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峰沒有想太多,下了樓就專心寫稿子,左推右敲,一直搞到快5點鐘才喘過氣來,匆匆交了稿子,突然又想起打車的發(fā)票還沒報銷,從兜里扒拉出這幾天打車的票,開始一個一個捋,這個是那天晚上的,這個是昨天的,這個是今天的,咦,這個是干啥?這要是對不上出的線索,車票可就報銷不了了,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報社的采訪車是有限的,一般都派重大新聞、出省市的新聞,像卓峰現(xiàn)在跑的這種突發(fā),一般是沒有份兒的,況且還真不如打車來得快捷,因此每隔幾日報銷車票,是卓峰們的日常。
卓峰折騰好車票,給了辦公室主任任新芳,回到二樓就看到王澤端回來了。
“老王,剛回來?”卓峰說著廢話。
“唉,又是車禍,啥時候是個頭兒啊,再這么干下去,人都要廢了,卓子你呢?一天沒見你人影了?!蓖鯘啥擞行﹩蕷獾卣f。
卓峰指了指樓上,實話實說:“跑完現(xiàn)場,剛報銷了車票,真麻煩,得兩天后才能拿錢?!?p> 王澤端繼續(xù)嘆氣,哀嘆道:“唉,真沒意思,每天都是這些破事,好不容易上了個大稿,結(jié)果給我署到了最后,你說這叫什么事兒???”
卓峰知道他指的是“重卡闖關(guān)”的新聞,可一邊是閆杰,一邊是王澤端,關(guān)系都不錯,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好聽著王澤端發(fā)泄心中的怨念,誰沒個倒霉的時候啊,找個人說說也就舒服多了,卓峰也沒少干這事兒。
“我想辭職!”突然,王澤端蹦出了這么一句話。
“啥?辭職?辭職了,干什么去?”卓峰驚住了,哥兒倆還沒轉(zhuǎn)正兩個月,這鐵哥們就要走了?
“樹挪死,人挪活,在這里繼續(xù)干肯定沒前途……”王澤端說完,就仿佛心里亮堂了很多,話匣子也打開了,“而且,我聽說報社今年效益不好,很有可能裁員,也可能被收購,你想想,先裁的肯定是咱們這批新人?。俊?p> “等等,裁員?收購?你聽誰說的?”這王澤端吐露的信息量有點過大啊,卓峰腦袋有點不好使了,連忙喊停。
王澤端見卓峰驚呆的樣子,似是十分滿足,神秘地說道:“小道消息,聽辦公室任新芳說的,昨天我報銷車票的時候,聽她在跟別人小聲嘀咕……”
小道消息?很可能也就是大道消息了。
“我準備辭職,轉(zhuǎn)行做自媒體去,聽我一個同學說,待遇挺不錯的?!蓖鯘啥嗽秸f越帶勁,看的出,他也是思索了好久才決定辭職的。
自媒體?卓峰不由地,就想起了早晨那波人,站站臺,網(wǎng)站上發(fā)發(fā)稿子,“車馬費”就揣兜里了,是挺輕松的樣子。可,那個樣子,哪里是個記者應該有的樣兒啊,更別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記者證,沒有采訪權(quán)!
