺不妙,叫上衙門幾人跟了上去。
白面書生,江南有名的采花賊,竟然也在這船上……
清瘦青年,引開追兵,姤兒……
越想心越急,呂巖順手牽了街上馬棚里的馬,朝南門飛奔而去。問城門口的人,一守衛(wèi)說被賊人所傷的男子有急事出城,因怕賊人出現(xiàn)讓那娘子護送他出去了。
一個大男人讓女子保護出城嗎……呂巖心下暗道不妙。
漸漸變得心急如焚,呂巖慌忙起身下馬,往城門外尋去。天色已黑,好在郝一松跟在后面拿了一些火把,叫上城門的官兵一同尋找著。
拐過一排高高的草堆,呂巖聽見了人的呼吸聲,連忙往前跑去。草堆中間是一處空地,白日見到的書生模樣的男子癱坐在地,面前,是一雙女子的鞋,和被撕扯了的布條。
吐出一口若有若無的氣,呂巖火冒三丈,上前緊攥那男子的衣衫,怒氣沖沖地問道:”姤兒呢?她在哪兒!”
眼前的男子,兩眼無神,被呂巖這樣一拉扯,突然回過神兒,身上開始哆嗦,沖著呂巖說道:”妖怪,有妖怪……黑尾巴,河里的,船突然就沉了……妖怪,那是妖怪!”說著,突然起身,揮舞腿腳跑開,卻正好撞上了趕來的郝一松等人。
呂巖沒聽進那男子的話,只想找到姤兒。緩緩站起,夜風(fēng)一吹,呂巖只覺得身上有些涼,是出了冷汗。
姤兒,你在哪兒?
沒舉火把,呂巖徑自憑著感覺摸黑往草堆旁的林子里找去,終于,看見林中有處光亮。呂巖走近,看見枯樹下坐著兩人。
一身青黑衣的,是那叫竹影的家伙,他手中舉著燈,正半蹲著看向姤兒。姤兒坐在樹根旁,雙手抱著膝蓋,裙擺有些凌亂,呆若木雞。怔怔地看著呂巖走過來,姤兒的兩眼才逐漸有神,張張嘴想說什么,與竹影對視一眼,又不說了。
呂巖快步走到樹底,聽竹影說了句”她被下了迷藥不能動”,便蹲下身,將姤兒抱起走了。
本來呂巖有一肚子火的,只知道幫人不知道防范,別人說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好好想想……可是看到姤兒的神情,那被嚇到的模樣,呂巖心里的團火頓時一掃而空,此時他只想默默地把姤兒帶回家。
是夜,姤兒無言,很早便回房歇息了。擔(dān)心著姤兒,林錦端著茶水到西廂和姤兒聊了一會兒,出門看見在前院舞劍的呂巖,笑著說道:”沒事的,正好她同鄉(xiāng)那人路過,放心吧。”說著,向呂巖微微拘身,回房去了。
看了看西廂的燭光,呂巖心定了定。
不過,既然如此,按姤兒的性子,不至于如此緘默,可……她究竟,是被什么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