卓峰搖搖頭,暗道:“做記者,就是要做一個真的記者,而不是當那些似是而非,為了錢而到處走穴的假記者、偽記者,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的工作”
想賺錢,就不要當記者。
“想去哪個自媒體呢?”卓峰隨口問道。
“還沒想好,實在不行就跳到其他媒體也行。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王澤端貌似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心情不錯起來。
“晚上吃點什么?你要走,我給你提前餞行?!弊糠宀逶挼?,人各有志,無論對錯,他也不好點評什么,只能默默祝福。
“隨便吧。”
“火鍋雞走起。”不知道怎么,卓峰就想起了昨日,給兩位老記者餞行的飯店,也依稀憶起昨夜酒酣時的豪言,“將進酒,君莫停,此方陣地留爾等……”
晚飯就在火鍋雞吃起,以茶代酒、杯來盞盡,卓峰預祝王澤端在新平臺,大展拳腳,飛黃騰達,王澤端則吹捧卓峰,將來必定事興業(yè)旺,前途一片光明,吃了一個多小時,憶完了苦思完了甜,倆人復又返回了報社,王澤端趕稿子,卓峰則是一邊蹭網(wǎng),一邊防止編輯問稿子。
報社采取采編分離制度,記者負責采,編輯負責編,所以但凡稿件有描述不清、表達不當,甚至失實、跑題之處,編輯都要親自電話記者進行核實,防止出現(xiàn)新聞事故,也正因為此,記者們的手機都必須保證24小時開機,尤其是當天有稿件見報的時候。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江編輯的電話就打來了,卓峰二話不說,直接上三樓溝通。
“你再確定一下,是不是就咱們?nèi)议_通‘欠薪專線’,別到了明天,又跑出個媒體來攙和,那就麻煩了?!苯庉嫸诘?,再問問農(nóng)民工們,看看還有什么訴求沒,別明天又有糾紛?!?p> 卓峰摸出趙隊長的名片,打過去核實,又撥崔磊的電話,進行詢問,運氣還不錯,沒人截胡,沒出意外,讓卓峰松了一口氣。
又等了一會兒,時間就到了晚上9點多鐘了,新聞也看得差不多了,卓峰琢磨著版應該定的差不多了,是時候撤退回家了,給王澤端告了個辭,騎著自己的小電動就回了家。
說是家,其實就是在報社附近租了個一室一廳,每月800元夠便宜,當然家當也夠簡陋,除了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個椅子一個柜子,啥都沒有了,但卓峰單身一枚,也足夠用了。
躺床上,卓峰把白天采訪的內(nèi)容,又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確認沒啥大的紕漏,放下心來開始耍游戲,一局英雄聯(lián)盟下來,拿了個五殺,喜滋滋地帶著好心情關(guān)掉游戲,四仰八叉地望著天花板開始發(fā)呆,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一動,竟想起林宛白來,她的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歷歷在目般充滿了整個腦海,心中也如有一只貓在撓,干脆就打開微信聊了起來。
“干啥呢?搞完今天的稿子沒?”卓峰沒事找事。
過了沒多久,林宛白回復過來了,有些冷:“早搞完了,這么晚找我干啥?”
卓峰臉皮厚,有回復,就有的聊啊,找了個請安的圖片發(fā)了過去,回道:“天太冷,小的給您請個安?!?p> 林宛白樂了,白天的一點不快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她發(fā)現(xiàn)卓峰這人挺有原則的,也挺幽默的,兩種頗有些矛盾的特質(zhì)合到一處,有種奇怪的魅力吸引人,回道:“少來這套了,白天還裝正人君子,晚上就變小人了啊?”
“當正人君子太累,我發(fā)現(xiàn)還是當小人比較舒服些?!弊糠彘_始水文。
“是啊,當小人多好,可以腳踩兩只船,讓你女朋友知道了,小心人家閹了你啊?!绷滞鸢兹滩蛔?,試探著回復,把樓又歪了。
是試探?還是警告?
正所謂,女人心海底針,卓峰真心猜不著,想了想,實打?qū)嵉鼗貜偷溃骸懊琅?,我哪里有女朋友啊,單身狗一枚求脫單啊,有沒合適的幫我留意留意?。俊?p> 林宛白看了心中一松,眼珠一轉(zhuǎn),嬌笑道:“好,包在我身上。你今天的稿子寫完了?”
“寫完了,這不剛回家就給你發(fā)微信問好呢?!?p> “騙鬼吧,10點多才發(fā)……”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時不時還發(fā)個語音,不知不覺就到了11點多,眼看著就要12點了,林宛白打了個哈欠,感覺上眼皮打起了下眼皮,再不睡覺估計又要老上不少,趕緊結(jié)束了聊天,美滋滋地休息了。